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

袁明悅

窗檐被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著，發出叮咚的回響，桌上茶杯如在寒冬中凝固住的一張口，緩緩地呼出波紋一般泛著的霧氣。我將朋友送來的禮物默默收納好，靜靜地坐在桌前，讀起母親為我買的新書。

新書獨特的香氣使我寧靜，使我逐漸沉入深不見底的思想之海中，越發覺得心平氣和。此時，逛街回來的姐姐走進了我的房間：“妹，這種天氣，看什么書？不是過生日了嗎，禮物一定很多吧！拿出來欣賞欣賞呀！”我微微皺起眉頭，卻只好應聲放下書本，拎出一大袋禮物遞給她。隨著姐姐的手快速地拿進拿出，禮物瞬間被翻得凌亂。只見她展開一件衣服，撇了撇嘴，說道：“這式樣早過時了，怎么穿得出去？” 我那剛伸出拿書的手猛然繃緊了一下，但很快又自然地忽略過去。新書那微有些粗糙的紙面摩挲著手指尖，心重又平靜下來。外面的風似乎有些猛了起來，雨滴串成的珠鏈傾斜出了一個角度，嗒嗒地灑向我的窗臺。

身后，塑料袋時輕時重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著。姐姐尖銳的聲音又刺入了耳朵：“呀，這不是兩個星期前ⅩⅩ明星戴的手鏈嘛。妹，你還把它當個寶收著。我今天去街上，看到這個已經沒人帶了，現在大家都戴……”我知道，她又開始給我灌輸新的“流行”了。我卻似乎感覺耳邊只是在不停地吵鬧著。這時我才發覺，原來大腦是可以過濾一切的。對于此刻讀書的自己，我只想讓心上撐起一把鏤空的傘，迎向卷著泥沙的風，過濾一切令人煩悶的瑣碎，為心靈的那一方土地滲透進雨滴的滋潤、文字的精粹。

“妹妹，妹妹，你聽見沒有？別總看書，要跟緊潮流哪！”姐姐絮絮不止，我不禁抿緊了嘴唇。窗外，一只麻雀忽然落在了頂篷，黑色的小身體投下陰影，使得我透過玻璃便可以瞧見它的跳躍。小爪子在篷上撥來撥去，偶爾直直地跳動幾下，脆弱的頂篷只好被動地震蕩著，還伴隨著“篤篤”的聲響。我看得入神，雨下得更大了，似乎能明顯感覺到雨滴的膨脹。小麻雀果然耐不住性子，“啾”地飛走了。臉上時而被濺上從窗戶空隙中滴灑進來的、涼絲絲的雨水，敲擊著我的心。姐姐的嘮叨聲不絕于耳，就好像自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總能聽見外界隱約的嘈雜聲。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了書架上。古色古香，讓人莫名有一種歷史的沉淀感。

追求流行本沒有什么不妥，畢竟這順應了社會發展的潮流。但倘若栽進盲從的沼澤，隨波逐流，就會失去對美的感悟，繼而失去內心原始的本真，價值觀也發生偏差。物質無窮無盡，今天追上這個，明天新事物又會如雨后春筍般地冒出，再追，再落后。流行的潮水前赴后繼，一浪接著一浪，人只會在不斷地推搡掙扎中麻木、迷失。

我不是不懂流行。我知道，有種流行的潮水永不退卻，它卻只在人們意識到應自覺地傳承之后，才能得以建立。

（指導老師：蘇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