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良婧
(南京大學 哲學系,江蘇·南京 210023)
發展生態經濟是構建中國夢的題中應有之義。研究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對于構建中國夢所設想的生態經濟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的啟迪作用。鑒于資源節約型經濟增長方式是中國社會發展的基本指導方針,對于資源豐富而經濟基礎薄弱的西部民族地區而言具有巨大的現實意義,因而當前發展生態經濟對于民族地區而言,主要就是針對其資源節約型經濟發展模式進行剖析和提升。本文從構建中國夢的現實背景出發,運用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思路、理論和方法,深入揭示和探尋現階段我國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發展在資源保護、資源開發以及資源利用方面的實踐現狀,并針對西部民族地區原生態保護與生態保護的認知誤區、地緣交錯帶與城鄉交錯帶的開發遺漏、工業技術與生態技術的資源利用界限提出切實可行的建議。
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構建是由我國少數民族地區基本狀況決定的,我國西部民族地區占全國總國土面積的百分之七十,“內蒙古、廣西、新疆、寧夏、西藏五大民族自治區全部位于西部”,[1]建國以后國家為了盡快縮減東西部地區經濟差異,將工業重心轉向西部,促使西部民族地區過早進入重工業階段,表現出了強烈的“一型社會”特征。根據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一型社會”所強調的工業文明與當代節約資源、保護環境為目標的生態文明差異是經濟生產力與生態自然生產力之間的差異,過去西部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看重的是經濟生產力,而現在的“兩型社會”建設則要求經濟生產力與生態自然生產力的統一。對此以新疆煤炭產業循環經濟建設為代表的西部少數民族工業生產活動在降低能源消耗、保護自然環境等戰略上取得了矚目的成果,這是少數民族資源節約型經濟發展利用自然生產力的主要表現,其中區別于主流城市社會的資源節約型經濟路徑指向大力保護少數民族“原生態資源”,為“原生態經濟”發展奠定基礎,然而原生態保護并不等同于自然生態保護,西部民族地區“原生態保護”在對象和手段上存在認知誤區。
一方面,西部民族地區“原生態經濟”,諸如最常見的鄉村旅游、民俗旅游、科普旅游不僅僅是為了響應現代人“回歸自然”的心理訴求,其原生態資源包含了鮮明的“原始性”、“民族性”內涵,馬克思生態經濟學思想將“生態學”定義為與環境相互關系的科學,西部民族原生態資源既與環境相關,又與特定族群中的人相關,因此原生態保護和生態保護的評判依據在某些情況容易產生矛盾。例如內蒙古自治區的森林資源地處我國最典型的草原交錯帶,具有突出的生物多樣性特征,內蒙古“烏素圖”森林資源旅游開發構想便是基于西部蒙古族地區的獨特地質環境推出的“科普旅游”概念。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將這種從生物多樣性出發的自然生態經濟稱之為“綠色經濟”,其主要標志是“自然生態不可以被人為塑造”,[2]但“原生態”保護表現為“復原”原生態,例如為了植樹造林使用大量外來物種,為了改善森林結構的單一性,刻意添置喬灌木和地床植被等等,這是西部民族地區原生態經濟建設中常見的手段誤區,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在自然生產力布局方面關注的是自然的分工,西部民族地區在“復原”原生態的策略運用上偏離了“自然的分工”的原則,即恢復自然生態的原貌與恢復自然生態自身恢復能力之間的差異,前者是“一型社會”改造自然的產物;后者是與自然建立原初性和諧關系的“兩型社會”的要求,理解“兩型社會”的本質有助于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的深遠發展。
另一方面是“原生態保護”的對象誤區,西部民族地區生態環境污染問題并不能完全歸咎于少數民族近代工業的崛起。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將工業科技視為一把“雙刃劍”,西部民族地區的工業科技發展對少數民族認識自然、改造自然同樣起著積極意義,例如新型工業化發展道路便是西部民族地區解決重工業遺留問題,構建資源節約型經濟的核心價值取向,對此西部民族地區將重點對準工業經濟內部的結構性調整,突出工業與農業之間的互補合作,以工業反哺農業,保護西部民族地區農牧業生產的傳統產業優勢,這種對傳統產業優勢的“原生態保護”體現了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的基本論斷,即“農業產業化是工業化的一部分”,[3]但值得注意的是西部民族地區的工業資源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可以為地方農業提供產品市場,例如淘汰與更新落后農業設備;但另一部分卻不行。以貴州侗族的傳統稻田經營為例,稻田經營的主要對象是農田、魚塘和鴨子,從山上修建引水渠將泉水引入灌溉農田以及輔助魚塘蓄水,這在理論上是可行,但是稻、魚、鴨的共生循環關系將被打破,“原本吃稻田雜草的幼蟲和蟲卵可以將水攪渾供給水草生長的氧氣,鴨子也可以鉆到水底啃泥巴促使土壤疏松”,[4]山上的泉水引下來清澈見底,沒有蟲卵也沒有泥巴,同時魚和鴨的糞便會被沖走,導致天然的有機肥料喪失。可見,在西部民族地區的傳統農業生產的固有生態系統中,不恰當的對象選擇會破壞生態活性,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所描述的工業與農業的統一關系不是物與物的關系,而是以“生態活性”為本的能動性關系,致力于構筑西部民族地區傳統農業的生物活性而非工業形態是原生態經濟保護的出口。
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發展與西部特殊生態格局密切相關,從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來看,即是社會經濟循環與自然生態循環之間的統一,體現為“少數民族片斷化的經濟地帶替代了原本的自然生境,兩個相臨板塊互相作用的動態過程”,[5]在生態學層面解釋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發展需要處理板塊與板塊之間的關系,而我國目前宏觀經濟政策導向的西部民族地區資源開發往往致力于板塊內部的資源建設,對于資源開發的邊緣效應不夠重視,主要表現為西部民族地區的地緣交錯帶與城鄉交錯帶的資源開發遺漏。
西部民族地區的地緣交錯帶比較好理解,例如川西少數民族的山地平原過渡帶、蒙古民族的農牧交錯帶、新疆民族的沙漠和綠洲交錯帶等,地緣交錯帶又稱為生態交錯帶,西部少數民族兩個相鄰族群之間的過渡帶均可視為地緣交錯帶,它是不同少數民族景觀結構、空間格局、民風民俗的過渡,生態敏感性特征尤為突出,現階段西部民族地區的地緣交錯帶資源開發多表現為對其負效應遏制,很少觸及此類特殊地理資源的正效應開發。以滇黔桂喀斯特地區的巖溶地貌為例,滇黔桂喀斯特區是典型的地緣交錯帶,根據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生態資源開發的本意是“區域資源優勢向經濟優勢的轉化”,[6]在較長時期人們針對喀斯特生態資源開發的措施集中在石漠化治理和地貌旅游兩個方面,環境治理和旅游經濟成為“開發”的代名詞,這種生態開發的單一化表現并不是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發展的長久之計,探索資源開發的產業性延伸勢在必行,例如現今已有大量的生物報告成功證實“金線蓮”在喀斯特林的石灰巖下的快速繁育能力,金線蓮與石灰巖生物學特征的可融合性為喀斯特林和少數民族傳統醫藥的聯合開發提供了可能。
其次是西部民族地區的城鄉交錯帶。西部民族地區的城鎮化進程主要表現為新農村建設以及綠色低碳型的城鎮化打造,要求西部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發揮生態安全的屏障作用,但城鎮化發展必然會推動少數民族人口結構、收入結構、產業的分化,對于多民族地區而言還包括民族結構的分化,這是西部民族地區產生城鄉交錯帶的內在原因,在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中反映為區域環境適應的不同結果,指出“具有環境適應差異的資源開發在于挖掘生態功能的互補性”,[7]對此我國西部民族地區在布局梯次協同、錯位發展的少數民族城鄉經濟時較多關注經濟分工方面的相互協作,較少開發生態資源的互補性。以西部民族地區的新農村建設為例,新農村是少數民族城鄉統籌發展的集中地,將城鎮資源轉移到農村,開展少數民族農村電改、水改、灶改工程是向少數民族城鎮經濟生活的看齊,而促進少數民族農村勞動力向城市工商業、服務業等第三產業的轉移,“構建差異化生態銜接的新型勞動力卻是生態資源互補功能發揮的標志之一”,[8]因此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反映的是社會一體化的發展訴求而不是生態與經濟的簡單循環。綜上所述,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的資源開發有必要加強對生態邊緣效應的考察。
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發展的資源利用是與資源開發相對的一個概念,如果說資源開發是挖掘資源的可用性,那么資源利用則是考察西部少數民族資源怎么用的問題,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認為“資源利用應在資源使用的基礎上實現資源的高附加值”,[9]我國目前西部民族地區的資源利用現狀著眼于生態價值的經濟效益,而不是提升生態資源的附加價值。
首先,傳統工業技術并不利于資源節約,西部民族地區的產業結構轉變在早期可以通過傳統工業技術來增進社會經濟主體的資源節約水平,但對物質施加影響的技術手段并不利于資源節約的可持續性。例如“2014年新疆民族地區的煤炭利用率達到了歷史最高水平”,[10]與此同時,新疆污染治理經費也創歷史新高,傳統工業技術的使用效益彼此抵消,原因是傳統工業技術對自然資源的生產利用模式是“原料—產品—廢物”的單一運行方式,工業化的線性組織結構與生態資源保護的循環結構相互沖突,只能從節能減排的方向去降低資源消耗,工業技術和環境保護在組織上統一,在效益上脫節。對此,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以生態技術為指導方針,其與工業技術的根本不同在于對資源自生活力的激發,利用與借鑒生態系統的物質能量運行方式來促成資源的自我修復。例如“我國國務院與環境政策研究所發布的‘十二五’循環型農業發展暨農作物秸稈綜合利用技術”,[11]可從青海民族地區的玉米秸稈中直接提取出生物燃油,突破了傳統工業材料提取化工燃油的生態局限性。從西部民族地區構建資源節約型經濟的長遠發展來看,通過工業技術釋放生產力必將被生態技術創新生產力的巨大優勢所替代。
其次,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的資源利用并不是沒有界限的,根據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生態技術對資源的循環利用受到生物系統的共生性制約,它可以幫助我們衡量什么樣的資源利用方式符合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發展。根據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的共生性原則,西部民族地區的資源利用方式不能危害生態系統,這看似簡單,但在實際操作中卻存在著理解偏差。例如2013 年新疆民族地區的節能減排項目“生物質氣化發電”曾經在生態經濟研究領域引發熱議,主要探討新疆“微藻熱生物”的快速熱解特征是否可被利用來發電,最后的結果是放棄使用微藻化學手段提取生物柴油,轉而使用玉米秸稈,其原因并不在于玉米秸稈更經濟實惠,而是“長期培育專門用于生物發電的微藻生物會導致其原本生命周期的改變”,[12]即使這種生命周期的改變在可預見的時間內對其他生物競爭環境的影響微乎其微,從中可見危害生物的生態系統并不能被簡單地理解為某個生命階段的損害、阻礙,西部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的生態共生系統需要將資源利用的生態累積性效應納入其中,認識累積性效應可杜絕對資源利用對生態環境的隱性傷害,這也是當代西部民族地區資源利用強調生態檢測技術對動態地、可變化信息捕捉的價值所在。此外,西部民族地區的生態資源利用還受到少數民族社會經濟倫理規范的制約,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將其闡釋為“社會生產與生態制約的內在統一性”。[13]無論從民族傳統制度還是文化信仰來看,少數民族的獨特生態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利于資源節約型經濟的發展,例如出于民族圖騰信仰的鳥獸射獵禁忌、源自自然崇拜的山水砍伐禁忌、基于地方倫理的土地挖掘禁忌等,但遺憾的是西部民族地區構建資源節約型經濟對少數民族傳統生態文化觀的利用并沒有切實的立法依據,筆者建議在現有少數民族生態法框架中增添“生態文化權利”內容,維護西部少數民族資源節約型經濟發展的生態文化治理權,凸顯民族社會經濟發展的文化特色。
綜合全文,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的確對于現階段我國民族地區資源節約型經濟發展具有重要的啟迪作用,以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為指導必將能夠切實推動民族地區的生態經濟的發展,并且對于構建中國夢所設想的生態經濟模式的實現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
[1]N·柏森斯.自然生態與社會經濟的相互關系——馬克思和恩格斯的有關論述[J].環境經濟,2011,(9).
[2]Chandra.Sustainable energy development:a challengeforAsiaandthePacificregioninthe21 st century[J],EnergyPolicy3.2011,(9).
[3]阿孜古麗·阿布都拉.新疆新型工業化與資源環境可持續發展研究[J].民族研究,2011,(4).
[4]王 萍.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國內研究綜述[J].理論月刊,2014,(2).
[5]水煥恬.節能減排指標約束下的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問題研究[D].中南民族大學,2011.
[6] Environment Canada. Opportunities for Eco-IndustrialParksinCanada[J],SummaryofCass Studies,March.2014,(7).
[7]劉 爽.西部民族地區“兩型社會”建設研究[D].內蒙古大學,2013.
[8]楊 安.論科學發展觀與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與時俱進的創新[J].社會科學,2012.
[9]潘忠宇,羅 強.當代中國民族地區社會建設的時空境遇與路徑[J].河北聯合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1).
[10]溫新民,姜照華.可持續發展的系統實現與生態化[J].系統辯證學,2012,(4).
[11]李 敏.環境價值論與西部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結合研究[J].貴州民族研究,2013,(10).
[12]張新平.生態馬克思主義視角下循環經濟的理論基礎[J].經濟問題,2011,(2).
[13]楊艷艷.西部地區可再生能源的立法保障研究[D].西北民族大學,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