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下的“坑”

朱昌俊

這是一場因私挖地下室導致道路坍塌而引發的圍觀，卻很難以“填平深坑”而被終結。1月31日，挖洞致北京德勝門內大街坍塌的徐州人大代表李寶俊被終止代表資格。另據記者調查，過去的十年間，李寶俊曾卷入徐州官場腐敗窩案，因行賄徐州市泉山區的落馬區委書記被調查，名字曾被寫入公訴文書，最終卻全身而退。

先是閃電請辭，再是聲稱挖坑之事屬妻弟之為，種種跡象表明，深陷坍塌事件輿論漩渦中的李寶俊，仍想上演一場金蟬脫殼的戲碼。

事實上，坍塌事件的征兆早在數年前就已埋下。2010年10月，在同一個院子，就曾發生過三名工人身亡事件。這起被媒體報道過的因私挖而造成多名人員傷亡的事件，最終悄然平息。今昔對比，仿佛是一場耐人尋味的隱喻：五年前的死人事故，即便被媒體關注，但因為是發生于“地下”，并沒有溢出李的可控范圍，所以仍能被視為是一場普通的施工事故而被淡化。直至此次，坍塌發生在大街上，再無掩蓋可能，神秘院主背后的“坑”方才打開一絲光亮。

從媒體的后續調查來看，李寶俊如此挖坑或難言意外。2008年，以徐州市泉山區區委書記董鋒為首的腐敗窩案暴露，彼時的李寶俊因受賄者的身份出現在檢察機關的文書中，然而，在案件偵辦期間曾被調查的李，最終“涉險過關”，全身而退。

按理說，“涉險過關”之后理應有所收斂，然而事實表明，這也許低估了李寶俊的掌控力和其身后那個“坑”的深度。在徐州市兩級法院公開的判決文書中，僅2014年，涉及李寶俊和其下屬公司的判決就多達二十起，案由包括債務糾紛、侵權和保險索賠等。而在徐州市中院發布于2014年11月的一份限制高消費令中，李寶俊因公司欠款涉訴，敗訴后拒不履行生效判決被限制高消費，位列“老賴”名單之列。

腐敗窩案中的全身而退、即便訴訟纏身也不妨礙其我行我素當“老賴”、擺平在北京私挖地下室導致人員死亡事件，如此種種觸碰紅線甚至是違法的行為，居然集中于一位人大代表的身上！到底是人大代表的身份讓其有了任性的資本，還是異于常人的能力讓其能穩當人大代表？

兩者或兼而有之，但可以肯定，如此任性，其能量所來不可能只是倚仗人大代表的身份。知情者稱，“誠懇道歉、閃電辭職、卸責內弟”在當地被認為是一次“有高人指點，無縫銜接的危機公關”。“高人”之說尚難以確定，但可確定的是，“閃電辭職”在短短十二個小時內就完成了“程序”，表明這次危機仍未超出李寶俊的“掌控力”，其背后那個不為人知的“坑”仍在發揮著吞噬真相的作用。

一位人大代表究竟要有怎樣的能量，才能為自身的多次任性護航？這一次李寶俊還能重演全身而退的戲碼嗎？誰能掂量出那些讓李寶俊數次全身而退的“掌控力”的分量？而李寶俊挖下的，恐怕已不止于德勝門內大街上的那個連累了數家鄰居的坑，還將會有多少人來為其背后那個看不見的“坑”負責？

【原載2015年2月3日《燕趙都市報·燕趙觀點》】

題圖 / 貪官挖地洞 / 勾 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