委婉語中概念隱喻和概念轉喻機制的認知分析
——以經濟報道中的委婉語為例

孫雪羽，汪少華

委婉語中概念隱喻和概念轉喻機制的認知分析
——以經濟報道中的委婉語為例

孫雪羽，汪少華

認知語言學的概念隱喻理論和概念轉喻理論可用于解析委婉語的認知機制。結合該二者理論分析有關經濟報道中表述經濟危機的委婉語，從源域到目標域的概念化映射總結出三種委婉表達經濟危機的概念隱喻類別；剖析有關經濟危機的兩個例句中事物之間的替代關系論證概念轉喻也是構成委婉語認知機制的基礎；探討經濟危機與空間概念“向下”之間的關聯說明了委婉語的認知機制還可以通過概念隱喻與概念轉喻的交織得以實現。

委婉語；認知機制；概念隱喻；概念轉喻

委婉語是用來含蓄地表達或試圖掩蓋禁忌語或冒昧失禮的語言，長久以來滲透于人類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是一種普遍而復雜的語言現象。國內外很多研究者曾從文體修辭、心理直覺、社會文化、語用功能和交際價值等方面對其展開研究，并對其構成方式、使用功效和應用領域等，進行了比較系統的歸納和整理。近年來，不少學者將認知語言學的相關理論運用于探索委婉語的認知機制。例如，邵軍航、樊葳葳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詮釋委婉語的構成方式、生成機制，認為委婉語的解讀過程是源域與目標域之間的相似性聯想[1]；諶莉文運用隱喻理論分析了概念隱喻與委婉語意義建構的關系[2]，進行了漢英委婉語基于空間映射的認知對比研究[3]；王華、張玉蓉從認知角度探討了委婉語的生成機制，認為隱喻和轉喻是委婉語生成的重要途徑[4]。隨后，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運用認知語言學中的概念隱喻、概念轉喻及概念整合理論闡釋委婉語的構成機制，所采用的語料主要來自于死亡、性、排泄、人體部位或器官、職業等方面內容，而針對某一專門領域，如經濟報道中出現的一些委婉語現象，卻少有學者探討。其實專門領域中涉及概念隱喻理論和概念轉喻理論的應用非常廣泛，有很大的研究空間和價值。如能對其中的抽象化概念進行深入研究和歸整，對進一步強化認知手段和思維方式在該領域的運用會有所幫助。因此，筆者選取2008～2013年《參考消息》雙語欄目20篇(約計16 000字)涉及全球經濟危機報道中的相關委婉語為語料，試圖從認知的角度闡釋經濟報道中相關委婉語的認知機制是在特定語境下通過概念隱喻、概念轉喻或二者交織生成的，為委婉語在經濟報道中的應用研究提供較新的研究視角。

一、理論基礎

認知語言學從人類內在的概念系統闡釋了一些語言現象的本質，具有令人信服的理論依據。運用認知語言學理論，對事物進行范疇化和概念化，可以彰顯人類對客觀世界的認識，反映認知主體對外部世界和內部世界逐漸積累的體驗。Lakoff于1987年提出理想化認知模型(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ICM)，指特定的文化背景中說話人對某領域中的經驗和知識所作出的抽象的、統一的、理想化的理解。ICM按其構成主要包括四種認知模式：命題模式、意象圖式模型、隱喻模式和轉喻模式。[5]其中隱喻模式和轉喻模式與委婉語的認知機制生成密切相關。認知語言學通過對語言和認知的密切關系的論證顛覆了傳統的隱喻和轉喻觀，提出隱喻和轉喻在本質上是屬于概念層次的人類普遍的認知機制。[6]概念隱喻和概念轉喻是人類思考和交流的主要方式，這對以往從修辭、語義和語用等方面研究委婉語的方式提出了挑戰。

1.概念隱喻理論

認知語言學認為，概念隱喻屬于人類的認知范疇而非單純的語言現象。Lakoff和Johnson在《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Metaphors We Live By)》一書中提出，隱喻在日常生活中是無處不在的，不但存在語言中，而且存在思維和行為中。[7]隱喻的本質是以一種事物或經驗來理解和體驗另一種事物或經驗。所謂概念隱喻就是以約定俗成的方式將結構相對容易理解的源域映射到結構較難理解的目標域之上，是從源域(source domain)到目標域(target domain)的結構映射(mapping)。[8]

2.概念轉喻理論

在認知語言學看來，概念轉喻也是人類重要的思維方式，是人類認識客觀世界的重要手段。概念轉喻使我們能夠通過其他相關聯事物對某一事物進行概念化，它也是人類日常交談、思維與行動的一般方式。概念轉喻的本質特征在于它借事物之間的關聯性或鄰近性建立事物之間的替代關系。因而，概念轉喻可被視為一個指稱工具從源概念快速、自動地指稱到目標概念。

3.概念隱喻和概念轉喻的交織

概念轉喻建立在鄰近性的基礎上，而概念隱喻著重于相似性，二者的主要區別在于概念隱喻涉及兩個域的映射而概念轉喻指向同一個域。雖然二者是截然不同的認知過程，卻不可彼此孤立存在。轉喻與隱喻之間通常沒有明顯的界線，二者相互交織滲透。Bacelona將概念層面的隱、轉喻交互模式分為以下兩種類型：概念轉喻動因下的隱喻；概念隱喻動因下的轉喻。[9]因而，基于人們的經驗范疇，許多隱喻來自于概念轉喻，比如“悲傷是下(Sadness is down.)”這個隱喻就是由轉喻動因產生的。人們常說“垂頭喪氣(head drooped)”、“心情低落(in low spirits)”，用悲傷的外在表現行為代替悲傷的心情。心情不好使得身體不自然地向下，這是一個空間域的身體姿態和精神狀態相互映射而成的轉喻，成了“悲傷是下(Sadness is down.)”這個隱喻的源域。因此，在人類認識和思維的過程中轉喻和隱喻都是重要的認知機制，并且概念轉喻可能是更基本的認知方式。

二、委婉語的認知機制分析

從源域到目標域的映射，人們常常會選擇一個具體、熟悉的直接經驗領域的感知來表達另一個不為人熟知的經驗領域的感知，該映射過程通常表現出兩種功能，即凸顯和隱藏。在委婉語現象中表現為通過凸顯源域(源概念)動聽、積極的方面，隱藏目標域(目標概念)刺耳、消極的方面，這在分析委婉語的概念隱喻和概念轉喻機制中都有所體現。

1.委婉語的概念隱喻機制分析

根據概念系統，筆者將選取的20篇經濟報道中委婉表達經濟危機的概念隱喻類別簡單歸納，如表1所示：

(1)經濟是一種交通工具(ECONOMY IS A KIND OF TRANSPORT)。典型表述如下：

The need forlessspeed;High-frequency trading may be about toslowdown.*Tim Harford:The Need for Less Speed(減速之需)，《參考消息》2013年7月24日(12)版。

As the U.S.economysputtersitswaybacktohealth,American freelancers increasingly are finding themselves working for companies overseas in what's becoming a type of reverse outsourcing.*Nancy Cook:Where the Jobs Are(到哪兒找工作)，《參考消息》2010年6月23日(11版)。

第一篇報道認為人們試圖通過極速交易金融產品來賺錢，而高頻交易是在損害基本面投資者利益的情況下賺錢，這類交易可能引發系統風險。作者將車輛運行的過程映射到交易的過程，即將車輛行駛的概念系統投射到經濟運作這個概念系統上，認為車輛行進(高頻交易)需要減速(slow down)。

第二篇報道主要闡述了在糟糕的經濟環境下，人們到哪兒去找工作的問題。該例句依然將車輛行駛的概念系統投射到經濟運作這個概念系統上，認為經濟迅速復蘇(sputter its way back to health)的迫切要求造成了美國自由職業者的反向外包。

在該概念隱喻映射中，源域交通工具的行駛向目標域經濟的運作作系統、部分、不對稱的結構映射，將有關源域交通工具行駛的特點以及相似性映射到目標域經濟運作上，反映了目標域特征——經濟發展的興衰與車輛的上行、下行有共性之處。這種映射不是指若干單獨元素之間的孤立對應，而是一個整體的概念系統對另一個概念系統的映射。從交通工具運行的概念系統到經濟運作的概念系統之間映射的認知過程如表2所示。

表2 交通工具運行向經濟運作的映射認知

表2具體地說明了經濟狀況從正常運作到出現危機，對應著交通工具的正常運行到下滑、停止的一系列變化。該映射屬于選擇性地對應，兩者之間不僅是一對一的對應形式，還可以是一對多，多對一。源域中車輛因零部件能定時維護而正常運轉，使得行駛順暢、加速有力；如果零部件多年失修、老化，就會發生松動，甚至發動機也會受損，再遭遇道路不平等客觀原因就會導致車輛無法正常行駛直至減速、停止。目標域中經濟在市場秩序有條不紊、金融監管到位的情況下能正常運作、經濟總量增加；而如果發生金融秩序失衡、金融監管缺位、社會信用惡化和市場混亂等情況，就會導致房地產按揭貸款環節斷裂、引起次貸危機而引發經濟危機。該類別隱喻在經濟報道中較為常見，美國是一個車輪上的國家(a country on wheels)，開車就像走路，是每天必需的。為了避免提及經濟危機而給人們的心理造成不適，一輛高速運行的車輛便成了人們談及經濟狀況的首選圖式。以車輛行駛過程的經驗來理解和體悟經濟運行給人們帶來的感知和經驗，是由美國汽車文化帶給人們的思維定式形成的，這也是該隱喻形成的最主要的文化動因。

(2)經濟是一種天氣狀況(ECONOMY IS A KIND OF WEATHER CONDITION)。典型表述如下：

If the bulls really are back and the economic and financial misery is about to end,here are 16 reasons why we will miss thegloomytimes.*David Marsh:What We Will Miss about the Prophets of Doom(衰退預言家讓我們懷念的地方)，《參考消息》2009年5月6日(11版)。

Recent research by Cass Business School found that employee-owned business are at least as profitable as "conventionally owned" companies and show more resilience,weatheringthestormoftherecessionbetter than competitors.*Charlie Mayfield:The Private Sector can Learn from Co-ops too(私營也可學合營)，《參考消息》2010年3月10日(11版)。

“gloomy times(陰暗時節)”和“storm(暴風雨)”都是惡劣天氣的一些具體表象，是概念系統天氣狀況和概念系統經濟狀態之間的映射，映射中突出了與金融危機方面相適應的陰暗、陰霾、暴風雨等糟糕的天氣意象，令人切實感受到了金融危機給人帶來的壓抑、不快、驚恐等情緒。惡劣天氣給人們心靈上造成陰影和恐懼，與美國是“龍卷風之鄉(a hometown of tornado)”有莫大關系。美國每年都會有1 000～2 000次龍卷風災害，而且強度大，這主要和美國的地理位置、氣候條件以及大氣環流特征有關。每年許多人在龍卷風和暴風雨中喪生，經濟財產遭受嚴重損失，這樣的經驗對于美國人來說雖平常，但每每提及仍倍感恐懼，而這種經驗給人帶來的感受與經濟危機是相似的。人們寧可談及惡劣天氣也不愿觸碰經濟危機這類敏感詞匯，通過二者帶給人的相似的感知，避免直接提及金融危機給人們帶來的刺激和負面情緒，從而達到委婉的目的。

(3)經濟是一座冰山(ECONOMY IS AN ICEBERG)。典型表述如下：

Allfalldown；This financialmeltdowninvolved a broad national breakdown in personal responsibility,government regulation and financial ethics.*Thomas L.Friedman:All Fall Down(全部倒下)，《參考消息》2008年12月3日(10版)。

在這篇報道中作者兩次提到“meltdown(融化、潰敗)”這個詞，該概念隱喻的認知過程涉及由概念系統冰山向概念系統經濟之間的映射。冰山會融化、崩塌，與之類似，經濟也會出現發展失衡甚至全面潰敗的狀況。巨大冰山的倒塌帶給人們的恐懼和絕望與金融危機給人們帶來的感受是類似的。而且，冰山會使人不禁聯想起泰坦尼克號的悲劇，該船與冰山相撞，在北大西洋沉沒，該海難也被認為是20世紀人間十大災難之一。如果如此堅固的冰山都崩塌了，那造成的災害和給人類帶來的損傷是不可估量的。借助冰山崩塌的形象化隱喻引起了讀者豐富的聯想，既與讀者產生了深深的共鳴，又將人們內心負面的情感狀態描繪得栩栩如生。

對于以上三種經濟報道中委婉表達經濟危機的概念隱喻，可結合前文中提到的構成ICM之一的意象圖式模式對其作進一步分析。意象圖式模式是指人類在與客觀外界進行互動性體驗過程中反復出現的常規性樣式，比如人們將交通工具運行的某種狀態、天氣狀況或者冰山的一種形態映射到經濟運作這個抽象的概念系統上，是某種特定結構的意象性功能在概念隱喻中的體現。車輛運行下滑、惡劣天氣狀況、冰山崩塌，這些意象都是體驗性的經驗，而它們所對應的圖式更強調了這種意象的概括性、規則性和無意識性。這些為人熟知的意象圖式以類推的方式建構我們的身體經驗，通過委婉表達經濟危機的概念隱喻來建構我們的非身體體驗。因此，通過意象圖式理解概念隱喻，使得一個相對完整的概念系統以一種我們熟知的認知模式存在于人們的記憶中，為委婉表述經濟危機這個抽象概念對應到交通工具運行下滑、暴風雨天氣和冰山崩塌等具體體驗性概念提供了主要依據。在這三種尋求相似性的映射中，源域和目標域某些方面的特征沒有被突顯，而是被忽略和隱藏了。所以，從源域到目標域的映射過程存在選擇性、突顯性以及隱藏性，概念轉喻與之類似。

2.委婉語的概念轉喻機制分析

關于概念轉喻的圖式表征，普遍接受的觀點是用某一事物指代另一事物；同一事物或不同事物整體與整體的部分之間互為關聯或鄰近關系；同一事物的部分與部分之間也互為關聯或鄰近關系。下文選取兩個典型例句，分別為具體概念代替抽象概念、同一事物部分代替整體，進行分析。

(1)This is a Ponzi scheme.*Thomas L.Friedman:The Inflection Is Near?(拐點鄰近？)，《參考消息》2009年月18日(11版)。

這是批評美國政府的一句話。該文作者指出，美國以濫用自然資源及破壞生態為代價，換取巨額財富，但最終又陷入經濟危機。這是轉喻中用具體的源概念代替抽象的目標概念。“龐氏騙局(Ponzi scheme)”為具體的源概念，略知美國經濟文化背景的人都知道它是一種最古老和最常見的投資詐騙，實質以高資金回報率為許諾，騙取投資者投資，用后期投資者的投資去償付前期投資者的欺騙行為。

(2)It would at least take our minds off the Dow Jones.*Chris Ayress:The Fat of the Land is Back in Fashion(肥甘歸來)，《參考消息》2009年3月11日(11版)。

該文作者委婉地道出了在金融危機下的人們重新熱衷于高脂肪高熱量的快餐食品。作者風趣地說，就算吃成個行尸走肉又怎樣，至少可以讓人們不再去想股市的慘淡狀況了。有經濟常識的人都知道“Dow Jones(道瓊斯指數)”，反映美國股票市場的總體走勢。

例句(1)中，美國爆發經濟危機事件的原因有很多，而“龐氏騙局(Ponzi scheme)”這個具體事件要素與爆發經濟危機事件的深層次原因——財政與生態資源的肆意透支存在驚人的相似，以至于人們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自然認識到了經濟危機整個事件。例句(2)中，該文作者僅用“Dow Jones(道瓊斯指數)”這個部分要素就表達了“股市(stock market)”這個事物。使人們可以從不同角度，根據不同需要，基于較基本的層次來認識較抽象層次的整體事件，此時就得依靠缺省信息手段。運用該事件(股市)中的部分信息(道瓊斯指數)，或借用相關要素來表示某一整體事件，實際上也是一種以部分代替整體的轉喻在起作用，因此缺省信息與轉喻機制有著共同的認知基礎。[10]這與前文總結的隱喻的相似性映射過程具有的選擇性、突顯性以及隱藏性相互貫通，因此，概念轉喻也是構成委婉語認知機制的基礎，或者說，概念轉喻作為人類的思維和認知方式，其特點同樣反映在人類建構委婉語意義的過程之中。

3.概念隱喻及概念轉喻交織的機制分析

在前文中提到，概念隱喻和概念轉喻之間相互交織滲透，不可孤立存在。以隱喻“悲傷是下(SADNESS IS DOWN.)”為例可知，不同的情感都有與之相對應的行為模式；換言之，不同情感域之間存在轉喻的相互聯結。隱喻“悲傷是下(SADNESS IS DOWN.)”的源域是“向下的身體姿態(Downward oriented bodily posture)”，來自于其子域“向下的空間定向(Downward spatial orientation)”。因此，“向下的身體姿態”被認為是“情緒低落”的委婉轉喻，用行為代替情緒，這個轉喻就演變為“悲傷是下(SADNESS IS DOWN.)”這個隱喻空間上的源域了。

以Bacelona這個經典的轉、隱喻交互實例為例，筆者認為類似的概念隱喻存在于經濟報道中。筆者整理了該20篇經濟報道中表述經濟危機的相關詞匯，發現以下詞匯使用較頻繁：“衰退(recession)”“depression(蕭條)”“下行(downturn)”“下降(decline)”“走低(downfall)”或“下滑 (slide down)”。這些詞匯均與“向下(down)”這個表示空間走向的介詞相關。其中“向下(down)”出現的頻次最高，在選取的20篇經濟危機報道中共出現了11次。典型例句如下：

For two years now,we have collectively gorged on tables of tears and deeds ofdownfall；Services blossoms in adownturn.*David Marsh:What We Will Miss about the Prophets of Doom(衰退預言家讓我們懷念的地方)，《參考消息》2009年5月6日(11版)。

Especially when you know that,during this awfuldownturn,you should be saving every last penny.*Sean Gregory:Want to Save Money?Carry Around $100 Bills(想省錢？身揣百元大鈔)，《參考消息》2009年4月15日(11版)。

In the harshdownturnthat began in December 2007,success was redefined.*Daniel Gross:Who Won the Recession?(誰是衰退的贏家？)，《參考消息》2009年8月19日(14版)。

由此，筆者推斷“向下(down)”的空間定向與經濟危機之間可能存在某種關聯。借助隱喻“悲傷是下(SADNESS IS DOWN.)”，得出另一個與之有關的概念隱喻——“經濟危機是下(ECONOMIC CRISIS IS DOWN.)”。這個概念隱喻之所以存在于人們的認知思維中，是因為經濟危機是導致“悲傷(sadness)”的原因，悲傷使得身體“向下(downward)”的行為產生，將向下的身體姿態與交通工具的下行之間相似性相關聯，由“下行”替代向下的空間動作，完成了轉喻，該轉喻又成了概念隱喻“經濟危機是下(ECONOMIC CRISIS IS DOWN.)”的源域。由此便不難理解“向下(down)”在經濟危機報道中頻繁出現的原因。

人們將情感影響下的身體姿態與交通工具在不同狀況下的運行模式聯系起來，突顯了源域中“向下”這個空間定位的特點，完成了上述由轉喻引發的隱喻。當一個概念被映射到另一個概念，特別是從具體概念向抽象概念映射時，這種“向下(down)”的意象圖式在上述由轉喻引發的隱喻中發揮著關鍵作用，為我們理解經濟運行的抽象概念提供了主要依據。通過隱喻、轉喻機制的擴展和轉換，可以形成更多新穎的概念系統，使得人們從基本概念聯想到復雜、抽象的概念。由此可見，僅僅通過單個域的內部映射或者源域與目標域之間的映射來區分轉喻和隱喻只是傳統的觀點。事實上，隱喻與轉喻常常交織在一起，轉喻更是處于基礎性地位，隱喻的映射基于源域與目標域之間相似的單個或者多個映射，而轉喻同樣可以幫助隱喻完成該功能，從而達到突顯和隱藏的目的。因此，委婉語認知機制是建立在二者交織運作的基礎之上，通過比較兩個概念域的相似之處掩蓋給人帶來不快的部分來達到委婉的目的。憑借著類似的理解和推理，還可能存在著委婉表達經濟危機的隱喻與轉喻交織的其他概念系統，在日后的研究中可做進一步分析研究。

筆者采用了經濟報道中相關委婉語實例，基于概念隱喻理論探討了有關經濟危機的三種隱喻類別，以及概念轉喻理論中利用關聯性或鄰近性建立事物之間的替代關系構成委婉語的認知理據，最后通過探索經濟危機與空間概念“向下(down)”之間的關聯說明了委婉語的認知機制還可以通過概念隱喻與概念轉喻的交織得以實現。委婉語的認知機制本質是通過對源域的認知向目標域的映射突顯令人愉快的、情感上可以接受的方面從而吸引人們的注意，隱藏和掩蓋令人不快的、粗俗刺耳的部分。委婉語的產生過程是人類的心理認知過程，是通過與其他事物的關系對目標域進行概念化的過程。對委婉語的研究歷時已久，但從認知的角度對其構成過程的研究仍有很大發展潛力，對委婉語認知機制、其形成的內在動因依然值得后續深入研究。

[1] 邵軍航，樊葳葳.委婉機制的認知語言學詮釋[J].外語研究，2004(4)：20-25.

[2] 諶莉文.概念隱喻與委婉語隱喻意義構建的認知理據[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6(8)：17-20.

[3] 諶莉文.漢英委婉語跨空間映射認知對比考察[J].外語教學，2007(4)：39-43.

[4] 王華，張玉蓉.委婉語的隱喻與轉喻視角研究[J].合肥工業大學學報，2009(8)：120-122.

[5] Lakoff,G.Women,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68-76.

[6] 孫毅，陳雯.認知語言學界標中委婉語的雙輪驅動：隱喻與轉喻[J].湖南科技大學學報，2013(5)：163-166.

[7] Lakoff,G.& M.Johnson.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Chicago University Press,1980.

[8] 汪少華，樊欣.概念隱喻、概念整合與語篇連貫——以一則商業報道為例[J].外語研究，2009(4)：24-29.

[9] Barcelona.Metaphor and Metonymy at the Crossroads[M].Berlin,New York:Mouton de cruyter，2000:12-15.

[10] 王寅.認知語言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6:247.

責任編輯 虞曉駿

A Cognitive Analysis of Conceptual Metaphor and Metonymy Mechanisms in Euphemisms——A Case Study of the Euphemisms in Economic Reports

SUNXue-yu/JiangsuOpenUniversityWANGShao-hua/NanjingNormalUniversity

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 and Conceptual Metonymy Theory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can be used to analyze the cognitive mechanism in euphemism. Through the theoretical analysis of the two theories on the euphemistic expressions in economic reports, and the conceptual mappings from source domain to target domain, three types of conceptual metaphors of euphemisms about economic crisis are summarized. The analysis of the substitution relation between subjects in two examples about economic crisis verified that conceptual metonymy is also the foundation of cognitive mechanism of euphemism. The exploration of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economic crisis and the spatial concept of "down" shows that the cognitive mechanism of euphemism can also be realized through the interaction of conceptual metaphor and conceptual metonymy.

euphemism; cognitive mechanism; conceptual metaphor; conceptual metonymy; interaction

H315.9

A

2095-6576(2015)03-0059-06

2015-04-26

孫雪羽，江蘇開放大學國際教育學院教師，文學碩士，主要從事認知語言學和英語教學研究;汪少華，南京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文學博士，主要從事認知語言學與語言教學研究。(sunxueyus@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