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瘤專家談抗癌（一）

周小寒+丙舍

腫瘤發病率為什么越來越高？

筆者是上海第一醫學院1965年的畢業生，至今從醫50年。在當醫生的最初年代，癌癥病人屬偶然而遇。當時，若大一個上海市，腫瘤病人主要集中在規模不大的腫瘤醫院，其他醫院雖然也有腫瘤病人，但比例很小。后來腫瘤病人越來越多，腫瘤醫院收不下了，上海市衛生局下文，要求各區選一家區級醫院成立腫瘤科，并建立腫瘤病房。當時為什么不要求三級醫院建立腫瘤科？因為惡性腫瘤尚未達到常見病、多發病的水平，三級醫院要集中精力解決更多的常見病種。可到了20世紀80年代，腫瘤發病率節節升高，一些“動刀”科室，如普外科、胸外科、腦外科、婦科等，惡性腫瘤所占比例逐年遞增，許多外科醫生和婦科醫生以善長腫瘤手術而出名，而術后需行輔助放、化療的病人無處可收。在這種形勢下，筆者率先向工作單位領導建議成立腫瘤科，并很快得到領導的首肯。1994年3月，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腫瘤科宣告成立，同時，開辦腫瘤病房，成為上海市綜合性三甲醫院中首家成立的腫瘤科。以后，上海市各家三甲醫院也陸續成立了腫瘤科。由于腫瘤病人不斷增多，對生命的威脅越來越大，許多醫院對腫瘤科的投入也不斷增多。例如，我院已把原有的腫瘤科發展成規模更大的腫瘤診治中心，床位也由原來的數十張增至100余張。筆者所以要花費筆墨寫這樣一個過程，就是要告訴大家：在筆者從醫的50年中，腫瘤的發病率確確實實在不斷增高。

腫瘤發病率為什么會越來越高呢？在談癌色變的今天，如何來正確看待這一現象。本人有如下看法。

1.腫瘤原本就好發于中老年人群，隨著社會老齡化的到來，老年人中常見的惡性腫瘤當然就屢見不鮮了。解放初，我國的平均壽命才35歲，目前平均壽命已達78歲。以上海市為例，65歲以上的老人已超過總人口的16%。

2.隨著醫學科學的發展和醫院設備的改進，對腫瘤的診斷水平有了明顯提高。以往糊里糊涂死亡的，現在通過CT、磁共振、B超、內鏡、腫瘤標志物等檢查，把病因和發病部位搞得清清楚楚。如幾十年前所謂的“黃疸病”、“鼓脹病”之類的說法，如今有很大部分可歸納到晚期腫瘤肝轉移、膽道轉移、腹腔轉移中去。

3.隨著經濟的發展和西方生活方式的輸入，生活方式癌明顯上升。如飲食中蛋白質、脂肪比例增高，一向以素食為主的國人，也開始享受起麥當勞、肯德基、比薩餅之類的洋快餐，以致超重者越來越多，最終導致結腸癌、胰腺癌、乳腺癌等發病率上升。

4.環境污染，引發癌癥發病率飆升。如大氣污染，霧霾頻發，PM2.5濃度經常超標，這直接導致肺癌發病率直線上升。

總之，腫瘤的發病率近數十年來一直在上升，而且還會繼續上升，這使得大家恐慌。恐慌之中也有兩點略感欣慰的消息。一是隨著診療技術的發展，治療腫瘤的療效有所提高，死亡率下降了。如上海市疾控中心統計，2011年，全市惡性腫瘤的發病率為418.10/10萬，比2010年上升4.60%，但2011年全市惡性腫瘤死亡率為253.87/10萬，比2010年下降1.08%。二是世界上一些發達國家，由于環保抓得緊，防癌保健工作落實到位，這些國家的腫瘤發病率和死亡率都開始下降了。所以，隨著我國經濟實力和文明程度的上升，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國的腫瘤發病率也會慢慢降下來！

癌腫是怎樣長出來的？

一個好端端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患上了癌癥了呢？

那么，癌腫是怎樣從人體長出來的呢？我們先來舉幾個例子。老蔣從青年時就開始吸煙，每天2包，遇到工作忙時抽得還要多。如今他萬萬沒有想到，吸煙會給他帶來災難，因為他最近被確診患了肺癌，醫生說這與他長期吸煙有關。目前，已經證實，煙草燃燒后產生3000多種化學物質，其中包括苯并芘、芳香族化合物以及胺類、酚類、酮類等有機化合物，它們單獨作用于動物，均會誘發腫瘤。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美國向日本長崎和廣島投了原子彈，核分裂產生的強大爆炸力頓時將兩座城市化為廢墟。然而悲劇并未結束，在這次浩劫的幸存者中，各種癌癥特別是白血病的發病率明顯增高，釀成悲劇的罪魁禍首就是原子彈爆炸時釋放出來的大量輻射線。我國是肝癌高發國，肝癌的死亡率高居惡性腫瘤死亡率的第三位（僅次于肺癌和胃癌），同時，我國又是慢性病毒性肝炎的高發區。研究結果顯示，我國的原發性肝癌與乙型肝炎、丙型肝炎病毒感染密切相關。不少人都是因為先有慢性“乙肝”或“丙肝”，發展到肝硬化，再走上肝癌這一步的。

以上幾個例子告訴我們，在人類生存的環境中，存在著一些與腫瘤發生相關的物質，包括化學（苯并芘等）、物理（放射線等）和生物（病毒等）因子。它們之中有些能誘導正常細胞癌變，被稱作致癌因子。有些雖單獨無致癌作用，但能夠促進其他致癌因子誘發腫瘤，被稱作促癌因子。

隨著現代分子生物學技術的發展，人們對外界致癌、促癌因素以及腫瘤遺傳因素的研究逐漸上升到基因的水平，最終發現腫瘤的發生是多種基因聯合，循序發生變異的結果，其中包括癌基因和抑癌基因。

上面幾個例子中，所提到的那些致癌因子和促癌因子，當它們的數量及其作用時間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激活某些細胞中的原癌基因變成癌基因，從而誘發正常細胞向癌細胞轉變。同時，本來具有抑制正常細胞向癌細胞轉變的抑癌基因也在大量致癌因子和促癌因子的作用下發生了變異，失去了對正常細胞的保護作用。也就是說，一方面是原癌基因激活成癌基因；另一方面同是抑癌基因失去了保護作用，兩者一結合，便誘發了正常細胞向癌細胞轉變的過程。這就是癌癥最早的開始階段。

其實，這時候真正的“癌”尚未形成，因為人體還有強大的免疫功能，會把尚未成氣候的癌細胞消滅掉。只有在產生癌細胞的同時，免疫功能也開始下降，癌細胞才會分裂增多，微小的癌灶才會逐漸長大，最后被現代的醫學發現而確診患上了癌癥。

總之，癌癥是在那些致癌因子和促癌因子的反復作用下，在基因的參與下，從無到有、由小到大逐漸形成的，其過程在開始階段既緩慢又漫長，但一旦進入臨床上的中晚期，如果不及時治療，就會很快吞噬掉一個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