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所有政策一樣,延遲退休的出臺是基于眼下的問題,給出一副因應的良方,但良方也不能避免衍生出其他的官能反應。唯其前期的研判愈詳細、愈周密,政策的行路才愈順暢。
延遲退休已經提上議事日程。在人均壽命延長與養老金缺口的雙重壓力之下,延遲退休是迫不得已的必然選擇。
3月10日,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部長尹蔚民指出,延遲退休方案有望今年制定完成,明年在報經中央同意后向社會征求意見,并根據征求意見的情況修改完善,“應該是在后年正式推出?!?/p>
延遲退休是漸進式的,每年只會延長幾個月的退休年齡,經過相當長的時間才會達到規定的法定退休年齡;推出之前會有一個預告,從方案出臺到實施,中間至少有5年時間。
延遲退休是壓力下的必然之選,否則可能不得不降低養老保障。尹蔚民表示,經測算,我國目前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已經占到總人口的14.9%,到2020年將占到19.3%。目前,職工養老保險的撫養比是3.04:1,也就是3個人養1個人,到了2020年將下降到2.94:1,到2050年可能會下降到1.3:1。隨著人口預期壽命的增加,老年人領取養老金的年限也相應增長,而且養老金待遇是剛性增長的。
延遲退休在某種程度上可算是特效藥。據清華大學就業與社會保障中心主任楊燕綏介紹,研究顯示,退休年齡每延遲一年,養老統籌基金可增加40億元,減支160億元,減緩基金缺口200億元。更重要的是,未來是動態的,可根據人均壽命進行調整。
但必須強調的是,在延遲退休推進過程中,公平是減少異議聲的必要保障。延遲退休年齡本來就是利益重新切割的過程,由此需要各方信息透明,利益相對公平。
推行延遲退休,中國并不特殊。對比延遲退休政策的海外經驗,各國情況其實大同小異,嬰兒潮一代、養老金壓力、社會老齡化,縱然決策者和承擔者未必情愿晚些退休,卻都還是面對了這個現實,因為客觀上,它確實解決了一些問題。但就政策的在地化來說,中國又有著自身的特殊性。
促使延遲退休入軌的首要因素,是爭取未來實現養老保險的收支平衡,這一點,尹蔚民在答記者問上已有提及。然而,這一評估沒有考慮“個人自愿繳納”的變量。既然要多上幾年班,也就能多掙幾年工資,晚拿幾年養老金,是領取養老金劃算還是自謀養老劃算,很多人已經在算成本賬。以現有的養老金標準、“回本”年限以及繳納情況,施行延遲退休后,可能還會有停繳養老金的現象一并出現。此類研判應對當納入政策考量范圍。
之于就業層面,不少人擔憂延遲退休會否擠壓年輕人就業空間。即使著眼長遠,從老齡化走勢上排除前述因素,“老年人上班”本身的社會認知卻是問題。說社會普遍存在年齡歧視可能言過,但從生活不同方面顯現出,一種過早邁入老齡心態的社會心理傾向是存在的。
人還沒有老,心就老了,累了、倦了、理想折翼,不如按部就班、隨波逐流,一些人老早萌生了這樣的念頭。把這種情緒帶入職場,對自己工作能力的判斷、工作效率自然大打折扣,延遲退休會正向地激勵起個人“尚且年輕”的斗志,還是迫使更多人拖著疲態延續職場生涯實未可知。反過來,社會性的老齡心態又形成了一種對老齡雇員的反向排斥,在自由選擇的勞資市場上,老年人不見得吃香,甚至很不吃香,如此一來,極有可能出現政策上延遲退休,個人卻無處營生,養老保障無法跟進的“兩不著”局面。
另一方面,形成未久的家庭內部分工也面臨打破。維持了一段時間的雙職工上班,老人在家帶小孩的模式,會因為老人上班而形成初估的成熟的“托兒”市場,還是家庭生育計劃跟隨退休延后而延遲,是社會連鎖反應里的又一變量。
像所有政策一樣,延遲退休的出臺是基于眼下的問題,給出一副因應的方子。就一對一的問題的病灶來說,這是個良方,但良方也不能避免衍生出其他的官能反應,我們不能謂之“副作用”,但在開方子的時候,必須一并考慮這些因素,思考能否承受之,如何承受之。這是每一項政策出臺的必經之路,唯其前期的研判愈詳細、愈周密,政策的行路才愈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