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都》揭露腐敗的現實價值

內容摘要：賈平凹的《廢都》1993年發表后，因作品有大量的性描寫，引起了全國的爭鳴已遠遠超出了文學界。黨的十八大后，新一屆中央領導大力推行反腐敗，在此背景下檢視《廢都》早前揭示改革開放后滋生嚴重腐敗的預見性，肯定和挖掘其揭露腐敗的現實價值。

關鍵詞：小說 《廢都》 性描寫 腐敗 現實價值

改革開放后，我國漸入商業社會，萬民掀起下海潮，嚴肅文學受社會風氣影響步入了凄清的低谷。而賈平凹的第一部城市題材小說《廢都》卻在文學低潮時異軍突起，1993年一經問世便在京城被“炒”得沸沸揚揚。早在《廢都》尚未定稿之前，便有人稱其為當代《紅樓夢》，以致誤傳它有百萬稿酬，直至《十月》雜志發表和北京出版社出版，人們始得一見久盼的《廢都》。因之書中有大量的性描寫，引起爭鳴，又掀起一股“廢都熱”。對于《廢都》的評判，恐怕要數秦立德的《<廢都>真的那么火爆嗎？》最為嚴厲了，但欣原的《這是文學的墮落》更具有火藥味。

勿庸置疑，《廢都》中性描寫確實多了些，許多批評家也因此詬病而予以口誅筆伐，但筆者還是認為它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廢都》的成功是多方面的，姑且不說它知識面廣，涉及寺院、宗教、占卜、民俗、詩詞、戲曲、字畫、文物、茶及俚語俗諺等，以及成功地刻畫一群經歷各異的女人的鮮明性格。當下，我國正在大力推行反腐敗，中央提出了“老虎、蒼蠅一起打”、“把權利關進制度的籠子”的重要反腐措施。在這一背景下，我們現在來檢視《廢都》早在20多年前就揭示了改革開放后滋生嚴重腐敗的預見性，肯定和挖掘其揭露腐敗的作用，具有以下三個方面的現實價值。

一.以文學手段塑造腐敗的文人群象

莊之蝶是個腐敗、墮落卻又道貌岸然的西京文人代表，具有商品社會的文壇腐敗隱性特征。《廢都》中多處揭露他的偽君子嘴臉，下面舉兩個例子。

莊之蝶辦了一個畫廊，為了使開張隆重、規模大，需要一批名家書畫來裝點。此時，正值莊的朋友、書法家龔靖元因賭博被抓，公安局限四天內以六萬元來贖。莊明里裝作關心龔，替他兒子出謀獻策，暗中卻派趙京五趁人之危，以平日價格的一半收購龔視作生命的大部分作品及他收藏的字畫。應該說，龔之吞金自殺并非因他的敗家兒子不爭氣，而是莊之蝶的虛偽奸詐所致。

再者，莊之蝶因為自己與景雪蔭的風流官司，四處活動走后門。為了打贏官司，竟卑鄙地把他玩膩后許給趙京五的柳月改許給市長的殘廢兒子，討好市長。

文壇是社會組織的一個細胞，一個縮影，與官場同生共存，而作為風清氣正甚至是清水衙門的文壇，也不能獨清于社會腐敗之外。賈平凹在作品中成功地塑造莊之蝶，通過揭露莊為了個人利益而不擇手段，有力地批判了現實生活中腐敗文壇的腐敗文人的爾虞我詐和卑鄙虛偽，作者在書中預示腐敗現象嚴重的用意不言自明。

二.以文學手段直面腐化的現實生活

直面社會，揭露腐敗，諷喻世態，是《廢都》成功的另一現實文學價值。這得益于賈平凹久居西安和文壇，熟悉社會世態。他曾說“西安可以說是一個典型的廢都，中國又可以說是地球格局中的一個廢都”。

賈平凹在《廢都》中將現實社會的腐敗官場、腐敗商場、腐敗文壇揭露無遺，諷喻深刻。

官場中，莊之蝶以自己的地位為周敏和宋醫生謀到工作。街道辦事處主任奸淫阿燦的妹妹，被逼發瘋。龔靖元因賭屢抓屢放，是官場中人對他放縱。最可恨是莊之蝶為了打贏官司，四處活動求情，把他玩弄過的柳月嫁給市長的殘廢兒子，賄賂討好市長。莊之蝶荒淫亂倫，開會時還和唐宛兒偷情，可他居然是人大代表。

商場中，暴發戶黃廠長生產假藥。汪希眠在調料湯里放了大煙殼子，讓人吃了上癮。莊之蝶的書店，什么書賺錢就賣什么書，而且還趁龔小乙急需六萬元錢贖龔靖元之危，不擇手段地巧取豪奪，以低廉的價格收購龔的作品及珍藏的古字畫。

文壇中，莊之蝶被重金所誘，為黃廠長寫吹噓的廣告文章，為市長的有償新聞當“經紀人”，下海經商，開書店、辦畫廊等，正如拾破爛的老頭所說：“一等作家政界靠，跟上官員做幕僚;二等作家跳了槽，幫著企業編廣告;三等作家入黑道，翻印淫書換鈔票。”

這就是廢都西京的社會現狀。作者賈平凹筆下刻畫的眾生相就是“猙獰”的“百鬼”，其曾說：“我欣賞‘廢都二字，一個‘廢字，有多少世事滄桑！”可見，作者對廢都西京的腐敗墮落是持憎恨和批判態度的。

三.以文學手段預示腐蝕的性愛泛濫

如果說《紅樓夢》是以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悲劇為主線，展示四大家族由盛到衰，并揭露他們互相勾結，狼狽為奸，魚肉人民，從而批判封建社會的黑暗腐敗。那么，《廢都》就是以莊之蝶與幾個女人的性愛（既不是愛情，也不是情愛），以描寫為經緯，穿插在一柱風流官司的框架上。

我們知道，文學作品來源于現實生活。賈平凹人到四十，久居西安和文壇，經歷和見聞的事多了。人類創造了文明，也被文明所困惑。在商品大潮的沖擊下，一部分社會名流（包括政客和文人）開始腐敗墮落，象莊之蝶這樣在情欲中寄托空虛的靈魂的人很多。他們玩弄女人，卻又為自己尋找合理不合法的理由來辯護。說什么女人是創作的靈感，沒有女人就沒有文學;女人是大自然的杰作，是藝術，人見人愛，愛一切女人就是愛大自然和藝術。在這漂亮的外衣下，掩蓋著許多墮落和丑惡。不管你承不承認，這就是現實社會生活中的事實。但沒有人把這些丑事抖出來，也許是涉及名人和女人的緣故吧。我們的輿論褒揚光明面卻忽視了陰暗面，即使偶爾提到，也不是社會的根本性問題，腐敗的文壇，連同前面談到的腐敗官場、腐敗商場，是我們這個社會的陰暗面，也是賈平凹所說的瘡痍。“我是帶著深深的痛苦來寫的，自覺下筆很重，我希望這些瘡痍能得到醫治，希望能從夢魘中驚醒。我想人們只有清醒認識了這現實，才能有覺悟去改變這現實。”這就是《廢都》的創作動機，用以“表現世紀末的中國人的一種真實的生活和情緒”。但是，如何表現呢？賈平凹“力尋一個角度，從男男女女事之中之后去獲得社會、人生的東西”，遵循生活的真實，把生活中莊之蝶和幾個女人的性愛如實地還原出來。誠然，《廢都》中的性愛描寫很多，但作為全國政協委員的賈平凹，是用嚴肅的態度來審視性愛描寫的。性愛描寫僅是表現的手段，用以在讀者的面前把莊之蝶等墮落文人的本來面目顯示出來。一幅絕妙的人體畫，用藝術的眼光觀賞便是藝術，用黃色的眼光觀看便是淫穢品。故而，對于《廢都》的性愛描寫，我們要用藝術的眼光來審視，否則就會偏激地得出《廢都》“比地下黃色書刊更黃得有過之而無不及、黃得不能再黃”的結論。

四.結論

我們在評價《廢都》時，要力求實事求是，一分為二，用科學的分析方法來商討學術，而不能隨心所欲地攻擊、謾罵、貶毀，甚至欲借政治手段來施加強硬措施。任何事物都不是完美無缺的，即使是我們譽為“偉大”的《紅樓夢》，也不乏封建思想的糟粕。不錯，“黨和國家一再殷切地期望我們，要為廣大人民群眾提供最好的精神食糧、文藝作品”，但黨也提倡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我們不能輕易地作出這樣的定論：“一位知名度較高的黨員作家，現在給讀者提供的竟是宣揚玩世不恭、淫亂污穢、醉生夢死的極其黃色下流的《廢都》！”甚至更有人主張：“象《廢都》這樣的極其黃色、極端下流、比地下黃色書刊更黃得有過之而無不及、黃得不能再黃的書，難道我們還能聽之任之，保持沉默，讓其暢行無阻、加印再版，來繼續毒害廣大民眾，而不采用應有的措施嗎？”否則，我們便會滑向極端。

因此，盡管《廢都》存在大量的性描寫等不足之處，但瑕不掩瑜，《廢都》還是我們這個時代不可多得的一部成功力作。至少《廢都》早在20多年前就旗幟鮮明地揭示腐敗嚴重，這種反腐敗的預見性和批判意識是其他文學作品所不能替代的。在今天全國大力反腐敗的形勢下，《廢都》所具有的現實價值，我們不能視而不見。

參考文獻

[1]符聰.我看《廢都》[N].特區時報，1993-12-28（4）.

[2]惠鋒.我看《廢都》

（作者介紹：符聰，海南職業技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文學教育、高職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