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剛
(山東師范大學 文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
自從2004年中共中央決定實施“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簡稱“馬工程”)以來,一些“馬工程”教材已經出版發行,受到了師生的歡迎和推崇。但是,對如何編寫好“馬工程”教材,學術界沒有展開積極的理論探討,到目前為止,有關“馬工程”教材理論建設的理論文章數量有限,對“馬工程”教材在教學實踐中的成功經驗和存在的問題缺少必要的總結。因此,對反映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學術成果的“馬工程”教材的編寫,有必要從理論上進一步厘定其所面臨的挑戰是什么?我們又該如何積極地回應?本文擬以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馬工程”教材編寫為例,對這些問題加以具體探討,以期有助于更好地促進“馬工程”教材的建設。
一
2009年11月,在教育部首批“馬工程”招標評審中,以《20世紀中國文學史》為題進行公開招標,以劉中樹、張福貴為首席專家的吉林大學課題組,被確定為這一“馬工程”教材的編寫者。據悉,該教材初稿已經進入專家審讀階段。但是,對于這樣一個重大項目,學術界并沒有給予普遍關注和深入探討。固然,這與學者們尚未看到這本“馬工程”教材有關,對其將以何種面貌呈現在讀者面前無從知曉。但是,這并不應該成為學術界對此失聲的內在緣由——相反,正因為其還沒有最終定稿,學術界才更應該在學術的層面上進行深入的探討,進而確保“馬工程”教材的建設躍上一個新的理論高度。
“馬工程”教材的建設,最早是宣傳部和教育部面對新形勢下的大學教材多樣化的現實情況,從主流意識形態的現實需要出發而提出的一項重大理論建設課題。宣傳部和教育部之所以把“馬工程”教材建設凸顯出來,表明了在大學教材自主撰寫和自主選擇的情況,倡導注重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指導教材建設和學術創新,突出體現主流意識形態話語要求。然而,在“馬工程”教材建設的過程中,這一初衷并未得到學術界的熱切關注和積極回應,甚至還出現了一種怪現狀,那就是有些從事“馬工程”教材編寫的學者,不但沒有在學術界獲得應有的認同和推崇,而且還被少數學者所排斥。那么,究竟為什么會出現這樣一種怪現狀?為什么“馬工程”教材的建設,沒有像其他教材一樣,得到學術界的熱切關注和積極回應呢?
在當下社會流行的某些不良思潮中,有一種錯誤的觀點,那就是如果有學者在一些重大問題上與主流意識形態相接近,就會被看作缺少自己的獨立學術品格,而那種和主流意識形態唱反調的學者,則被看作具有自己的獨立學術品格。其實,這樣的一種認知是形而上學的思維定勢作祟的結果。固然,在“文化大革命”時期,在有關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書寫中,的確存在著教條化地理解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和方法,甚至還用馬克思主義的某些理論,如階級斗爭的理論來圖解20世紀中國文學史,把它當作了階級在文學領域的斗爭歷史。顯然,這樣一些形而上學的文學史書寫,曾經嚴重地傷害了知識分子,甚至于在他們的心理上形成了一種情結,以至于誰若再說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來指導文學史的書寫,被看作是缺少必要的反思品格,缺少獨立的學術品格,便是為主流意識形態唱贊歌。其實,這種情形如果得不到有效的糾正,所產生的危害同教條化地理解馬克思主義的危害性一樣,都是不容小覷的。這種模糊認識如果得不到澄清,必然會致使在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撰寫過程中,在一些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模棱兩可,使那些代表著主流意識形態話語的聲音出現不應有的失語。
在實施“馬工程”教材建設的過程中,如何汲取“文化大革命”的教訓,規避那種教條化和簡單化的弊端,使我們所編寫的“馬工程”教材,不再把馬克思主義的結論當作預設的真理,然后再用文學史的事例來演繹這一真理,便是擺在“馬工程”教材編寫者面前的一個具有挑戰性的難題。因此,作為“馬工程”教材的編寫者,不能一說要編寫帶有“馬”字頭的教材,便本能地回歸到既有的學術路徑上去,而應該真正把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與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實際相結合,力求撰寫出既體現馬克思主義的精髓、又對馬克思主義有所發展的教材。
其實,作為“馬工程”教材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其所面臨的最大挑戰,不是來自20世紀中國文學史本身,而是怎樣做到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統領20世紀中國文學史,使之真正做到水乳交融,而不是油水分離。作為一批從事20世紀中國文學史教學和科研多年的學者,他們或者曾經撰寫過有關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教材,或者在課堂上講授過多年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課程,可謂是本學科領域內具有豐富的文學史教學和研究經驗的學者。由此說來,在充分發揮學科專業優勢的基礎上,如何具體做到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來統領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寫作,應成為“馬工程”教材編寫者們努力的重點所在。這既是“馬工程”教材的理論創新點,也是20世紀中國文學史教材的學術創新點。
回顧歷史,可以知未來。在思想解放的20世紀70年代后期,我們可以看到,那個時期一些優秀的學者,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闡釋一些重大的理論問題,回應現實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進而推動了思想的大解放。其實,正是這些在當時顯得有些“離經叛道”的理論性文章,才促成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發展,才對中國社會現實問題進行了積極的回應。如《光明日報》刊發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一文章,便是既繼承了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又有針對性地解決了現實迫切需要解決的重大理論問題。因此,我們的“馬工程”教材,也應該在繼承和發展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的同時,積極回應學術界的熱點問題,使教材的立意更加高遠,教材的現實針對性更強,以真正地發揮“馬工程”教材的學術引領作用。
總的來看,我們要重新建構起切合現實需要的中20世紀中國文學史,真正地做到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尤其是運用發展了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來回應各種文學思潮以及各種文學史書寫實踐中出現的問題,而不是僅僅滿足于自拉自唱、自說自話的文學史書寫,便成為文學史書寫者無法回避的現實挑戰。否則的話,就很難保證“馬工程”教材的理論深度和學術質量,甚至會窒息“馬工程”教材的生命。
二
目前,在已經編輯出版的“馬工程”教材中,緣于其自我預定的目標,這些教材大都以立論為主,即自覺使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來指導教材的編寫。但是,我們應該清醒地意識到,“馬工程”教材不僅要堅持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來指導教材的編寫,而且還應積極地回應當下20世紀中國文學史書寫實踐中的一些熱點和難點,尤其是注重回應西方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書寫實踐中的一些熱點和難點。在過去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教材編寫中,我們往往容易犯這樣兩個極端的錯誤:一個是罔顧西方有關中國文學史的書寫實踐,僅僅滿足于自說自話;另一個是對西方的中國文學史亦步亦趨。如果說我們過去是“言必稱希臘”,現在則大有演變成“言必稱哈佛”的趨勢。其實,這兩種態度都不是馬克思主義的態度。實際上,在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書寫中,要真正地編寫出一本優秀的文學史,就需要積極地回應20世紀中國文學史中的各種熱點和難點問題,使得教材既有“立”,更有“破”,進而使得“馬工程”教材既在“立”上練好內功,又在“破”上練好外功。
第一,對當下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編寫中存在的問題進行一番認真全面的梳理,搞清楚哪些文學現象、哪些作家作品的評價是學術界亟待回答的問題。從某種意義上說,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因此,我們不可能編寫出一部超越時代現實需要、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馬工程”教材。在不同的時代,“馬工程”教材應該具有不同的特色。我們當下所編寫的“馬工程”教材,便要針對當下這個時代亟待回答的問題,而不是關上門,一味地鉆進馬克思主義的本本里,從本本里找到所謂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應該放眼于當下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教學和科研實際,找尋出那些亟待回答的問題,從而編寫出一部回應這個時代風風雨雨的“馬工程”教材。
其實,馬克思主義以及“馬工程”教材,其最重要之處就是在對當下出現的一系列現實問題的回應中獲得生命力。馬克思主義從誕生之日起,就是在對各種思潮的回應中得到了發展和壯大的,也是在實踐過程中獲得深化和提升的。因此,作為“馬工程”教材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編寫,要積極地回應西方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方面的有關研究,最為迫切的是要旗幟鮮明地澄清20世紀中國文學史中容易引起混亂的思想,使“馬工程”教材不僅真正地成為堅守馬克思主義的“橋頭堡”,而且真正地成為發展馬克思主義的“排頭兵”。唯此,“馬工程”教材才能不局限于過去的那種堅守自我陣地,一味地從扎緊自己的籬笆入手,自說自話,而是更加主動地出擊,對一些重大問題進行積極的回應,進而使“馬工程”教材顯示出勃勃的生機和無限的活力。
在當下的西方學術界,最具影響力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著作有夏志清的《中國現代小說史》[1]和顧彬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2]等。在21世紀之初,西方學者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甚至連在中國大陸出版的機緣都沒有。這種情形固然不妥,畢竟,在全球一體化的信息網絡時代,我們不出版并不意味著他們的文學史觀念就無法進入大陸。其實,他們的文章,有些便已刊登在國內學術期刊上,更有甚者,隨著一些大學在引進人才時愈來愈注重其海外學術背景,便使那些有西方留學背景的學者,很容易進入大學體制內,并逐漸獲得相應的學術話語權。這種種情形表明,海外一些學者的文學史觀成為當前“馬工程”教材不能不回應的對象。在《中國現代小說史》中,夏志清把張愛玲推崇到了無以復加的高度,以至于在有些文學史書寫中,也把張愛玲作為重要作家加以介紹,否則,編寫者就會覺得自己的文學史觀念落后了。客觀來說,我們在過去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書寫中,漠視了張愛玲的文學創作及其成就,甚至將張愛玲的文學創作及其成就完全遮蔽,這固然存在偏頗。但是,夏志清的《中國現代小說史》把張愛玲單獨列為第15 章進行重點闡釋,并高度評價其小說《秧歌》,稱贊該小說在“中國小說史上已經是本不朽之作”[1](P254),難道就是一種絲毫不容置疑的歷史態度嗎?其實,如果說我們過去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書寫曾存在某些意識形態色彩的話,那么,夏志清的《中國現代小說史》又何嘗不存在濃郁的意識形態色彩呢?應該承認,我們在過去的文學史書寫中將張愛玲及其作品摒棄在外是不妥的,但是,像夏志清這樣把張愛玲推崇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偏頗。至于顧彬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對中國當代文學的成就評價甚低,甚至還得出了中國當代文學是“垃圾”的結論,則更是偏頗至極。因此,對夏志清、顧彬等具有影響力的西方學者的有關20世紀中國文學史著作,作為“馬工程”教材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自然要進行必要的辨析和回應。因此,對夏志清、顧彬等具有影響力的西方學者的有關20世紀中國文學史著作,作為“馬工程”教材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自然要進行必要的辨析和回應,進而用馬克思主義理論,把作家作品放到具體的歷史場域中加以闡釋,既看到其在中國現代文學發展中的作用,又要看到其在中國現代文學發展中的局限。而不是劍走偏鋒,失卻了歷史評價的準星。
作為“馬工程”教材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編寫隊伍,薈萃了全國一流的學者,針對20世紀中國文學史教學和科研中存在的熱點、難點問題,有針對性地進行回答,應該會編寫出一部能夠獲得廣大學者和學生認同乃至推崇的教材。因此,作為“馬工程”教材的編寫者,需要在思想上時刻繃緊一個弦,那就是要注重回應那些來自各種教材的挑戰,進而去積極地應對這些挑戰,使得“馬工程”教材在挑戰與回應中顯示出勃勃的生機和無限的活力。
第二,堅持從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出發,而不是單純地用馬克思主義既有的話語來闡釋復雜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努力形成具有中國現代文化神韻以及具有中國社會主義特色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馬工程”教材建設作為一項有組織有目的的學術編撰活動,其核心問題就是要特別突出馬克思主義的特征。但是,突出馬克思主義特征,并不意味著在撰寫文學史的過程中,就要回到“文化大革命”時期的文學史書寫路徑上去:要么特別地凸顯和抬高左翼作家及其作品,要么刻意地貶低那些非左翼作家及其作品。其實,我們既應該張揚和凸顯那些具有馬克思主義色彩的作家作品,也應該對那些非馬克思主義色彩的作家作品,用馬克思主義的理論來進行透析,從而講清楚,有些作家及其作品為什么不能納入到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主流上來,有些作家及其作品為什么在文學史上應該占有一席之地,從而在教材繁多的大學講壇上,發出“馬工程”教材獨特的聲音。與此同時,“馬工程”教材還要注重對當下文學史書寫實踐所取得的成績加以整合,并毫不避諱地回應有關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書寫中的一些重大問題。如在嚴家炎主編的文學史中,便將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發生源頭追溯到了“19世紀的80年代末期、90年代初期。也就是說,中國現代文學的發端是在中日甲午戰爭之前的若干年,而不是在甲午戰爭之后。”[3]其實,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發生界碑問題,并不是一個小問題,而是一個關于如何理解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大問題。顯然,作為“馬工程”教材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對這樣一些具有廣泛影響的文學史書寫實踐,都應該作出應有的回應和獨到的闡釋。
總的來講,“馬工程”教材的編寫者既應該繼承馬克思主義,又應該發展馬克思主義,尤其是針對發展變化了的現實,迅速地回應20世紀中國文學史書寫中的一些熱點和難點問題。否則的話,我們又何談去引領學術發展呢?又何談去引領那些思想正處在形成中的學生呢?因此,“馬工程”教材建設要擺脫過去那種教條化的馬克思主義,就要注重從中國社會現實出發,注重從中國文學發展的現狀出發,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來解決一些核心問題。唯有如此,“馬工程”教材建設才不至于重新回到“左”的老路,而是科學地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通過理論創新和學術創新,真正做到在守正中創新,而不是在守正中固守既有結論;即便有些結論是既有文學史中已經提出的,但是其闡釋還應該做到“獨抒機杼”。這樣的話,“馬工程”教材建設才會真正地獲得生命力,而不至于拿著馬克思主義現成的結論,通過尋找那些體現其理論的作家作品作注腳,進而在文學史書寫中切實做到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來解決當下中國本土的問題,真正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才會使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與中國社會現實相結合,使文學史書寫能夠跟上思想解放的節拍,使文學史書寫獲得大的發展。
三
“馬工程”教材,經過多年的編寫,有些已經結出了豐碩的果實,不少教材在多年的“施工”之后已經出版。但是,出版后的“馬工程”教材如何進入大學課堂,便成為又一個需要破解的現實問題。
在當下,教育部對大學的課程設置進行了頂層設計。但是,對于這些大學課程教材,教育部并沒有進行必要的規范,這就導致了各個大學“各念各的經,各彈各的調”。固然,我們不能否認大學自主選擇教材的權利,如果用一刀切的方式,讓全國的高校都使用整齊劃一的教材,那肯定會窒息高校學術研究的生機。而全國各個高校自主編寫教材,自主選擇教材,便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既有的那種“大一統”的教材弊端,使得學生的知識結構和學術創新能力都得到了多樣化的發展。況且,那些正式出版的教材,已經經過編寫者、出版審查等諸多程序的過濾,其教材無疑也是較為符合主流意識形態話語要求的。但我們如果以“馬工程”教材一概排斥那些既有的教材,把那些在大學課堂上已經使用了多年的教材視為非“馬工程”教材,與“馬工程”教材對立起來,那恐怕要犯形而上學的錯誤;但是,如果我們把大學既有的教材視為“馬工程”教材,而排斥了“馬工程”教材本身,那恐怕也就否認了“馬工程”教材的合理性。因此,當下最為迫切需要解決的,便是如何調節“馬工程”教材與既有教材的關系,做到既使“馬工程”教材進大學課堂,又適當地兼顧大學業已使用多年的自主選擇教材的傳統。
“馬工程”教材出版發行之后,要最大限度地實現其社會價值,必須進入大學課堂。但是,由于各個大學具有自主選擇教材的權利,這就使得“馬工程”教材能否進入大學課堂成為了一個問題。因為這并不僅僅取決于教材本身是否更具有科學性,而是受到諸多其他因素的制約,這除了與教材的意識形態屬性有關外,還與教材的經濟屬性有關。我們應該承認,大學自主選擇教材,對促進學術的發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是,大學在自主選擇教材時,如果不是把學術性放在第一位,而是把編寫者的利益訴求,即把編寫者的自我學術聲譽以及經濟訴求放在第一位,那么,大學自主選擇教材,便不再是一個學術性話題,而是一個與編寫者的學術聲譽和經濟利益糾結在一起的問題。有些大學,為了能夠顯示本學科的實力,不管是否具備編寫教材的條件,便自主搭建起一個平臺,然后組織一個班子,通過東拼西湊的方式,最終編寫出屬于本學科的教材。與此同時,有些出版社出于發行量等經濟效益的考量,也樂于出版這些教材。如此循環,使得許多大學大都選擇自主編寫的教材。因此,當“馬工程”教材進入大學課堂時,其所面臨的,便不再是“馬工程”教材和自編教材在學術性上孰高孰低的問題,而成為一個利益如何切分的問題。
要想讓“馬工程”進入大學課堂,如果按照過去那種行政方式,要求各個大學必須選擇“馬工程”教材,固然是不妥的。那么,沒有行政的干預,要想使“馬工程”教材進入大學,又無法突破某些壁壘。由此說來,要使“馬工程”教材進入大學課堂,便需要“馬工程”教材回歸于其獨特的社會定位上來。“馬工程”教材作為宣傳部和教育部組織編寫的教材,已經投入了大量的經費,其所編寫出來的教材,便不應該像一般教材那樣,由編寫者享受知識產權,而應該由組織部門一次性買斷這一知識產權,由社會共同分享其學術成果。作為組織部門,編寫“馬工程”教材的目的,不是以經濟利益為鵠的,而是將社會效益放在首位,這樣的話,“馬工程”教材便是一種帶有公益性的教材,其定價不應該像一般教材那樣根據市場的規律來定價,而是應該大大低于一般教材,這便可以使“馬工程”教材更容易為經濟上不甚富裕的學生所選擇;其次,便是在尊重各個大學自主編寫的教材進入大學的前提下,以贈閱的方式或者低廉的價格,提供給各個大學,或者以租用的方式,使“馬工程”教材可以在高校年級之間有組織地流轉,這樣一來,低成本的投入會使“馬工程”教材和各個大學自主編寫的教材有一個自由競爭的平臺,進而使“馬工程”教材獲得發展的動能。試想,如果“馬工程”教材連那些一般教材都競爭不過的話,那么,“馬工程”教材又何談學術上的生命力呢?再次,建立“馬工程”教材數字化網站,使其能夠搭乘上多媒體的快車。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出版的“馬工程”教材《中國近現代史綱要》,就已經開始重視網絡學習平臺的建設,并“歡迎各位同學登錄本課程的網絡學習平臺,進行答疑、完成作業及師生交流等學習活動”。但是,該網絡學習平臺還是設置了門檻,那就是要求學生在登錄時,“使用本書封底標簽上防偽明碼作為登錄賬號,防偽密碼作為登錄密碼”,且“本賬號有效學習時間50小時,賬號內時間用完后賬號失效”[4]等等。應該肯定,這本“馬工程”教材,既重視了作為“馬工程”教材的意識形態性,又重視了知識產權的保護,是值得肯定的。但是,作為傳播主流意識形態話語載體的“馬工程”教材,為了在數字化時代占有一席之地,應該建立完全公益性的“馬工程”教材數字化網站,把所有的“馬工程”教材制作成PDF版,以及WORD 文檔和TXT 文本等多種數字化材料,供閱讀者自由下載。與此同時,根據大學生手機閱讀方式的轉變,推出專門供手機閱讀的格式,使“馬工程”教材的相關數字化資料免費提供給讀者。最后,邀請學術界一流的專家學者,進行公益性講座,從而使得“馬工程”教材網站成為薈萃名流視頻講座的“大課堂”。為了把教材網站搞得形式多樣,貼近學生的實際,還可以在邀請專家進行公益性的講座之外,再組織學生針對一些學術問題進行自由的學術辯論,進而使之形式多樣,真正地吸引更多的學生自發地到這一平臺上自主學習和自主創新,使得“馬工程”教材網站成為大學的第二課堂,諸多高校進行學術對話交流的公共領域。
當然,“馬工程”教材進入大學并不意味著這一工程就萬事大吉了。“馬工程”教材進入大學和進入學生的頭腦并不是簡單的等號關系,所以,“馬工程”教材進入大學之后,我們還要通過教學實踐,掌握課堂教學中學生的接受情況,進行必要的意見反饋,積極總結經驗,然后查找問題,時刻跟蹤發展變化了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研究現狀,使“馬工程”教材建設處于一個不斷完善和提升的“進行時”的狀態中。這樣一來,“馬工程”教材便會在教學實踐的過程中,既接受教學實踐的檢驗,也回應教學實踐所提出的問題,進而使得“馬工程”教材成為一個沒有“完成時”的編纂過程。
“馬工程”教材進入大學課堂固然會確保其社會價值的實現,但是,“馬工程”教材緣于教材的屬性,往往更多地注重了教材的自洽性,而對那些亟待回應的學術熱點難點問題,則可能沒有被納入到教材中,這就需要建立與“馬工程”教材相對應的輔導用書。這些輔導用書,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來正面回應一些當下具有影響力的學術熱點和難點問題。這樣的話,“馬工程”教材就不再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而是具有多種姿態——包括平等對話、自由爭鳴等姿態。如此一來,“馬工程”教材的輔導用書就要隨物賦形,以不同的姿勢回應各種學術熱點和難點問題。這不僅不會窒息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活力,反而給“馬工程”教材建設以及一般教材建設帶來機遇。
綜上所述,大學課程作為建構社會共同體的一個重要途徑,起著凝聚社會正能量的作用。我們期待著以“馬工程”教材作為契機,切實地把教材建設納入到社會體制內,使得教材建設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指導下,積極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弘揚時代精神,凝聚社會正能量,在促進學生思想解放的同時,也促進學生思想的凝聚,進而使得學生在思想解放和思想凝聚的相互砥礪中獲得健康的發展。
[1] [美]夏志清.中國現代小說史[M].劉紹銘等譯.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
[2] [德]顧彬.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M].范勁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
[3] 嚴家炎.拓展和深化中國現代文學史研究的幾個問題[J].山東師范大學學報,2013,(1).
[4] 本書編寫組.中國近現代史綱要[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