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檣櫓”與“強虜”的較量

劉小華

《念奴嬌·赤壁懷古》版本自古便有“檣櫓”與“強虜”之爭，語文教材人教版是用“檣櫓”，蘇教版是用“強虜”。本來“檣櫓”和“強虜”無所謂正誤，但筆者以為，在特定的文學作品中，如果能從多角度品賞，肯定還是有高下之分。

一、從詞意含義看：所謂“檣櫓，物也”。檣，掛帆的桅桿。櫓，一種搖船的槳。指代曹操水軍；所謂“強虜，人也”。強虜，勁敵，指曹軍（蘇教版的解釋）。從這里的解釋可知，在某種意義上“強虜”不可能有“檣櫓”之意，而“檣櫓”卻可以包容“強虜”。它既指戰(zhàn)船，又借代指曹軍，形象含蓄，含意更加豐富，給人以豐富的想象余地。

二、從歷史史實看：“檣櫓”顯然抓住了火攻水戰(zhàn)的特點，集中概括了赤壁之戰(zhàn)的精彩過程。當時周瑜指揮吳軍用輕便戰(zhàn)艦，裝滿燥荻枯柴，駛向曹軍，詐稱請降，一時間火烈風猛，燒盡北船。“檣櫓灰飛煙滅”幾個字就形象地將火燒赤壁、曹軍慘敗的情景描繪得逼真?zhèn)魃瘢皬娞敾绎w煙滅”讓讀者看到的是曹軍在火中慘叫煙滅，頗有點殘忍氣息，跟文中周瑜儒將形象不和諧。

三、從情境語境看：情境上，“檣櫓”比“強虜”更有畫面感，有想象的張力。我們可以設想一下當時戰(zhàn)爭發(fā)生的情境：遙望江北對岸，曹軍戰(zhàn)艦如云，檣帆林立。近觀吳軍船營，周瑜“羽扇綸巾”，氣定神閑坐于旗艦之上，舉重若輕。從上下文語境勾聯(lián)上看，“談笑間”“灰飛煙滅”，意思是周瑜談笑之間揮扇一指，數千艨艟斗艦火借風勢直沖曹軍，傾刻間煙炎張?zhí)欤吺钱叜厔儎兊姆勾瑹暎^而才是曹軍的哭喊聲，最后船與曹軍“灰飛煙滅”。從這點看“灰飛煙滅”最能搭配的也是“檣櫓”。

四、從整篇作品情感看：蘇軾借懷古懷人來抒發(fā)個人感慨，作者在詞中傳達出的情感十分復雜，儒、道、佛思想交織，既激蕩著一腔追慕英雄、渴望建功立業(yè)的豪邁之情，又有“早生華發(fā)”、“人生如夢”的傷感，更有把自己放在歷史的洪流中加以審視，從而最終達到一種超然物外的豁達。從這點看，作者傳達的情感是豐富的、隱含的。而“強虜”是貶義詞，直接指敵人，顯得直露，遠沒有“檣櫓”來得委婉豐富，并且它還符合傳統(tǒng)詩詞貴在含蓄的特點。

其實，是“檣櫓”還是“強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通過這一比較分析探究，強化了對詩歌的理解與感受，這恐怕才是我們所要的。

（作者單位：深圳光明新區(qū)

教科研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