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玻璃屋

李曉恒

在病區

我是不知不覺中走進了病區

床上的病人看著我

我看著床上的病人

病毒在空氣里流竄

我們都齜牙咧嘴

走多了 就蒙了

不知坐在床上的人是病人

還是走著的我是病人

走進病區的不只是我一人

我們都活在病區

病區里沒有醫生

死的姿態

就這樣死去

只有一堆白骨

是誰榨取了我的血液

還有我的骨髓

我以我的白骨來控告這個世界

誰來做我的辯護律師

所有的人口上都有一張封條

沒有人抬抬手

中止謊言

你給我打了一個長途電話

就是想證明他是不是說謊

我沒證明

我想 你會不會給他打電話

證明過我的謊言

我坦然的給他匯了錢

錢我是借的

是不是謊言由他說吧

我最想知道

他告訴我你也匯了錢

救了他一個天大的謊言

這樣我們還會是兄弟

坐在玻璃屋

坐在玻璃屋

我在想著

你是從前邊過來

還是后邊過來

不管是前邊還是后邊

看見我的后腦勺是無奈

看見我的面部是心酸

線的距離

離一條線的距離很近

只是伸手的事

我常常被線的滋味吵醒

線有看不見的長度

沒有誰提著線抖摟

總有被纏繞著的掙扎

線的強大是一種誘惑

我抗拒時又常常伸手

伸手時線又是一種虛妄

遙遠得無法丈量

總有人捷足先登

夢里 我是一只螞蚱

在向繩子靠近

愛身邊的一切

坐在河邊的石頭上

我是綠苔

天上的鳥

河里的石頭

都是會說話的

與爺爺的爺爺是同輩

幾千幾萬年后

坐在石頭上的

也許會是那只鳥

爸爸就在水里游

我是那塊石頭

陌生得誰都不認識誰

愛身邊的一切

他們都是自己的親人

打開所有的框子

所有的情節被掛在墻上

消息擱置

那若隱若現的手

時不時來問候

我無法克制 從容

面容扭曲的呻吟

常常把我驚醒

我等待肆虐

時刻準備著饕餮

所有的從溝通開始

細嚼慢咽每一個細節

直到讓自己沉沒

連你一同熔化

不再做無謂的讓步

把你從標簽中撕下

貼心貼面

熱熱乎乎地過活

把所有儀器拆散

包括滴答滴答的時間

投入燃燒的胸腔

坦坦然然快活

打開所有的框子

讓情節款款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