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評論員
大國財政“大國范”
●本刊評論員
中國三十多年的經濟高速增長,使中國國力不斷增強,財政體量不斷擴大。在這一背景之下,無論是從中國對人類財政制度文明建設的貢獻上,還是從中國對國際責任的履行上,提出和探討“大國財政”治理的命題,符合學術和實踐上的需求,“大國財政”應該屬于真問題而非偽問題。
回溯財政史,講“大國財政”,沒人可以回避英國十七世紀甚至更早些時候的榮耀。這種榮耀不是來自它“日不落帝國”的世界霸權,而是來自它在財政制度文明上給人類積累的珍貴的制度性“社會資本”。英國第一個革除了以“高暴力濃度”為基礎的掠奪式貢賦財政、領地財政和滿足統治集團欲望為目的的賦稅財政,在17世紀就實現了向公共財政和預算國家轉型。這一進程中,更早的標志性進步是13世紀初國王與貴族們簽訂了《大憲章》,確立了對國王課稅權加以限制、國王征稅必經被征者同意、“無代表則無稅”原則的條款。第二個標桿是隨后因討論稅收問題的需要使議會應運而生,民意越來越多地介入財政活動。財政轉型得以完成的標志則是1688年的議會制和1689年制定《權利法案》,后者第4條規定:“凡未經議會允許,借口國王特權,或供國王使用而任意征稅,超出議會準許的時間或方式皆為非法”,在國家法律上正式確立了財政民主制度,議會承擔起推行公共財政制度的歷史責任。這樣的制度文明遺產惠及人類幾百年,它不僅給許多先發國家完成財政轉型提供了借鑒,至今還是很多后發國家財政改革的指引。
英國的歷史榮耀說明,“大國財政”、“大國范”之根本不在于“大”而在于財政制度的創新能力以及其中包含的人類追求社會公平正義的共同夢想。無論國家實體之大小,只要這個國家推動了制度文明,我們就應該對其泱泱大風給予敬意。作為一個人口比重大、經濟體量大的國家,在財政領域的“大國范”,更要體現在它無愧于推動財政制度文明進步所扮演的角色上,要以政府的簡樸之風、公平的財政分享、能否有處罰哪怕是私用一個信封者的力量來驗證。
中國到了講“大國財政”的時候,也別忘了保持必要的“淡定”。從財力基礎來看,經濟總量第二對應的是人均水平不高,人均可用財力還相當有限,中國式的大國不等于富國;從增長潛力來看,國民綜合負擔已趨高點,資源環境等瓶頸約束已經凸現,財政規模的增長從超常轉向常態不可避免;從收入分配看,高增長對應的是高基尼系數,社會保障欠賬不小,財政分配的公平性還待增強;從財政制度文明看,財權配置、預算編制和管理、財政行為的規范、財政監督的有效性等方面多有不足,中國應該在世界范圍的財政制度文明或者說制度性的“社會資本”上更多地輸出正能量;從國際影響力看,國家責任和國際責任的平衡、參與國際事務量力而行之力、價值觀的沖突等變量不能不納入分析的范圍。所以,講“大國財政”的時候不能因經濟起飛階段的暫時超常增長和目前“富政府”的非常態而膨脹,要實事求是地研究財政可持續增長的路徑和財政分配公正的實現,要更多檢討自身引領世界財政制度文明建設的力量,參與國際事務也要遏制超過國力、財力的許可追求虛榮或政治功利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