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屏上的芙蓉鎮

解黎晴

世上有很多的地方，讓人對它的美麗魂牽夢繞，終其一生也難以忘懷。酉水之濱的王村，就是這樣一座古鎮。

站在大觀山半腰彎彎的甬道上，眺望湘西“四大名鎮”之首的王村，一座座挨挨擠擠的吊腳樓依山臨水而踞，逼仄出一條幽深的古巷，在懸崖上纏綿起伏，令人賞心悅目。漢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所設武陵郡下轄十三縣，其縣之一筑城于酉水北岸，縣得名為酉陽，縣舊址即今王村鎮。城門上曾鐫有“酉陽雄鎮”四個大字。《湖南通志》載：“酉陽，高帝置，今永順、龍山、古丈等地，又錯入四川境。”《水經注》也說“酉水東經酉陽故城南”。唐天授年間，因酉水號為酉溪，從辰州分大鄉、三亭兩縣設溪州。五代以后，溪州“悉為蠻據”，在江西彭氏進入五溪后統轄溪州諸蠻，是土司王盤踞的古都，后因址所遷在酉陽故城北十余里的靈溪，靈溪是酉水的一段，流經湘西，注入沅水。王村因得酉水之利，舟楫之便，上溯巴蜀通天府，下泛洞庭游長江，為水陸要沖。交通便利的緣故，成為土司王駐足之處，所以有了王村之名。相呼成習，酉陽竟被王村所取代。后因電影《芙蓉鎮》在此拍攝，于是人們便把此地也叫作芙蓉鎮。

坐在吊樓窗前品酒吟詩，感覺王村宛若一位臨水而憩的哲人。觀賞瀑布雷聲又令人陡長了不少的精神。王村東邊一條明媚秀麗的擂缽潭水從高聳的懸崖上狂飆般的墜落在酉水入口處，河床突然下跌，地勢開闊陡絕，形成高達60多米、寬70多米的兩疊瀑布，在絕壁一樣的石臺上飛流直瀉，聲如巨雷，勢若奔馬，狂瀉之水遭遇礁崖又倒激回來，如九龍翻波，吞云吐霧，咆哮著涌向酉水……令人稱奇的是狂瀾飛濺的水花迷漫成一幅漫天懸掛的銀簾，經太陽的照耀而閃現出一道經久不散的瑰麗奇觀——“雪浪飛虹”。王村瀑布日夜洶涌，不知澎湃了多少春秋，卻流逝不了人們對她的美好回憶。

從五里牌三拱橋走去，就是蜿蜒向下的五里長街。街兩旁店肆羅列，板門小店，幽深庭園，隨曲曲折折的山勢，筑在陡坡或懸崖上。其中，尤以走馬轉角樓最為別致，在閣式穿斗結構的基礎上，通過“拉長”木柱形成吊腳而得名。木樓上層走廊懸空，由棋柱吊起，柱腳吊在走廊之下。吊腳樓一半倚山，一半懸空，長長的樓柱立于屋基低洼之處，樓雖然高達兩至三層，卻依然與頂樓只有一層的正屋相平——吊腳樓充分運用了“┑”形構圖，打破了單一的線狀布局形式，其挑和枋運用抬挑、趴挑、斜枋、眉毛枋等多種組合手段，使單一、僵直的排扇變得靈活起來，特別是高翹在走廊兩端頂蓋瓦面的飛檐，在華燈初上之時橫空而出，高揚著睥睨群雄的傲氣。在這頗具古風的吊腳樓群中，不時有幾棟白墻青瓦的樓屋，好像在一隊窈窕淑女中插入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嶄露出一副新貴的派頭，給千年古鎮吹進了一縷現代的氣息。特別富有情趣的是，有的山民在樓閣與山崖邊的一條條藤蘿相接處，搭一根竹篙或杉樹，青藤便爬上了木樓的欄桿、屋檐，與屋脊上白云繚繞的電視天線糾纏、對話……

沿著石板街逐級而下，終點即是緊靠酉水的王村碼頭。原有古城門洞，出城門一排丈余寬的石階直鋪入河，河岸邊，豎立一通高達2米的巨石，上刻4個1尺左右的楷體大字——“楚蜀通津”。因下游修建鳳灘電站，水位抬高近百米，其已淹入溪灣浪痕中。

眼前天低水闊，蒼茫一片。而流傳至今的王村水上婚俗卻饒有奇趣——一隊送親的船只緩緩向碼頭停靠，紅燈一盞高掛船頭，映波而成“水天雙燈”。船舷兩旁以茅草扎龍，意為雙龍護佑，吉祥幸福。迎親船只靠上送親船，頭蒙紅布的新娘身穿水天一色的藍布花邊衣，從送親船頭走過跳板，登上桅桿高掛紅球的夫家船。紅球用紅布從中間挽成，兩端各留一截，從桅桿接近頂端之處長長地拖下來，一頭搭新郎寬肩纏繞蠻腰，一頭搭新娘玉肩纏繞細腰，女先男后，搖舵示意，寓為婚后齊心協力，同奔錦繡前程。在鑼鼓嗩吶鞭炮的伴奏下，新郎新娘船頭拜天地，船艙拜祖先，船尾夫妻對拜。禮畢，新人先跳模仿掌舵搖槳動作的舞蹈，然后點燃竹纜照明。據說，次日一早，一對新人還要以河心的流水共洗和氣臉，象征夫妻一生幸福，流水似的不會出現裂痕……

返身上岸，仰望王村，一幢幢吊腳木樓在壁立千仞的懸崖上高低起伏，與險象環生的酉水渾然一體，從暗藏的玄機和神秘里飆出一股王者之氣。俯瞰河水，你也許會感受到自古以來，人們大都并不是為了美而去生活，但生活就像滔滔不息的酉水一樣，每天都在不斷地翻新，必將誕生出最真實無價的美麗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