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珊珊
(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江蘇南京210097)
對特異性語言損傷兒童形態研究的思考
吳珊珊
(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江蘇南京210097)
本文梳理了國內外對SLI兒童形態損傷的研究,作為SLI人群語言損傷的一個明顯特征,形態損傷的具體表現又因語言背景的不同而有所差異。總體上,國外對屈折型語言如英語、希臘語、等SLI兒童形態損傷的研究較多,對其時態、時體標記的研究也較豐富。國內針對漢語SLI兒童體標記的研究則很少,對SLI兒童體標記習得進行全面考察以及與不同障礙人群進行對比的研究尚未出現。學界從語言本身和語言加工的角度對其損傷做了理論解釋,但尚不完善。目前的研究在研究對象、實驗方法、理論解釋層面存在一定的問題。
特異性語言損傷形態體標記思考
國外對以英語為母語的SLI研究20世紀60年代,從90年代開始,對其他語言兒童的SLI研究也相繼展開(Correa,Augusto 2011;Schulz,Friedmann 2011)。針對SLI兒童語言損傷的研究,研究者從語音、詞匯、句法、語用等方面為我們描繪了這一群體的整體語言面貌,同時也從不同的角度提出了各種針對SLI的本質和原因的理論解釋。
目前我國對SLI兒童的研究比較少,早年研究主要集中在臺灣和香港地區。許月琴(2000)研究發現,臺北市5歲兒童中,特異性語言損傷兒童的流行為3.03%,還有臺灣學者研究發現,近年來語言發育遲緩兒童的出現率日漸增加(林寶貴等,2008)。大陸地區對此類人群的研究則更是寥寥無幾,且還沒有對SLI這一語言障礙分的類。而那些語言能力差的兒童一般會被認為只是“說話晚”、“嘴慢”,并不會被父母或老師重視。
雖然,SLI兒童在語言的各個層面上(語音、語義、形態句法、語用)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損傷或障礙,但語法形態和句法上的損傷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該人群的典型特征。
(一)語法形態損傷的表現
Bishop(1994)、Clahsen等(1997)的研究都表明了SLI兒童形態方面有嚴重損傷。名詞復數-s,第三人稱單數-s,規則的過去式-ed,進行時-ing,助詞和系動詞be,助動詞do都被SLI選擇性地省略了(Kessler,1975;Albertini,1980;Johnston and Kamhi,1984;Leonard et al.,1992;Rice et al.,1995)。或者編碼數、人稱、格、性、時態的語法功能詞和約束形態被他們不適當地使用了(Clahsen,1989;Leonard et al.,1992;Rice and Oetting,1993;Rice et al.,1995;Gopnik and Crago,1991)。
但,形態損傷的具體表現又會因兒童的母語背景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同樣是屈折型語言,英語相比德語等來說,形態的豐富性要弱一些;希臘語則在形態上呈現很多相似的特點。所以不同語言背景的SLI兒童在形態損傷的具體表現上又會出現差異性。比如,英語SLI兒童在動詞領域如時態、主謂一致(Rice&Wexler,1996)的困難多于名詞領域如冠詞、復數標記(Bedore&Leonard,1998)。而希臘語SLI兒童在動詞和名詞領域都有問題。如在動詞領域,主謂一致的產出上有困難,尤其是在過去式的產出中(Clahsen and Dalalakis,1999;Mastropavlou,2006;Smith,2008)。在名詞領域,希臘語SLI兒童在賓格和屬格的附著賓語代詞上以及定冠詞的屬格標記上有持續的困難(Mastropavlou,2006;Smith,2008;Tsimpli,2001;Tsimpli and Stavrakaki,1999),但在不定冠詞和所有格附著詞上并無損傷。Ianthi Maria Tsimpli,和Stavroula Stavrakakib(1999)研究表明希伯來語和意大利語SLI兒童傾向于比英語SLI兒童在屈折形態上犯更少的錯誤,較少省略封閉性成分。這一方面可以歸因于在這三種語言中形態的豐富性不同;另一方面英語中相對少的明顯的形態標記導致了英語SLI兒童缺乏對語法形態的注意。
(二)體標記的研究
(4)提高產品的可設計性。CFRP性能多樣,其物理性能、化學性能、力學性能均可以通過合理選擇原材料的種類、配比、加工方法、纖維含量和鋪層方式進行設計。由于樹脂基體材料種類很多,其選材設計的自由度很大,這是傳統的各向同性材料(比如鋼、鋁)所不具備的。另外,CFRP可以實現一體化制造,其制品是由材料和結構同時完成,即通過合理的模具設計,把不同厚度的零件、凸起部分、筋和棱等全部一體成型。整體成型同時還能提高結構的完整性、氣密性和保溫性,以及提高車輛舒適度。
時體范疇是時間概念在語言中的編碼形式,其中,體范疇與事件發生的具體時間不存在任何關系,表現的是動作行為的進行或結束,可分為完成體(perfective)和未完成體(imperfective)(Binnick 1991;Comrie 1976,1985;Leech& Svartvik 1975)。大量的研究已經證實英語SLI兒童在時態標記上存在特定的損傷,但很少有研究涉及在時態(tense)標記的困難中,時體(aspect)所發揮的作用,尤其是對像英語這種時態和時體經常是混合的語言來說。以往針對SLI兒童的時間意義的語法標記的研究主要關注時態的形式、人稱一致、很少關注時體的形態。Paul Fletcher等(2005)認為主要原因有三個:很多研究證實了時態和一致性對英語SLI兒童尤其困難,以至于成了英語SLI兒童的一個指標;英語SLI兒童較早會出現進行時-ing形式,因而著眼點放在了時態和一致性上;在英語和其他語言中,在一個動詞形式上時體標記和時態標記會同現,很難辨別時體對SLI兒童語法的影響。因而本文從這一角度對SLI兒童體標記的習得研究做一定的評述。
國外對典型發展兒童(以下簡稱TDC)時體的習得研究表明5歲時兒童就已經對時體與時態的交互作用敏感了,并且能夠意識到時體與時態的某些形式會共現。Wagner(2001,2002),Weist等(1991)的研究表明兒童在很早的時候就理解了完成體,在5歲時就能夠給一幅圖片匹配或產出一個完成體的的句子,或表演一個完成事件。TDC傾向于把-ed和有明顯終結點的典型動詞如(drop)連用,把-ing和典型的未完成活動動詞連用,如(run)。
但,Leonard等(2007)的研究表明SLI兒童并沒有這種傾向性,他們對簡單過去式-ed和典型的終結、非終結動詞的連用上是一樣的。Leonard和Deevy(2010)又用一個事件是完成的或仍在繼續的完成線索的作用來評估兒童對過去進行時和現在進行時的理解,結果表明SLI兒童比TDC更少地依賴動作中的完成線索,并且過去的動作是未完成的,TDC在過去進行時上的正確率少于現在進行時。因而,他們推測SLI兒童并不像年幼的TDC一樣關注時體,這種對體的不敏感性可能導致這些兒童在時態的不一致使用上經歷延遲的階段。Nichola等(2015)研究了較年長的SLI兒童和青少年SLI(12;10-16;8)的語法體以及過去事件的完成體和未完成體的對比理解,句圖匹配任務的結果表明所有被試在完成體上的表現達到了成人水平,SLI兒童和語言年齡匹配組(5;2-10;4)的表現是相當的。但他們在未完成體上的表現卻和年幼的TDC(6;8-7;11)是相當的。
與印歐語言一樣,漢語中也存在外顯的語法體標記(aspect marking)來表達體范疇。例如,李梅、趙衛東(2008)以及Huang等(2009)指出漢語中有四個主要的且已被普遍接受的體標記,它們分別為完成體標記“了”和“過”以及未完成體標記“著”和“在”。
對漢語TDC時體的研究表明時體助詞的出現較早,1:6歲之前沒有出現,從1:6—2:6歲分階段地出現,至3:0歲基本習得。使用時體助詞“了”具有明顯的階段性——先學會使用“了2”,后學會使用“了1”。2:0歲始現時體助詞“著”,句型的使用上比較豐富,比較接近成人語言的句型了。兒童“過1”句也有一個由簡單到復雜逐步發展的過程。2歲兒童的“過1”句字數都比較少,大部分都是單一附著于動詞(饒宏泉,2005)。Peng Zhou等(2014)利用眼動技術調查了成人和兒童(3-5歲)能否在實時的句子理解過程中,快速地利用編碼在體標記中的時間信息來易化事件的認知(完成體標記“了”和持續體標記“著”),結果表明兒童和成人一樣能夠快速利用編碼在體標記中的時間信息來易化事件的認知。并且兒童的眼動模式反映了語法體對事件的時間結構的快速映射。
目前,國內對SLI兒童時體的研究還較少,除了港臺地區對粵語和“國語”SLI兒童所做的幾篇研究外,大陸地區只有一篇研究漢語普通話SLI兒童時體的習得。
(一)粵語、“國語”SLI兒童體標記研究
粵語中有六個形態具有時體的意義。Stokes和Fletcher(2000)的研究表明粵語SLI兒童和TDC對“zo2”的使用頻率是相當的。但SLI兒童在詞匯動詞中“zo2”的分布卻是有限制的。TDC在23個動詞中分布著“zo2”,而SLI兒童僅在14個動詞中分布。且他們使用的“zo2”的2/3僅分布在這14個動詞中的3個中,m4gin3(消失),dit3(倒)和sik6(吃)。因而在粵語中,“它倒了”、“它消失了”、“我吃了”被SLI看成是最普遍的完成事件。之后,Stokes和Fletcher(2003)又采用句子重復、視頻敘述、對話任務考察了6個體標記的習得。盡管在句子重復任務中的時體形態的表現上,SLI兒童和年齡匹配的TDC是一樣的,但在另外兩個任務中,TDC表現出了利用時體形式的明顯的便利。SLI使用的體標記更多的和體內部有一致性的動詞連用(如表完成情景的動詞類型和完成體標記),而TDC卻能在更廣的情景類型中運用完成體和未完成體。據此我們可以推測在5歲半時,粵語TDC能在情景類型中概括視點體,而SLI兒童卻不能夠。Fletcher等(2005)的研究表明粵語SLI兒童能夠使用時體的形態,但使用的場合明顯少于TDC。當他們確實要選擇這個形式時,會根據句法分布和語境來適當地使用他們。
臺灣地區針對“國語”SLI兒童的研究顯示:“國語”SLI兒童體標記“了、在、著”的產出較MLU對照組兒童少;部分SLI兒童誘發語料中僅有體標記“了”產出,體標記“在”和“著”缺失(Hintat Cheung,2005)。
(二)漢語普通話SLI兒童體標記研究
和英語不同的是,漢語普通話中沒有時態,因而可以獨立地考察時體標記對SLI兒童的影響。在其他語言中,對SLI兒童來說,語法形態的語音顯著性是一個明顯的優勢,尤其在屈折系統豐富的語言中。而在漢語中,這種潛在的優勢是中立的,并且形式的選擇也是比較靈活的,并非是強制性的。但目前針對漢語普通話SLI兒童時體的研究還很少。
何曉煒等(2013)采用“根據故事情景完成句子”和“指圖理解”誘發任務初步對3-6歲漢語普通話SLI兒童“了”和“在”的產出做了研究。結果顯示與平均句長對照組兒童相比,SLI兒童產出完成體標記“了”有困難,體標記使用頻率低,體標記產出缺失、體標記使用靈活性小;但SLI兒童組與平均句長對照組兒童就體標記“在”的產出不存在顯著差異。他們進而推論體標記“了”的產出困難源于體標記“了”是不能獨立存在的粘著語素,因此它的使用需要動詞移位,這就加重了此類體標記的加工負擔,導致SLI組兒童體標記“了”產出困難。
然而,總體來說,對漢語SLI兒童時體標記的研究還是很少的,且對完成體標記“了”和“過”以及未完成體標記“著”和“在”的考察存在不平衡現象,還未出現全面考察漢語SLI兒童時體標記的研究。
(一)研究對象的差異性問題
雖然,在屈折型語言中,SLI兒童形態的損傷已經得到了大量的個案跟蹤研究或控制實驗研究的證據,但不同語言背景的SLI兒童在形態損傷的具體表現上是有差異的。同時,作為同一母語背景的被試,SLI個體內部也有很大的異質性,即并非所有的SLI兒童都會在同一個形態方面都有同樣的困難。這也是為什么一開始研究者就將SLI個體進行分類的原因之一。
屈折型語言內部不同語種之間在語音、形態、句法等方面的細微差異是倒置最終損傷的表現差異的主要原因。但針對SLI兒童形態損傷的跨語言對比研究還不多,大多數是描寫具體某一語言背景的SLI兒童形態損傷的表現。今后的研究應該著眼于從跨語言對比的角度,深度挖掘同一語系內部不同語言的形態損傷的表現差異,以及不同語系下的時體標記的損傷異同。漢語作為沒有時態標記的語言,因而可以把時體作為一個獨立的因素去考察,這同樣也可以為時態和時體相混合的英語背景的SLI兒童提供參考。
(二)實驗方法的可靠性問題
科學的研究脫離不了科學、客觀的研究方法。針對SLI兒童形態的研究方法相對固定,可以是縱向的個案跟蹤調查描寫,再將其與典型發展兒童相比較;也可以采用控制實驗的方法(常見的有句圖匹配、故事敘述、對話、眼動等)觀察其表現,再將其與年齡匹配或言語能力匹配的控制組的表現相比較。但實驗材料選取的好壞、實驗過程控制得是否嚴密直接關系到最終的結果是否可靠、真實。
如Nichola等(2015)的考察時體在過去進行時和現在進行時中的作用,研究認為有可能在未完成體條件下圖片并未反映出“過去”的含義,因而導致理解成現在進行時。實驗材料的最大局限性可能是沒有為句子提供更多的語境,句中“while”、“when”、“yesterday”等參照詞的使用是否會利于兒童的表現仍有待繼續研究。對時體的理解及產出的研究需要深入到更大的SLI人群中,更多的語言中,也要綜合考慮與句法的交互作用。
(三)理論解釋的全面性問題
如上所述,目前對SLI人群的語言損傷的理論解釋大致可以分為“領域普遍”的理論和“領域特異”的理論。但每個理論框架之下還可細分為不同的理論假說,他們或互相印證,或互相補充。不同的理論又在多大程度上能夠解釋形態損傷的原因仍是未知的。就如很多研究者所認為的關于SLI的本質和原因的知識仍然是不完善的,也沒有哪一種理論能夠全面解釋SLI的本質和原因。
無論是從語言本身的角度還是從語言加工的角度,沒有哪一種理論是沒有瑕疵的。對SLI兒童形態損傷,不管認為是語言本身的損傷還是認為是加工領域的障礙,都需要獲得來自更多更廣的SLI人群的證據。同時,也可以將他們的損傷表現和其他障礙人群(如唐氏綜合癥)的形態損傷表現進行對比,觀察不同障礙人群的不同的表層語言損傷是否有相同的深層特征,或有沒有一種解釋可以適用于不同的障礙人群。
縱觀國內外對SLI兒童形態損傷的研究,不同的研究者雖然采用的方法不盡相同,但研究結果異中有同。總體上,國外對這方面的研究比國內的要豐富,他們采用的實驗方法可以為今后國內的相關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鑒。當前的研究在研究對象、實驗方法、理論解釋層面存在一定的問題。今后的研究應著重于從擴大被試范圍、比較不同母語背景、完善實驗方法等方面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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