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中瑰寶

殷清

全國可移動文物普查工作開始以來，我又一次近距離地接觸到中國農業博物館館藏的黑陶文物，再次感受到它的古樸厚重，感受到它的生動傳神。

中國農業博物館館藏黑陶文物近百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套元代黑陶明器，共有40余件，包括人俑、馬車、糧倉、生活器具等。這套黑陶明器型制古樸，做工精巧細致，數量豐富，品相完整。人物刻畫生動傳神，質感細膩溫潤，通體透射黑色光澤，時代風格明顯，是元代黑陶中的精品，如圖1所示。

中國燒制黑陶的歷史可以追溯到距今4350～3950年的龍山文化，龍山文化陶器以素面磨光為特征，古樸、少裝飾，造型精美，線條簡潔，器形規整，有較高的藝術性。黑陶所呈現的黑色，是以獨特的無釉無彩碳化窯變工藝燒制而成。這種“封窯熏煙滲碳”的方法，形成了黑陶獨特的色彩，不施釉也不做任何處理，卻內外透黑，閃閃發亮，渾然天成。中國農業博物館收藏的這套元代黑陶明器不僅繼承了龍山文化的特點，還鮮明地表現出了蒙古游牧民族的民族特色，這對研究元代的民族習俗、手工業發展水平和社會面貌有著重要意義。

人物俑（見圖2）：有男傭和女傭，一般高30厘米左右。其中，男俑身材高大魁梧，面頰圓闊，額頭寬闊，鼻梁高挺，耳垂碩大，嘴唇厚實，神態倔強，給人以草原游牧民族的悍勇印象；女俑也多是形象軒昂，很少有綺麗婀娜之態。

這些人物俑，從衣著來看，具有濃厚的草原風格。男俑身著交領長袍，大袖盤領，足蹬短靴，挺胸疊肚，神態威武，留有蒙古族的發式。女俑服飾與男俑基本相同，服飾簡潔，頭綰盤髻，窄袖長袍曳地，腰系彩帶，姿態優美。面容須發眉目、衣袍幅擺皺褶皆纖毫畢現，姿態生動、形神兼備。人物面相五官、人體比例、衣飾紋理等刻畫細致準確，整體造型寫實精巧，極為傳神。元代服飾多為長袍，男女差異不大。男袍一般都比較肥大，女袍則比較緊身，以顯示出女子身材的苗條和健美。男子的服裝種類比較多，其中長袍、半臂（半袖長袍）、比甲、馬褂、答忽、氈斗篷、便褲、套褲等是常用的服裝。從這些人物俑的服飾來看，大部分身著窄袖長袍，長袍有的長到足面，也有的長度及膝，足蹬皮靴或氈靴。腰部多衣褶，這種服飾，抬腿跨馬比較方便。據考古資料證明，元代服飾與我國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服飾是一脈相承的。蒙古族居住于蒙古高原，氣候寒冷又加之以游牧為主，馬上活動的時間比較長，因此，服飾必須有較強的防寒作用而且又便于騎乘，長袍、坎肩、皮帽、皮靴自然就成了他們的首選服飾。式樣上也吸收了突厥、契丹等民族的圓領長袍、束腰、罩幞頭、穿短靴等適于牧獵的裝束特點，具有自己的審美特征。這套人物俑，型制古樸，沁色入骨，開臉容情傳神，服裝時代風格明顯，雕塑工藝精湛，存世量稀少，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具有極高的藝術欣賞和學術研究價值。

黑陶馬車（見圖3）：由馬匹、車輿和一對車輪三部分組成，長60厘米，高24厘米，寬18.5厘米，為我館的一級文物。

馬車從類型上分有兩種：一種是兩輪馬車，一種是四輪馬車。兩輪馬車多見于國內影視劇中，其中木質馬車最為常見，其兩輪設計是中國特有的特色，體現了古代馬車的古樸與遠古人類的智慧。元朝是北方游牧民族建立的王朝，馬和馬車對他們尤為重要，對馬車的建造也就格外重視。元代高級墓葬出土的多是陶馬車。這件黑陶馬車，與現代的馬車有許多相似之處。馬的身體肥壯，雙目圓瞪，披鬃散尾，站立于一長方形踏板上。后有房形陶車，車篷、車窗和碩大的兩個車輪，車輪外環部分十分厚實，有明顯的圓弧形，似給車輪上安了車胎；車輿是封閉式，略呈方形。前后兩端分別伸出長檐以遮陽或擋雨，前檐伸出更長些，車蓋碩大，呈盔帽形頂。精巧的車棚不但帶有既能遮陽又能避雨的穹頂，兩面還專門留出了長方形小窗。拉車的馬，神態安詳，栩栩如生，呈昂首佇立狀，馬的頭部較小，雙耳聳立，馬鬃清晰可辨，嘴端回收，目光下視，十分順從，正等待著主人發出命令。這匹馬雖然同樣昂首佇立，與秦漢時期的兵馬俑所表現的剛烈勇猛、狂放不羈完全不同，回收的嘴端和下視的目光則給人一種俯首聽命的順從感。馬鞍的兩端各預留了一個小口，恰好可以用來固定拉車的車板。馬車車板長約40厘米，前后微微翹起，四個頂端各用龍頭做裝飾，架在馬背上的彎梁各有十字形的繩子進行了固定。

黑陶馬車造型精美逼真，整體勻稱、規整，質地堅硬，結構部件復雜，做工精細，通體透射黑色光澤，質感細膩溫潤，充滿了生活氣息，盡顯匠人高超的工藝水平，整體給人感覺簡潔、大氣，散發著誘人的藝術魅力，堪稱元代藝術的代表之作，極具觀賞價值?，F場從事挖掘的工作人員稱，元代距今已經六七百年，出土如此完整的陶馬車，實在較為少見。

黑陶三足糧倉（見圖4）：高30厘米，倉身直徑21厘米，倉頂分為兩層，下層最大直徑23厘米，與倉身連為一體，上層為一小倉蓋，直徑8厘米。倉頂像蒙古包的帳頂，十分別致；倉身下方有三個高5厘米的象鼻形彎足，給人以端莊、古樸之美。這些陶倉仍為泥質黑陶，而且陶土黑色很重，黑中泛青，可見其燒結程度很高。

這套黑陶明器中的陶塑動物，如黑陶駱駝、黑陶牛、黑陶馬也都十分傳神。黑陶駱駝高29厘米、長30厘米，呈站立狀，形象生動，背負馱包，鬃毛清晰可辨，紋飾精美逼真；旁邊的陶俑，頭戴瓜皮帽，身著長袍，高鼻深目，呈牽駝狀（見圖5）。黑陶馬高24厘米、長32厘米，比例勻稱，輪廓優美，馬鞍轡頭纓絡等一應俱全，神態生動形象，細膩逼真（見圖6）。

元代黑陶，造型精美，工藝精湛，構思巧妙，古樸大氣，出土量極為稀少，近幾年來也只有陜西和內蒙地區有少量出土。我館收藏的這套元代黑陶明器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較高的收藏研究價值。是同類文物中不可多得的精品，更是歷代陶器中的稀有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