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馨月
摘要:民族在其歷史進程中,在不斷地適應生存環境時,構建了特有的文化生態,研究特殊環境下民族文化生態的發展,對人類文化生態發展有著重要意義。在對貴州省平壩縣桃花村實際調研的基礎上,以這一典型民族文化生態村為例, 闡述了喀斯特石漠化特殊環境下貧困地區的文化發展特征, 并在分析桃花村文化生態發展中存在的困境的基礎上,就解決困境提出了一定的對策和建議,以實現喀斯特石漠化貧困地區生態民族的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喀斯特石漠化;貧困地區;文化生態發展
中圖分類號:F063.2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0439-8114(2015)02-0474-06
DOI:10.14088/j.cnki.issn0439-8114.2015.02.056
Areas of Karst Rocky Desertification
——Taking Taohua Village Pingba County in Guizhou Province as an Example
HU Xin-yue
(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 Guiyang 550025, China)
Abstract: Every nation in its historical process constructs special cultural ecology by constant adaptation to the environment. Studying development of cultural ecology in special environment has important significance for developing human ecology. Based on the actual survey of Taohua Village, a typical ethnic cultural village of Pingba County in Guizhou Province, the features of local cultural ecology and its situation were studied. It will provides relevant advices to gain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in the poverty-stricken areas of Karst Rocky Desertification.
Key words: Karst Rocky Desertification, poverty, cultural ecology development
美國人類學家斯圖爾德(Julian Steward)在《文化進化和過程》一書中提出,文化生態指“解釋具有地域性差別的一些特別的文化特征及文化模式的來源”[1]。墨菲則指出“文化生態理論的實質是指文化與環境(包括技術、資源和勞動)之間存在一種動態的富有創造力的關系[2]?!泵褡逦幕鷳B是民族文化賴以生存、發展的土壤和背景,是文化與環境的耦合。
近年來,學術界對文化生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民族文化生態的概念、內容、與旅游及經濟發展的關系、建設與保護以及其他專題研究等方面[3],尤其是對少數民族文化生態的個案研究成為新近研究的重點。其中比較典型的有,廖靜琳[4]對貴州苗族文化生態進行了探討,并以自然和文化兩種組合要素為標準將貴州苗族文化生態類型劃分為三大類: 即高原-土文化類型、溶原-石文化類型、低丘-木文化類型;施惟達等[5]將影響文化生態的主要因素分為宏觀(包含2個一級指標、12個二級指標)與微觀(包含7個一級指標、28個二級指標)兩方面,并建立了影響文化生態的評估指標。根據文化生態學研究理論,文化生態的形成受自然環境因素及社會環境因素影響,貴州作為典型的喀斯特地形地貌地區,是世界上巖溶地貌發育最典型的地區之一,處于中國西南部連片喀斯特的核心區域,喀斯特地形分布廣泛,形態類型齊全,地域分異明顯,它不僅是貴州地質生態環境的主體,更是全球罕見的“喀斯特博物館”,并以其脆弱的環境,多樣的類型和鮮明的特色蜚聲海內外[6]。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貴州的各民族分布具有交錯雜居和成片聚居的特點,根據2010年全國第六次人口普查結果,貴州省少數民族占全省總人口的36.11%[7],作為中國少數民族聚居地之一,貴州民族文化生態與貴州特殊的喀斯特石漠化環境息息相關。因此本研究選取貴州省安順市平壩縣桃花村為研究樣本,其特有的喀斯特自然環境與少數民族貧困地區人文環境形成獨特的地理環境及生態的多樣性與脆弱性,使該地的喀斯特石漠化地區文化生態發展具有極為典型的特征,本研究將闡述喀斯特石漠化特殊環境下貧困地區的文化發展特征, 并在分析桃花村文化生態發展困境的基礎上,就走出困境提出對策建議,為實現喀斯特石漠化貧困地區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參考。
1 ?桃花村概況及文化生態的發展特征
1.1 ?桃花村概況
1.1.1 ?桃花村自然概況 ?桃花村位于貴州省平壩縣齊伯鎮南部,與鄉政府所在地相距約28 km,海拔高度1 420 m。該村主要地質構造由西南向東北發育,屬巖溶地貌,為侵蝕-堆積類型。地貌以中山槽谷、低中山溝谷為主,基巖主要為砂巖、砂頁巖、石侵蝕灰巖,為典型喀斯特地區。
該村太陽輻射量年均34.58~36.72 J/cm2,年均日照數1 147.7~1 296.7 h,年平均氣溫為13~14.2 ℃,年降雨量1 340 mm,全年平均雨日194 d,屬于光溫度高值區。全村總面積626.7 hm2,森林面積62.9 hm2,主要樹木為針葉林、常綠闊葉林、常綠落葉闊葉混交林、灌木林、灌叢草地、草叢植被。垂直差異明顯,自然植被和人工植被鑲嵌分布。自然植被主要是次生灌木林,少量原生灌木林及闊葉林、灌草叢;人工植被主要是杉樹林、馬尾松林,杉、松、樺混交林及各種農作物,少量果樹林。全村耕地總面積55.6 hm2(其中水田僅為5.5 hm2),人均耕地0.05 hm2。
1.1.2 ?桃花村人文概況 ?由于地形溝壑縱橫,且受土層淺薄、植被不連續等因素影響,只能采用廣種薄收的粗放耕作方式種植,加之該村土地貧瘠,導致農耕經濟收入低下,為貴州省一級貧困村。桃花村9個村民小組,截至2013年底,全村總人口為1 212人,總戶數266戶,均為苗族,屬川黔滇次方言第一土語支系“歪梳苗”(該支系苗族婦女因習慣將頭發往右邊梳成髻,并插上梳子固定而得名),主要為劉、楊、魏氏3大家族,在此已繁衍數千年,是一個典型的傳統苗族聚居村寨。
1.2 ?桃花村文化生態的發展特征
1.2.1 ?喀斯特環境促進文化發展“‘后山文化”顯現人地關系 ?據調查研究發現,處于喀斯特生態脆弱的自然環境下,桃花村的苗族人民對大自然有著特殊的崇敬,信仰萬物有靈,于是在苗族代代傳承形成的文化中有部分與自然生態密不可分;苗族多依山而居,黔中地區苗族聚居村寨多有一座在村民心目中具有神圣地位的“后山”,村民視該山為本村保護神,村規民約規定該山的樹木不得砍伐,有些村寨的后山的死樹枯枝甚至也不能拾撿,以此維護山的神圣,此舉也間接維護了喀斯特地區的生態平衡。桃花村同樣也有自己的“后山”,與其他苗族村寨不同的是除了約定“后山”樹木不得砍伐而外,每年農歷正月,該村村民會組織本村全體村民一同在后山舉行祭祀儀式,祈禱來年風調雨順。全村老少當天都會參加,儀式十分隆重。該村村民正是以這種樸素而隆重的方式,做到了喀斯特地域文化中的文化傳承,也凸顯了喀斯特地域生態中人地關系的重要性。
1.2.2 ?喀斯特環境影響民俗形成“‘洞葬文化”展現交融動態 ?桃花村寨苗族基本完整地傳承了本支系的文化,但由于喀斯特巖溶地質特征明顯,使其形成了與本支系其他村寨苗族不同的喪葬習俗,如劉氏家族的墓葬方式為洞棺葬。葬洞為一個天然的巖石溶洞,俗稱“棺材洞”。此洞最高點距地面超過10 m,洞深近40 m,寬約24 m,洞頂最高點距洞底地面15 m,該洞位于桃花村的老熊山半山處峭壁上,地勢較高,洞內干燥,通風良好,洞口老樹古藤遮蓋形成一道天然綠色屏障。有一條陡峭的山路蜿蜒至洞口。該洞為棺材的置放和保存提供了良好的條件。洞內現存完好的各種形狀的棺木600多具,按照同宗不同房劃分了4個區域,隨葬器物數百件。
據中國科學院地球化學研究所考古探測發現,桃花村棺葬洞啟用于唐肅宗至德年間,距今已有1 280多年的歷史,是中國當今保存最完好、規模最大的洞葬遺址之一。而桃花村棺材洞中棺木特征展現了該村苗族生存發展的歷史。4 000多年前長江、黃河中下游一帶居住的黃帝、炎帝部落與蚩尤為首領的九黎部落發生戰爭,蚩尤部落在戰爭中失利,隨后南遷。范文瀾在《中國通史簡編》中提出“三苗”后裔中的一支由于較早接受漢文化影響而日益強大,建立春秋戰國時期的楚國。楚國后裔擴張“南并蠻越”,致使江南荊楚“荊蠻”在戰禍中陸續遷至今江西、黔東等地。唐宋時期,大批“五溪蠻”(今苗族先民)遷至今貴州東部、中部和西部,史稱“蠻”、“蠻夷”。遷居平壩苗族已有2 000多年,最早歷史記載為《安順府志》,平壩縣道光版《安平縣志》亦載:“世為蠻夷所居”[8]。桃花村棺材洞中“船形棺”(表1)明顯帶有秦漢時期長江中下游的地域特征。1987年8月,貴州省考古工作隊在文物考古專家劉恩元帶領下,對桃花村苗族劉姓棺葬洞進行考古發掘??脊殴ぷ魅藛T發掘出一件彩色蠟染百褶裙和一支竹制蠟刀。中國科學院地球化學研究所對發現該裙的“筒棺”進行C14同位素檢測,認為該裙最遲為11世紀之物[9]。據此推斷,桃花村苗族至少在北宋以前就在此繁衍生存。據調查研究,劉氏家族在清代以前一直使用洞葬,約在清朝以后,有的村民開始不愿安葬在洞內,希望能像周圍的漢族人那樣入土安葬。自那時起,桃花村劉氏家族喪葬方式變成了兩種:洞葬和土葬。于是在該家族中又形成一個新的習俗:老人在臨終前,家族中人全都要圍在老人身邊,問老人要去“城里(棺葬)”還是“鄉里(土葬)”,若老人答“去城里”就為老人舉行洞葬,將裝殮著老人遺體的棺材存放于棺葬洞內。因劉氏家族認為,棺材就是亡靈們居住的“房屋”,棺材洞內“房屋”分區域聚集且又像樓房一樣一層層碼放,就似冥界的一座城市,所以當地將洞葬稱為“進城”,將不愿“進城”的逝者土葬于土中稱為“下鄉”。自1997年國家頒布《殯葬管理條例》后,要求節約土地資源,實行火葬,劉氏家族向政府提出,因其為洞葬,未占用土地,所以申請死者不火化獲得批準,因此,近年來其家族中基本都實行洞葬。且附近村寨原未實行洞葬的劉氏子孫也有部分向桃花村劉氏本家要求葬入棺材洞內。
1.2.3 ?喀斯特環境限制民族繁衍,“‘跳花文化”凸顯民族智慧 ?苗族歷來有自由戀愛的傳統,但由于特殊的喀斯特山區環境,山路崎嶇,出行困難,限制了本地苗族間人們的交往與繁衍生存。桃花村及周邊村寨苗族同胞為此形成了“跳花”、“跳場”等青年男女在約定時間聚集的習俗,較集中的時間為附近村寨男女青年為通過“跳花”認識、戀愛;平日則是通過“玩月亮”增進感情及相互了解;少部分為親戚朋友介紹認識戀愛。
“跳花”是指:每年農歷正月期間,在當地附近山坡上聚集開展娛樂活動,主要為吹蘆笙、跳舞等。鄰近村寨青年男女都盛裝前往,女子身上的服飾展示了其自身的技藝,工藝好的女子是大多男子求娶的對象。在“花場”上男女青年通過交流、認識并物色意中人,若相互有意,會私下商議“丟把憑”,即互贈定情信物。之后男子將告知父母并請媒人前往女方家提親。“跳場”主要形式與“跳花”相同,但時間為每年農歷七月,地點在當地苗族聚居的鄉場上進行。“玩月亮”是指在月明之夜,青年男子會相約結伴到其他村寨,在村口用自己制作的笛子、四弦胡琴或樹葉等吹奏悠揚婉轉的曲調,召喚村中的姑娘,姑娘們聽到曲調聲,也會結伴來到村口,以對歌的形式問答,若雙方有意,會進一步交流并相互了解。這一習俗的形成正是喀斯特環境下的文化生態的突出表現。
1.2.4 ?喀斯特環境融入文學創作,“‘口述文化”體現地域特征 ?在桃花村及附近村寨流傳了大量多以反映苗族遷徙、生存發展為題的神話、傳說、故事,以及大部分村民都會傳唱的描述先民歷史、以親族婚喪嫁娶為主題的古歌、青年談情說愛的飛歌等民間文學,內容情節生動、積極,主要反映了苗族先民的勤勞、智慧與勇敢,其中很多內容與本地特殊地理環境息息相關。
例如“開路大歌”。由于苗族人崇拜祖先,信奉靈魂不滅。因此死者過世后的喪葬儀式中,會請本家族的“鬼師”(桃花村楊、劉、魏三大家族皆有本族的“鬼師”,其他支系苗族或稱“祭師”,本村苗族相信鬼師可以與死者的靈魂或祖先的神靈溝通。“鬼師”有自己的傳承,一般由上一任鬼師在本家族中選擇聰慧且熱衷家族事業的下一輩年輕男子言傳身教,需要熟知喪葬儀式流程、家族歷史等)主持喪葬中的“開路”儀式,送死者的靈魂回到黃河流域等地的故土。在此過程中,“鬼師”會唱起開路大歌。其中將會講述苗族先祖遷徙的歷程,死者的生平,以及送亡靈至地府和祖先身邊的過程,其中末尾有這樣的詞句:“天是這樣的天,地是這樣的地,底下是鐵,上面是石頭,你的魂魄小你去得,我一家人的魂魄大去不得,你要一掌把我一家人的魂魄打轉來——石頭老人?!笨梢钥吹皆陂_路大歌中描寫的地府以及對死者的稱呼“石頭老人”都與喀斯特地域特征極為密切。如果是女性的喪葬儀式,女方的兄長作為女方家代表會前來哭喪,哭喪的過程中會唱念“姑媽話”(女方兄長隨兒女稱呼自己姐妹為姑媽),唱詞中一般為敘述死者的生平及與哀悼者的深厚情誼,以及哀悼者對死者的思念。在其中也有這樣的語句:“現在我站在同姑媽分別的路上,默默無語、淚水流淋,長長的路呀牽著姑媽的影子,短短的腳呀走不掉泛泛愁緒。我走了九地又九坡,一直沒有人告訴我,魚啊魚,才給我說,你爹娘死得早,水淹這大壩時,你姑媽才同你分別。我走了九地又九坡,一直沒有人告訴我,螞蚱啊螞蚱,才給我說,你爹娘死得早,水淹這大壩時,你姑媽同你分手在拂曉。”可以體現出貴州明顯的山地特征。
又比如在當地廣為流傳的斯拉河來源的故事中講到:很久以前,貴州均為高山峻嶺,沒有河流,每逢傾盆暴雨,地上一片汪洋,洪水淹沒人間,人類遭受災難。一對苗族戀人“瑪博”和“諾學”幾經磨難,化身為龍,打通了貴州腹地與長江的連接口,形成了斯拉河,使貴州人民再不受洪水災害[10]。值得關注的是,與其他古老民族相同,當地苗族同胞的歷史記憶中也有一次湮滅人類的大洪水。
2 ?桃花村文化生態的發展困境與不足
2.1 ?缺乏必要的物質保證
經濟基礎很大程度決定著民族文化的發展與演進變化。桃花村屬于喀斯特石漠化貧困地區,由于土地貧瘠,使得本就貧困的當地苗族人民(桃花村為貴州省一級貧困村)更是難通過種植業獲得當代社會所需要及期望的經濟效益。為擺脫當地的貧困和獲得更好的經濟收益,改善當地的生活環境和條件,適應新形勢下的社會發展需要,桃花村寨中大部分年輕人放棄在當地務農,選擇外出務工。據調查,2013年桃花村全村外出務工人員達到450人,務工收入占到全村總產值的65.5%(表2)。由此可知,過低的經濟發展水平使得當地文化生態的延續和發展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并且這種影響是基礎性的,也將是深遠持久的。
2.2 ?缺乏持久的動力支撐
近年由于當地特殊的喀斯特地理環境造成的貧困現狀,加之外出務工村民的增多,且受外來文化影響,桃花村民族文化受到極大沖擊,具體表現為文化生態的發展缺乏動力、傳承出現斷層、民俗受到不同程度影響。如參與“跳花”、“跳場”、“玩月亮”等傳統標志性的習俗活動人數逐年減少,本村青年很多在外地務工擇偶并結婚生子;再如桃花村傳承千年的蠟染、刺繡工藝(1986年在該村棺材洞內出土的宋代鷺紋彩色蠟染百褶裙裙融蠟染、挑花、刺繡、填彩為一體,雖然布料朽損脆弱,但是彩色的圖案花紋卻是艷麗如新,是人類存世的第一件古代彩色蠟染實物),年輕女子因多種原因不愿花費時間學習,如今只有40歲以上婦女能傳承,因此面臨難以繼續傳承的危機;又如原來民族的傳統民居(基本為茅草木架房,房頂兩側倒水,現代居住條件已經有所改善)也在現代建筑文化的沖擊下逐漸消失,多數已變為磚房。這些都是喀斯特環境下桃花村文化生態的發展缺乏動力支撐的具體表現和個別縮影。
2.3 ?缺乏有效的制度約束
文化生態的發展需要制度的約束。其必要制度既包括桃花村內部的鄉規民約,也包括相關部門制定的文化傳承、發展與保護的規章制度。據調查,桃花村并沒有明確的鄉規民約和規章制度對文化生態進行保護,致使文化生態的發展面臨困難。例如桃花村的棺材洞在1999年被列為全國第七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時,經劉氏家族商定,棺葬洞設有石墻木門,并有三把鎖,鑰匙分屬劉姓三位族人保管,非經同意,外人不得入內。但由于亡人過世時間不定,不能保證棺材入洞時能同時找到三位族人,該鎖被多次破壞,現在雖石墻木門仍在,但已未上鎖。并且該洞葬到目前為止已發生四次火災,洞內文物已受到不同程度損毀。同時當地相關文物部門也沒有規章制度對該文物進行明確地管理和保護。
2.4 ?缺乏科學的政策支持
文化生態的發展離不開地方政府科學有效的政策支持和引導。由于受喀斯特地貌特征影響,致使該地區土地貧瘠,農耕收入低,基于此狀況,當地政府于2013年9月出臺了《齊伯鎮農業產業結構調整規劃及實施方案》,其中桃花村被列為“生姜種植基地”、“農耕體驗園”和“生態畜牧養殖區”,并被納入人文景觀風景區(苗族洞葬、婚俗、傳統節日、蠟染刺繡)范圍。此政策的出臺無疑會給當地經濟及文化的發展帶來巨大影響,然而政策方案中卻未涉及該地區民族文化保護的相關內容。通過很多民族地區相關產業開發的實例,不難預測到地方政府這種片面性的政策會導致當地雖能獲得一定經濟效益,但同時會對當地文化生態保護造成不良的后果和面臨怎樣的發展未來。
3 ?桃花村文化生態發展的建議與對策
3.1 ?深入挖掘文化內在價值,增強民族文化自信自覺
桃花村文化生態發展需要不斷地對當地喀斯特環境下形成的獨特民族文化的價值進一步挖掘,挖掘不僅要在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方面深入,更要在藝術價值、精神價值等方面不斷拓展和深化;建設民族文化生態保護區基本理念是:民族文化遺產應該原狀地、活態地保存和保護在其所屬的社區及環境之中。以文化擁有者即村民的自覺保護為中心,在政府的領導和專家的指導下,由當地民眾自行管理,依靠自身力量運作發展[11]。因此通過對這些觀念不斷宣傳和認識,樹立正確的民族文化價值觀,增強村民的文化生態發展意識,經歷民族文化自知、民族文化自信再到民族文化自覺的認識過程,使得桃花村村民對喀斯特環境下形成的獨特民族文化充滿驕傲與自信心理,認識到本民族文化的各種價值,自覺地融入到傳承、保護與發展生態文化的偉大事業中去,從而在整個村寨甚至整個民族中形成發展生態文化的良好氛圍。
3.2 ?發揮文化生態特色優勢,廣泛采用多種發展形式
當地獨特的喀斯特環境造就了桃花村具有特色的文化生態特征。文化生態發展需要有必要的經濟基礎保證和物質保障,這就需要桃花村充分利用當地獨特的喀斯特自然環境資源和在此環境下形成的特色民族文化資源創造效益,擺脫貧困的境地。當地可根據喀斯特山區不同的地域特征,深入挖掘文化生態特色,并利用特色資源開發多種經濟發展的形式,并注重品牌效應的創造。比如在文化生態旅游發展上應考慮與當地其特色旅游資源相結合,同樣的自然風景,在世界其他地方也有可能存在,但同樣的民族民俗,在世界其他地方卻不可能存在。所以民俗差異才是最重要的旅游吸引物[12]。不同地域類型的文化生態旅游資源各有特點,應該因地制宜、因勢利導,最大限度地保持不同地域的不同文化生態類型,確保獲得較大的經濟效益。
3.3 ?積極搭建人才培養平臺,持續增強文化傳承動力
文化傳承發展的載體是人才。因此桃花村文化生態發展則首先需要牢固樹立“人才是第一資源”的發展理念,使人才的積極性得到充分地發揮,價值得到有效實現,使行業乃至社會形成尊重勞動、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尊重價值創造的社會風尚與人文環境,確保文化傳承具有持久動力。民間藝人作為民族文化“精髓”的繼承者,更是培養優秀文化傳承者的主力軍,應重視民間藝人的作用與影響,不斷提高他們的認識、地位與待遇,確保他們真正發揮培養人才的作用。由于普遍缺少傳統文化和民俗知識的教育,少數民族的年節文化符號和功能意義已被很多人曲解或淡忘,使節日習俗產生了明顯的變異[13],政府也要在加強宣傳引導與適當政策傾斜,開展“民族文化進課堂”活動,例如在桃花村小學教學中采用苗語、漢語雙語教學的基礎上,增設刺繡、蠟染等民間藝術和民俗教育相關課程,以期為文化生態良性發展創造必要的條件。
3.4 ?不斷完善相關制度,建立約束管理的長效機制
為解決目前桃花村文化生態發展面臨的困難,就必須不斷完善相關政策制度。首先是桃花村內部要組織制定和完善切實可行的鄉規民約,這些鄉規民約的制定必須是法律法規允許范圍內的,同時在平等協商、村民普遍贊同基礎上的,只有這樣才能確保能對部分不合理的行為提高約束管理水平和效率;同時相關部門也應結合當地的實際制定和完善文化傳承、發展與保護的規章制度。對文化生態的發展積極行為進行鼓勵和引導,對消極行為進行抵制和禁止,對不法行為進行處理和處罰,確保有章可循、有法可依、違章必究、違法必罰,最終達到當地文化生態的良性發展的目的。
3.5 ?堅持可持續發展的原則,注重保護與發展相平衡
文化生態是一個地區民族歷史文化與適應自然規律演變的產物,動態地記載了一個地區的民眾生活習慣、行為方式、信仰倫理觀念等方方面面的傳統特征,是一筆寶貴的歷史文化遺產。因此基于擺脫貧困和為文化保護創造物質保證的目的,在兼顧當地經濟發展的同時,要注重喀斯特貧困地區的生態脆弱性,堅持可持續發展的原則[14],注重保護與發展相平衡。要以保護為前提,進行保護性開發與發展,開發文化要合理、適度,保證文化生態的原真性、本土性,實現民族文化資源的持續利用。對于文化生態保護一定要堅持整體性、針對性和參與性三原則[15];而開發時則應該堅持采取分層次的開發模式(即按照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類型分層次開發)和對文化生態保護區進行功能分區后開發[16],最終使得喀斯特貧困地區文化生態發展達到經濟效益、社會效益與生態效益統一、協調發展的效果。
4 ?結論
總之,喀斯特石漠化貧困地區文化生態發展的解決是一項系統性工程,社會性事業,搞好它需要社會各方面力量的共同協作。本研究僅選取貴州省安順市平壩縣桃花村這一特例,在充分調研基礎上,嘗試分析了喀斯特石漠化貧困地區文化生態發展普遍存在的困境,同時為這些問題的解決提出了一些建議,以期對類似問題的解決有所幫助,并實現同類型喀斯特石漠化貧困地區生態民族的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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