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邏輯關系角度看字和詞的可比性

從邏輯關系角度看字和詞的可比性

肖湘維

(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湖南長沙410081)

摘要：關于字和詞，目前仍然有不少人會混淆它們的概念，從而對字和詞進行錯誤的比較。這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沒有意識到字和詞是屬于兩個不同體系中的單位，從而錯誤地把字和詞的關系處理成平行關系。將從邏輯關系的角度闡述為什么不能把字和詞處理成平行關系的原因，進而說明字和詞在本質上并沒有可比性。

關鍵詞：字；詞；可比性；平行關系

作者簡介：肖湘維，碩士，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字學專業。研究方向：現代漢語。

文章編號：1672-6758(2015)07-0138-3

中圖分類號：H0

文獻標識碼：A

Abstract：There is still a lot of people who confuse their concept of the words and characters while comparing the characters to the words incorrectly. A reason of this phenomenon is that they are not aware of the characters and the words belonged to two different systems and view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haracters and words as parallel erroneously. This paper explained the causes why we can not tak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haracters and words as parallel from the logical point of view, which can explain why characters and the words are not comparable in essence.

目前關于字和詞的關系仍有不少認知錯誤，彭澤潤在《字和詞的可比性及其相關問題的認知錯覺》中提到了不少學者因為認知錯誤而把字和詞進行了錯誤的比較。其中的原因除了這篇文章中提到的“對比關系中的不對稱”[1]外，我們認為還有一點就是這些學者錯誤地把字和詞的關系處理成了平行關系，進而形成了錯誤的比較。“比較”是指“就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同類事物辨別異同或高下”，這些“同類事物”需要有相同的性質或特點，從而在邏輯關系上屬于平行并列關系。也就是說，進行比較的必須是具有平行關系的兩種事物，而字和詞并不是平行關系，所以在本質上沒有可比性。

一錯誤類推導致把字和詞處理為平行關系

我們常說語言研究要從語音、詞匯、語法、文字四個方面著手，也常說語音學、詞匯學、語法學、文字學屬于語言學，一般的語言學教材也基本上都以這四個方面的內容構成。這種做法并沒有錯，只是這樣就常常給人一種錯覺，從而進行下面兩種錯誤的類推：一是覺得語言是以語音、詞匯、語法、文字為要素構成的，類比于長沙市和岳麓區這樣的整體與部分的關系；二是錯誤地認為語言下面有語音、詞匯、語法、文字四個分支，從而類比于樹和柳樹這樣的屬種關系。整體與部分關系中的部分與部分、屬種關系中的種與種都是平行關系，屬于同一個大概念下的同一個并列層級。所以，在整體與部分關系中，構成整體的各個部分可以進行比較，在屬種關系中，屬于同一屬的各個種也可以進行比較。既然語言和語音、詞匯、語法、文字也是屬種關系或整體部分關系，那么，語音、詞匯、語法、文字四個方面也是平行并列關系，可以進行比較。但是，這樣的類推是不科學的。

二類推錯誤的原因

有上述這樣的錯誤類推，原因是多方面的，下面將主要從四個方面進行闡述。

1.詞和字的根本性質不同。

詞匯是語言的建筑材料，是語言單位實體，它的根本是內容；文字則是把口語的聽覺系統轉換成書面語的視覺系統所需要的物質載體，它的根本是形式。把詞和字進行比較無異于把語言實體單位和記錄這一實體單位的視覺形式進行比較。詞和字分別運行在兩個概念下(語言體系和文字體系)，和屬種關系中的種與種、整體部分關系中的部分與部分是不一樣的情況，種與種、部分與部分都必須運行在同一個概念下。所以，種與種、部分與部分可以構成平行關系，而詞和字卻不可以。

2.對口語和書面語關系的錯誤認知導致了對詞和字關系的錯誤認知。

有人認為口語和書面語是平行關系，對口語進行分析可以得到最小又自由的單位——詞，對書面語進行分析可以得到最小又自由的單位——字，既然是平行關系的兩個事物中最小又自由的單位，當然就可以把詞和字處理成平行關系。但是，這樣的分析本身存在問題。首先，口語和書面語并不是平行并列關系。這兩個所謂的“最小又自由的單位”——詞和字自然也就不是同一層面的平行關系。口語和書面語存在一個誰是第一性、誰是第二性的問題：口語是第一性的，書面語在口語的基礎上產生。對字和詞認知有誤，很多時候是因為大家把口語和書面語的先后關系誤認為平行并列關系。并且，世界上還有許多語言并沒有文字，當然也就沒有書面語，書面語并不是語言的必需要素，所以我們不能把口語和書面語的關系看成平行關系。從而書面語和口語的所謂“最小又自由的單位”(字和詞)自然也不能是平行關系。當然，這樣認知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我們學習某一門語言的時候總會強調所謂“口語學習”和“書面語學習”，這樣更給正確認識口語和書面語的關系造成了模糊。其次，書面語是口語的加工形式，兩者的基本系統是一致的，那么書面語的最小又自由的單位應該也是詞。造成把書面語中的“最小又自由的單位”當成是字的一個原因是漢字長久以來實行字式書寫，造成人們普遍的詞意識不強。古代漢語的書面語是文言文，一個字基本對應一個詞，字和詞的概念沒有突出矛盾，字距和詞距基本重合。而現代漢語字和詞不再一一對應，漢語書面語文本也就成為只有字距沒有詞距的形式，這就造成不少人把漢語的字和英語等語言的詞進行對等，從而混淆了漢語中字和詞的概念。最后，文字是書面語的書寫工具，字只是書面語的表達形式上最小又自由的單位，“對書面語進行分析得到最小又自由的單位是字”這樣的說法實際上是混淆了書面語和文字的關系，錯誤地把文字和書面語等同起來。所以說，把口語和書面語處理成平行關系也是導致把詞和字處理成平行關系的一個重要原因。

3.學科并不是研究對象本身，不能用“學科”之間的關系對等“學科研究對象”之間的關系。

詞匯不等于詞匯學，文字也不等于文字學，我們不能把詞匯和詞匯學、文字和文字學混為一談，就像我們不能混淆內容和方法一樣。目前學術界主要存在兩種觀點，一是認為文字學應該從語言學中獨立出來，和語言學并列；一是認為文字學是語言學的一個分支學科，從屬于語言學。我們且先不討論哪種觀點更合適，但無論持哪種觀點，都不能將詞和字處理成平行關系。如果把文字學獨立出來成為和語言學并列的學科，那么文字學的研究對象是字，是文字學的一級研究對象；語言學的研究對象是語言，而語言又是語音、詞匯、語法互為表里構成的系統，也就是說，詞是語言學的二級研究對象，此時將字和詞進行比較就存在著越級比較的錯誤。如果認為文字學是語言學的分支學科，因為文字記錄語言，語言的基本單位是詞，那么把字和詞進行比較就等于把形式和內容進行比較。這樣就像把某一首詩的藝術手法和思想情感進行比較，是無法得出任何結論的。另外必須指出，我們仍然主張把文字學納入到語言學的框架之下，因為把文字學看作語言學的分支學科并不影響開拓文字學研究的新視野，形成文字學自己的學科體系。學科地位的確認和學科體系的建立并不沖突。例如語音學，作為語言學的分支學科，有自己的理論體系，文字學也同樣可以。為了強調文字研究在語言研究中的特殊性而割裂文字和語言的天然聯系，這是沒有必要的。

綜上，我們認為，可以說詞匯學或文字學都是語言學的一個分支學科，詞匯學和文字學是平行關系，我們可以從研究對象、發展歷史、研究方法等多個方面對它們進行比較；但不能說詞匯或文字是語言的一個分支，詞和字不是平行關系。無論文字學和詞匯學的學科地位是怎樣的，都不能把“學科”和“學科研究對象”相混淆，從而把字和詞處理為平行關系。

4.語音、詞匯、語法和文字之間的關系是不能相互獨立的，而是相互牽連的。

語音、詞匯、語法“三個系統之間并非并列的子系統，而是三個互為表里，相互牽連的有著相同外延的系統。語音系統應該是從所有的語音形式中歸納出來的，應該包含多音連讀時的所有音變規律乃至組詞成句時的語調規則；語法結構規律應該管住所有的語詞的構造規則和組合規則。有些現象本身既包含著一定的語音規律，也是一種詞匯現象和語法現象”。[2]“從整體上看，研究語音、詞匯、語法的分體，只可暫時的‘剝離’，而不可斷然的‘割裂’”。[2]文字系統則是記錄口語的視覺形式系統，視覺符號系統的形式如果能夠離開語言表達思想，那就不是文字了，而是圖畫一類的東西。“文字不能脫離語言而獨立存在，文字相對于語言具有不完全獨立性”，[3]所以文字研究也決不能完全地和語言研究“割裂”，不能和語音研究、詞匯研究、語法研究“割裂”，“文字學的研究和語音學、詞匯學等語言學分支學科的研究處于一種互補的關系”。[4]芙蓉區和岳麓區之間，或者柳樹和樟樹之間，都不存在“互為表里的相互牽連”，研究芙蓉區，我們可以和岳麓區“割裂”，只研究它本身的居民構成、區域大小、發展前景等，這些都沒有必要把岳麓區納入進來；研究柳樹，也可以和樟樹“割裂”，只研究它本身的生長習性、品種分類、分布情況等，這些都沒有必要和樟樹產生關系。所以不能把語音、詞匯、語法之間的關系和芙蓉區、岳麓區之間的關系以及樟樹和柳樹之間的關系進行類比。

三結語

用屬種關系中的種與種關系或整體部分關系中的部分與部分關系來簡單對應詞與字的關系，從而把詞和字處理成平行關系，這樣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同時也不能因為詞和字都是各自體系中最小又自由的單位而把它們處理成平行關系。字和詞根本性質不同，當然也就不可能在同一概念下形成平行關系，從而也就沒有可比性。詞和字或許可以進行“單純詞/復合詞→獨體字/合體字(如：花/花朵→木/休)、詞根合成/詞綴派生→字根合成/字根派生(如：畫筆/畫兒→林/本)”等這樣的類比，但這只是詞和字在結構要素的多少和組成形式上的相似，而這些要素本身的性質有著根本的不同，所以我們仍然可以說，在本質上，字和詞并沒有可比性。

參考文獻

[1]彭澤潤，邱盼盼，曹家鵬.字和詞的可比性及對相關問題的認知錯覺[J].北京：當代語言學，2014(1):62-71.

[2]李如龍.漢語方言的比較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27，291.

[3]鄧章應.文字學的學科地位和學科體系再思考[J].寧夏大學學報，2013(2):61-66.

[4]朱建軍.關于文字學的定位及其學科體系問題的思考[J].青海師范大學學報，2005(3):114-118.

On Comparability of Characters and Word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ogical Relations

Xiao Xiangwei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81, China)

Key words：the character; the word; comparability; parallel relationship

Class No.:H0Document Mark：A

(責任編輯：鄭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