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生素之殤

范盡

雖然“感冒吃點藥”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但如今你可能不會這么看了。生病了“吃藥”可能也好不了，因為“耐藥性”的存在。

在現代醫學看來，抗生素的發明曾拯救了整個世界。醫生們曾自信地認為：對于每一種致病細菌，都能找到攻克它的抗生素。然而，隨著“超級細菌”的出現，這句豪言壯語要大打折扣了。“超級細菌”更為科學的稱謂應該是耐藥性細菌，它對絕大多數抗生素不再敏感，病人會因為感染而引起可怕的炎癥，進而高燒、痙攣、昏迷直到最后死亡。根據英國最新的一項研究顯示，如果抗藥性“超級細菌”在全球的擴散得不到遏止，每年因此而喪生的人數可能增加1000萬人，而這只是一個保守估計。

“超級細菌”給處于“后抗生素時代”的人類敲響了警鐘，而加速危機到來的卻是人類自身。抗生素藥物的泛濫讓這一局面越來越無法被遏制，但是該對濫用抗生素說“不”的時候，我們又能做什么呢？

問題的兩面性

在細菌和抗生素的對抗中，前者總是領先一步。青霉素在20世紀40年代初才批量投入臨床應用，而此前數年，科學家就已經發現細菌能產生一種破壞青霉素的酶——β內酰胺酶。20世紀60年代初，人們就已知曉濫用抗生素會導致抗藥性細菌出現。解決問題的辦法也很清楚：慎用抗生素。

可是如今人類對抗細菌的手段乏善可陳，除了抗生素我們又能依賴什么呢？在現代醫學里，免疫學似乎是唯一的希望，不過至今為止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制定出完備的疫苗方案，事實上也不可能，因為細菌在不斷演化出新的強大種類。至于噬菌體療法，目前還處在實驗階段，離大范圍推廣還十分遙遠。而針對每一種新出現的抗藥性細菌，研發新的抗生素需要花費的時間是10年至20年，細菌進化的速度可比這快多了。

美國醫學研究院曾稱，抗藥性細菌將成為“全球公共衛生和環境大災難”，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醫院將是“孕育”抗藥性細菌的溫床，如果它被“超級細菌”占領，任何普通手術病人都將面臨極大的術后并發癥風險，世界衛生組織已經對此發出了警告。

“濫用”尋因

如果人們意識到今天還是離不開抗生素，就放任“濫用”現象的存在，顯然也是忽略問題、避重就輕的表現。應該說，對抗生素的濫用，是現階段抗藥性細菌大爆發的主因。但為何我們會“濫用”抗生素呢？打針吃藥這種稀松平常的事，就會造成抗生素過量么？真相或許掩藏在其中，但背后的原因并不這么簡單。

2014年10月6日一篇發表在《美國醫學會內科雜志》（JAMA Internal Medicine）上的最新調查研究論文顯示：中國基層醫療單位存在嚴重的抗菌藥物濫用問題。該項研究隨即抽取了中國6省份39家基層醫療單位在2009年至2011年之間的醫療數據，調查項目包括藥物使用情況、疾病診斷情況、門診及住院病人的抗生素使用情況等，通過篩選找出抗生素使用不規范的病例。研究結果表明，中國基層醫療單位的抗菌藥物使用十分頻繁，其中規范用藥的比例在40%以下。

針對這一現狀，該論文作者指出其原因可能有兩個：一方面基層醫療機構人員的專業素質需要提高，沒有專業素質，合理用藥就無法保障；另一方面管理部門對基層醫療機構在管理和業務支持方面也存在缺失。

而記者隨機走訪的一位基層醫生則表示，對醫患糾紛的擔憂或與此脫不了干系。“很多病癥不一定需要藥物治療的，但是你不開，病人會覺得醫生不負責，病了好幾天也不見好，甚至去投訴。很多人巴不得看完病，吃顆藥，掛個針立馬能變身超人。”

現行環境下，為避免糾紛，醫生有不少預防性用藥的行為，一來省事，二來怕麻煩。此外還因為抗生素藥物回扣多，臨床用量大能帶來更多收益。如果籠統地說是醫療制度和監管的問題，似乎不能戳中要害。政府部門從具體問題入手，或許才是防止抗生素濫用的有效途徑。

在國外，抗生素濫用的現象也引起了各國疾控中心的高度重視。在美國，FDA甚至開始注意到抗生素在農業養殖方面的濫用問題。眾所周知，美國是一個肉食人群龐大的國家，而抗藥性細菌在餐桌上被檢出，無疑是對美國人心理安全感的“迎頭一棒”。研究者指出，如今抗藥性細菌增多，人類的使用對此有貢獻，但是動物身上的抗生素使用顯然也有份。而相比于規范人類對抗生素的使用，要追蹤農場和牧場對抗生素的使用，顯然也困難的多。

忘記抗生素？

盡管抗生素濫用是值得關注的問題，但為了引起人們對抗生素濫用的重視而夸大其危害并不是值得提倡的做法。如果因此產生對抗生素的誤解，可能會在確實需要使用時抵制用藥，延誤了治療，反而可能危及健康和生命。

合理使用抗生素是一個復雜的課題，需要專業人士綜合運用細菌耐藥數據、藥物特性、感染風險評估、疾病特點等專業知識才能做出適當的選擇。不過，身為非專業人員，牢記以下幾條或許能對促進減少抗生素濫用有所幫助：

a不要自己決定是否用藥。抗生素是處方藥，需經過醫生的判斷再使用。

b不要自己停藥或減量。抗生素并非用量越少越好，要知道，不足量的使用更容易催生耐藥性。

c不要追求新的、高檔的抗菌藥物。

d無論何時，消毒和隔離都是對付病菌的好方法。

在“后抗生素時代”還未到來時，每個人都積極采取措施是十分有必要的。雖然科學家們要擔心的更多、更長遠，不過在解決人類疾病的道路上探尋到新的方法也不是不可能。不要忘記多曬曬陽光，多呼吸新鮮空氣，因為這對疾病的痊愈有好處。或許有一天我們真的可以忘記抗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