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

宋月平

“唉！”姥姥的一聲輕嘆在黑暗中彌漫開來，雖然細微得不易令人察覺，卻足以使我的耳膜顫抖一下。靜謐、慘白的月光斜射進來，在姥姥安靜祥和的臉上印成一片淡淡的愁思。我看不見她的眼，卻瞧見她隱沒的臉的輪廓和幾根被映得發亮的銀絲。

“姥姥，您餓了吧？”我打破了沉默，但這句話似乎一說出口就被黑暗吞噬了，姥姥像是什么都沒有聽見似的，依然靜默著。

“姥姥，您不餓嗎？”我故作大聲地問道。這刺耳的聲音響在黑暗中竟顯得可怕。姥姥終于回過頭來了，我望見了她那暗淡渾濁的雙眼。

“你大姨過得還好吧？”姥姥輕聲問道。

“呃……大姨啊，挺好的，在表姐家吃得好、睡得好，您呀，就別……別操心別人了……”

“你大姨也不來看看我，有些日子沒見了……”姥姥還沒等我說完就打斷了我。聽罷，我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對于大姨幾個月前的突然離世，現在想來我的心底仍隱隱作痛。母親叮囑我們千萬不要說漏了嘴，因此在姥姥面前，我們在掩飾悲痛之時，還要故作輕松愉快。

半年前，姨父被查出肺癌晚期，還未看到清晨的黎明就去世了，半年后大姨也在睡夢中撒手人寰，誰也不知道大姨去世前遭受了怎樣的痛苦折磨。就在我開學的前幾天，又一個噩耗傳來，我的姨姥娘因病去世了。后來，只告訴了姥姥姨姥娘去世的消息，卻隱瞞了大姨的消息。記得姨姥娘出喪那天，姥姥靜靜地坐在房間里，倔強地不肯流一滴眼淚。最后人都散了，我卻聽見屋內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姥姥年紀大了，沒有力氣哭得驚天動地，可那令人揪心的哭聲，使得我很是傷心。

“你大姨太胖了，總住在女兒家怕是要遭人嫌棄呢！”說完，姥姥長嘆一聲。

我急忙上前摟住她，擠出一個笑容：“您看您又操心了吧，沒人會嫌棄大姨的！”我緊緊地摟著她，用盡全力想平息她內心的痛楚，可是我也突然害怕起來，害怕有一天姥姥會離我而去，這種感覺如洪水猛獸般向我襲來，緊緊地將我包圍。姥姥似乎發覺了我的表現，她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了我的背上。

就這樣，一老一小相偎相依在靜默的黑暗中，互相撫平著對方內心的痛楚……

點評

我們身邊時時發生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情，本文作者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這種生離死別的痛楚。讀此文章，我們的心中也會涌起陣陣酸楚，這種共鳴要得益于作者細膩的文筆。一老一小的對話，給讀者展現了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和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中間運用了插敘的方式講述了事情的緣由，文章既渾然一體，又真實感人。

【指導并置評：宋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