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峻
(杭州師范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浙江 杭州311121)
目前的神經美學研究主題包括以下內容:一是審美體驗的神經機制,其中包括審美知覺、審美情緒以及審美判斷等主體認知行為的大腦相關物;二是審美判斷的本質;三是審美獎賞的特征;四是審美認知的個體差異及其心腦基礎。其基本方法主要包括腦電觀測術、神經成像術、神經生物化學分析和功能神經解剖學定位法等來自神經生物學的定量手段。經過十多年的辛勤探索與實驗驗證,活躍在多個領域的神經美學研究者們獲得了一大批豐富翔實的客觀資料,從而為今后的美學、藝術學、心理學、教育學和人類學研究與應用貢獻了獨特的方法論智慧及科學數據庫,使千百年來始終徘徊于概念論爭、理論旁證、思想理念辨析等抽象時空的美學研究首次贏得了較高的客觀信效度,進而使之步入了科學化的審美研究境地。
同時應當看到,當代西方的神經美學研究尚缺乏用以整合上述經驗方法論的高階系統理論方法,同時缺乏基于自上而下路徑的系統整體解釋性范式。因而其所獲得的龐雜數據、浩繁表象均無法體現內在貫通的邏輯自洽性,研究者更無法據此抽析出深入和普遍的人類大腦的審美規律。[1]
為此,我們亟須對當代西方神經美學的方法論問題展開深入檢視、梳理問題、探究癥結,進而提出建設性的思想操作對策,借此推動它的方法論進步與理論創新進程。
目前,科學實驗是人們研究神經美學時所采用的主導方法。神經成像術作為神經科學和認知科學的主導性實驗技術,已經被研究神經美學的科學家們引入相關的定量分析工作之中了。在有關審美體驗的神經機制方面,現有的研究主要探討審美體驗中審美知覺、審美情緒以及審美判斷三個方面,常用的實驗材料為面孔、繪畫作品和音樂。
其研究內容包括正常人的審美經驗所涉及的不同神經系統、神經網絡、神經加工過程的特殊作用,例如功能性核磁共振實驗有助于科學家探查被試在執行某種任務時其大腦特定腦區的神經活動狀態,尤其是當被試對所呈現的刺激信息作出是否美的判斷、或陳述他們對刺激對象的喜歡程度及偏好程度時。此類研究已經初步揭示了審美經驗所涉及的大腦活動、特別是與知覺、記憶、理解、注意、情感和快樂有關的神經過程。
多年來,活躍于不同學科及研究領域的西方神經美學工作者,積極移植神經科學、臨床醫學、實驗醫學、生物化學、分子生物學等專業領域的多種技術范式、實證方法與標準數據,對人類的審美行為從不同維度進行了深入、細致、精準的測量、統計與分析,據此發現了與審美活動密切相關的大量經驗數據與客觀依據,從而切實有效地提升了美學研究的信效度,增強了哲學與人文科學研究的客觀品格、科學精神和理性特征。
一是有關審美行為的神經電生理學實驗觀測,為我們提供了用以鑒察人的審美知覺判斷、審美記憶加工和審美意象輸出的腦電指標,諸如扎特萊和科謝等人有關音樂審美的腦電研究;二是有關審美情感、審美想象和審美意識的神經成像術研究,為我們提供了用以探究與比較不同腦區在審美情感活動、審美想象活動、審美意識體驗和審美表達活動等方面的結構性特征、功能性指標及其信息變化模式,諸如伊莎貝爾·波恩(Isabel C.Bohrn)及隆志大西(Takashi Ohnishi)等關于主體實施審美判斷、審美想象和審美情感體驗的主客觀數據比較及特定腦區定位研究;三是有關審美活動所牽涉的大腦神經化學物質變化的實證研究,為我們深入、具體和細致標定人類審美的正負情感、情感反應強度、映射審美表達活動的分子神經生物學反應模式等客觀內容提供了精準的定量數據,諸如蒙娜麗莎·昌達(Mona Lisa Chanda)和丹尼爾·列維津(Daniel J.Levitin)關于音樂審美獎賞體驗過程中人腦的多巴胺與阿片肽顯著升高的定量研究、關于悲劇音樂審美體驗中人腦的五羥色胺及催乳素等神經遞質的顯著變化觀測,等等。
針對神經美學的實證研究范式,查特吉等指出,分解與定量研究屬于還原論的研究范式,可能會削弱那些我們在研究中最感興趣的內容。神經美學在實驗方面的風險,在于人們簡單地通過確定那些被激活的腦區來推論根本的心理學過程。如果某個腦區僅僅在審美活動中被激活,那么這種推論是有效的。目前,諸如此類的許多研究與其說是被初步實證了的客觀發現,還不如說是有待于嚴格檢驗的假說。[2]
譬如對審美判斷的本質之研究,現行的神經美學工作者主要運用腦成像技術考察藝術活動所激活的相關腦區等情形,而對藝術與審美活動中認知和情緒加工的腦活動的動態時間進程知之甚少。例如,雖然已有研究發現了與審美判斷有關的腦區,但還不清楚這些腦區的活動是否為審美判斷的特異性腦區。[3]
又如審美獎賞的特征研究,到底藝術或審美帶來的快樂是否與其他的快樂(如美食或金錢所誘發的)具有不同的神經基礎?與審美快樂有關的這些腦區是如何共同作用而產生審美情緒的?[4]
博德曼和維塞爾等指出,神經美學家常說的審美情感的神經對應物,諸如眶額皮層、扣帶回前后部、前額葉腹內側、伏核、杏仁核等,是怎樣相互協作并通力演奏出審美情感體驗這出美學交響樂的?這個問題需要我們做出深入細致的科學實驗和理論闡釋,包括上述的神經結構受到激活的時間序列、空間序列、其所加工的特征性情感內容。[5]
總之,現有的神經美學研究主要運用腦成像技術考察藝術行為有關的腦區激活情況,而對藝術與審美活動中認知和情緒加工的腦活動的動態時間進程知之甚少。在有關審美判斷的本質的研究方面,雖然科學家們業已發現了與審美判斷有關的腦區,但還不清楚這些腦區的活動是否屬于審美判斷所涉及的特異性腦區。在有關審美獎賞的特征研究方面,學者們揭示了審美快樂所涉及的特定腦區,但是尚不清楚:藝術或審美的快樂是否與其他的快樂(如美食或金錢)所誘發的腦區具有不同的神經基礎、與審美快樂有關的這些腦區是如何共同作用而激發人的審美情緒的,等等。
有鑒于此,今后,神經美學家需要在人腦對審美經驗所做出的神經反應與人腦對非審美經驗、非審美情感所做出的神經反應之間做出清晰的區別和明確的解釋。同時筆者認為,不同的人、甚至同一個人在不同年齡及不同心境狀態下,對同樣的音樂都會產生不同的聯想-想象以及相關的情緒反應。因而可以說,主體在聆聽音樂時所進行的二度創造活動,包括對音樂所蘊涵的情感和思想意義的猜想判斷與體驗、對自己相關經驗的選擇性回憶-聯想-想象和審美憧憬,對主客體審美價值的認知整合與心理表征,對自我的完滿價值與最高理想的內在預演和虛擬實現,都會導致其對同樣的音樂產生不同的情知意反應與價值認知、行為范式設計。由此可見,我們需要高度重視審美認知過程中個性主體基于自我的特殊心理資源與獨特的情知意內容及其認知反應方式而做出的創造性反應——而不是千人一面、模式化、機械刻板的機器式反應。在這方面,當代學者在借助腦電圖、腦磁圖、無創性的經顱刺激術和神經成像術等探查審美活動的神經機制的同時,還需要在形成共性事據的基礎上深入揭析個性化的審美腦電反應、審美生化反應、審美神經影像圖譜、審美情感反應、審美思維反應和審美行為。
其根本原因在于,在人的審美過程中,第一,自下而上與由上到下的兩種加工方式,分別體現了人腦對認知內容的低階-高階加工和心理-生理反式作用;第二,審美對象僅僅是一種誘發人的心腦反應的物性工具與感性手段,萬千大眾不可能按照統一的大腦反應方式及千人一面的情感反應模式、思維判斷與意識體驗樣式來進行二度創造,因為每個人的大腦及心靈的結構、功能、信息資源、遺傳特征、后天重塑樣式都是不可重復、獨一無二的。
鑒于上述分析,筆者認為,現有的神經美學在實驗研究方面明顯缺乏對人的審美偏好、審美鑒賞、審美判斷和審美創作行為的個性化闡釋,其中包括獨特的泛腦體系、精細的神經網絡結構和深刻的認知范式等系列內容。為此,今后的神經美學實驗研究需要首先在主題建構方面繼續進行深化、細化和系統化加工,以期借此為神經美學的理論研究提供差異化的神經結構-功能-信息闡釋論據,繼而促進神經美學自下而上-由上到下的方法論之雙元互補與協同增益過程。
科學實驗需要由總體框架加以驅動,以便人們對可證偽的假設進行檢驗,進而有助于人們揭示與美學世界有關的特殊的神經機制。
在這方面,代表性的成果包括查特吉(Chatterjee,1999)的視覺審美加工的認知神經模型、拉亞德蘭(Ramachandran)與海斯泰因(Hirstein,1999)提出的影響審美體驗的知覺模型、利文斯頓(Livinstone,2002)關于美術家創作圖畫的審美創作模型,瑪瑞莉婭·努內斯·西爾瓦(Marília Nunes Silva)創建的音樂審美的認知-神經心理學模型,等等。
另外,文森伯格和卡羅爾等(Winsberg&Caroll)構建了用以分析人腦神秘的大腦空間拓撲學數學模型“the EXSCALMDS”,進而借此成功地測量了被試對不同情感格調的音樂作品的鑒賞反應,體現了研究者借助數學手段對人腦審美活動進行三維立體分析與辨證描述的可貴的認識論進步之處,證明主體的審美判斷與情感效價之間缺乏顯著相關性、與情感喚起度之間具有顯著的相關性。[6]這提示我們:人的審美行為在本質上屬于主體對自我情感、思維和意識內容的創造性重構與本體體驗活動。
這些理論不但促進了研究者對藝術家的技巧和作品與大腦的組織之間的多元比較,還為學術界和藝術界同仁提供了用以優化學術研究、提高創作-鑒賞-表演水平的思想路徑和參照系,同時有助于充實、豐富與提升當代審美研究的理論框架及其解釋力和預見性品格。
人類的審美行為依托大腦的多層級結構、功能與信息系統,同時依托自下而上的經驗驅動和自上而下的意識驅動系統,進而體現為超越還原論的認知心理表征模式。在此需要指出,人的機體行為主要受其思想觀念的調控,生物學的本能驅動因素在人類心身進化過程中逐漸被弱化。因而為了深入揭析人類審美活動的根本規律,我們必須分別采用自下而上的結構辨析方法和自上而下的功能辨識方法,以便借此獲得用以觀照高低階系統相互作用的基本原理及操作方法論。
然而,在審美反應的動力來源這個重要問題上,當代的西方神經美學給出的答案是:正是大腦的特定腦區之結構與功能導致并表征了主體的審美反應。換言之,這被稱作“逆向推論范式”。庫布切克認為,神經美學的逆向推論范式乃是當今其所面對的最大問題,或者說是它所遭遇的最大挑戰。譬如,僅僅知道引發我們的審美快樂與自己腦中的眶額皮層與伏核有關,這只不過為我們理解審美行為增加了一點知識,但是仍然不等于我們據此可以理解審美情感獎賞的心理學本質所在??傊?,大腦的生理學過程到底是如何與審美的心理學活動相互作用的?[7]
那么,到底是審美對象通過刺激人的大腦的特定腦區而使人產生后續的強烈深刻的大腦機體系統的審美反應的,還是審美對象通過刺激人的心靈之隱幽神秘的空間而引發人的后續的強烈深刻的大腦機體系統的審美反應的?對此,筆者不能認可神經美學的觀點。進而言之,上述問題涉及到研究者對人類審美行為的心腦表征體系的認知、假設、建構、實證與闡釋等系列內容;客觀而言,筆者迄今尚未找到西方神經美學研究者所形成的有關人類心腦審美行為的完整的心理表征模型。
筆者認為,從感性證據向理性證據轉化,不但需要研究者完善分析工具,而且還需要首先強化對科學假設的建構,借此引導數據整合工作??茖W假設的建構又需要基于先進的認識論坐標。
第一,審美意象經由審美表象和審美概象而次第形成,進而對前二者進行自上而下的頂級調節與改造,特別是審美主體的意識體驗對其知覺性的概念符號體驗與感覺性的表象體驗發揮著超前能動的下行調控及優化作用。然而,迄今的神經美學研究缺少相關的理論探討與模型建構,囿于對主體審美的神經現象學觀測,從而無助于揭示人類審美的高階心理機制。
第二,人類的審美心理表征體系具有多元化多層級內容,處于動態漸成的不斷建構與升級狀態,包括心理表象對主客觀世界感知樣式的經驗表征和情感表征,心理概象對主客觀世界之機制規律與認知規則策略的知識表征和邏輯關系表征(如語法圖式和推理圖式),心理意象對主客觀世界之完滿本質、理想價值和虛擬實現的潛態結構與功能之戰略性、建設性和象征性的理念表征與意識表征??傊?,此“建構”指向大腦、心理和內外世界三重時空。
迄今的西方神經美學研究僅僅注重分析自下而上的審美認知加工過程,相對忽視了從自上而下的維度揭示人類審美認知的理念意識驅動作用,從而致使主體的創造性與個性化的審美認知行為淪為自然主義和機械唯物論式的被動反應與單向行為,進而導致審美主體的多元動機、多層級預期和超時空的審美理想等關鍵因素被消解。[8]
為此,今后的神經美學研究應當努力借鑒來自哲學、特別是神經哲學、生物學哲學、心理哲學和認知哲學的系統整體論觀念與方法,進而據此建構能夠反映人類審美心理客觀規律的認知表征模型、逐步形成心腦一體化的多層級高階理論框架,借此深刻闡釋人類審美的創造性與個性化認知機制,不致被浩繁的實驗數據與龐雜的經驗事實所左右,真正體現人類審美行為的科學理性、審美理性與認知理性特征。
當前,西方的神經美學研究主要致力于探索與審美體驗有關的如下問題:第一,審美知覺是否區別于人對一般物體的知覺?哪些因素影響人對美的知覺?第二,藝術為什么會從情緒上觸動我們?這一過程是怎樣產生的?審美情緒與一般的情緒過程有何異同?第三,審美判斷的本質是什么?它與一般的判斷活動或者道德判斷有何異同?第四,不同的腦區如何協調活動以產生審美體驗?哪些因素調節審美欣賞所涉及的神經網絡的活動?[9]同時,當代的神經美學缺少對日常生活審美化現象的理論觀照,特別是對審美悲劇經驗與非審美悲劇經驗的異同點的鑒別,對審美惆悵感與非審美惆悵感的相通之處及相異之處的細致區分及客觀論證、對人們在情感層面的審美需要-趣味與非審美需要-趣味的科學辨識與客觀甄別,等等。
為此筆者認為,今后的神經美學研究還需要高度關注悲劇美、惆悵美等重要主題,需要深入探究人們喜愛傷感藝術的心理動因、神經機理和現實效價。可以說,在很多情況下,人們并非通過欣賞快樂的藝術或亮麗的自然生命現象來驅散心中的霧霾、發泄情感的郁悶、化解精神的傷痛、激發生活的信念,而是通過體驗富有悲劇韻味的作品來引發自己的心腦風暴,激發心顫魂抖和熱淚盈眶的強烈反應,借此獲得“痛并快樂”的奇妙美感。
目前,科學實驗是人們研究神經美學時所采用的主導方法??茖W實驗需要由總體框架加以驅動,以便對可證偽的假設進行檢驗,進而有助于人們揭示與美學世界有關的特殊的神經機制。
當代西方的神經美學研究主要基于還原論的認知坐標,對研究對象采取時空隔離、分解觀察、定量測度和自下而上的經驗驅動認知范式,諸如查特吉(Chatterjee,1999)提出基于大腦并協原理和經驗驅動模式的視覺審美研究范式,據此形成了神經美學研究藝術現象的認知神經模型;拉亞德蘭(Ramachandran)與海斯泰因(Hirstein,1999)基于中介原理,建立了研究審美體驗的符號表征范式,據此構建了影響審美體驗的知覺原則;等等。[10]
這些理論范式促進了人們對藝術家的創作技巧、作品表達及其大腦感覺系統的功能信息之組織與變化等復雜現象的比較、辨識與深刻把握。
同時,上述的研究范式由于缺少自上而下的思想路徑,因而實際上會妨礙人們對研究對象的高階結構與功能的辯證考察、進而陷入機械唯物論、生物決定論、感覺主義等片面的認識論的泥沼,導致人們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從而迷失研究的真正目標,無助于揭示人類調控審美活動的心腦系統之高階機制,包括審美意象、審美意識、審美人格、審美決策、審美創造、審美預演與審美(表達性)實現等重要環節及其依托的心腦相關物。如果無法對這些重要環節做出科學的理論闡釋,那么我們的審美研究依然屬于感性化、概念化和本能性的經驗描述與現象學分析,依然無法形成感性-知性-理性-實踐相統一的、以主體對自我世界與對象世界的意象性審美創造-審美體驗-審美評價-審美享受-審美實現為指歸的、擁有系統化、全息性、可重復、可觀察的客觀數據與判斷標準的真正的科學美學——包括科學的認識論、方法論、技術標準和數據圖譜統計分析體系。[11]
查特吉等指出,分解與定量研究屬于還原論的研究范式,可能會削弱那些我們在研究中最感興趣的內容。神經美學在實驗方面的風險,在于人們簡單地通過確定那些被激活的腦區來推論根本的心理學過程。如果某個腦區僅僅在審美活動中被激活,那么這種推論才是有效的。目前,諸如此類的許多研究與其說是被初步實證了的客觀發現,還不如說是有待于嚴格檢驗的假說。[2]納達爾認為,有關審美偏好、審美判斷的多個神經成像術實驗,針對同樣的被試、藝術材料及其認知任務,得到了不同的數據;它們并不是自相矛盾的產物,而是需要相互補充和加以有機整合的分散的經驗性證據。[12]
庫布切克指出,現有的神經美學實驗研究過于強調藝術作品對人的情緒-情感的審美激發作用,且主要以大腦的相關的神經生理學反應作為衡量藝術功能的客觀標志。這種研究路徑存在著潛在的認知偏頗,即研究者忽視了審美主體對自己的審美經驗的認知調控與知覺易化加工。[7]
總之,神經美學在方法論上至少面臨兩大問題:
其一,神經美學的技術方法基于還原主義的思想理念、繼承了實驗美學的傳統,采用嚴格的外部條件限制及實驗設計來分析千變萬化的個體的審美行為,通常采用量化、分解和平均化的手段處置被試及其反應結果,忽略了對被試內在條件的引導與調控,進而導致被試面對同樣的審美刺激出現不同的心腦反應、實驗數據難以重復再現、實驗結果產生不一致性等問題。筆者認為,這種方法論基于還原論、單子決定論和外因主導論等傳統的科學認識論范疇,因而需要加以革舊立新。查特吉認為,還原主義方法論的解釋坐標是自下而上的順式結構-功能范式,它難以解釋突現式的神經心理學信息加工機制。
其二,其思想方法的問題在于過度依賴逆向推理(reverse inference)的思維邏輯,即將某些腦區的活動作為人腦執行特定認知活動的主要客觀指標。如果激活的腦區只參與一種認知加工,這種推論沒什么問題。但實際上很少存在這種情況,某個腦區通常參與多種認知活動;因而需要基于神經網絡的系統維度來考量人類的特定審美行為的運作機制。
總之,今后的神經美學研究需要謹慎使用
逆向推理,并使用某些有效的策略在神經美學領域內建立認知加工與腦活動之間的關系,包括增加從心理到生理、從意識層面到感覺層面、從前額葉到皮層下組織等結構-功能-信息作用路徑的全面觀察與縱橫向比較,進而從中抽析出合乎人腦、人心本質特征的審美規律,最后將之升華為科學的審美理論與思想體系,借此指導與之相關的學術研究、藝術活動及教育傳播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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