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愛珍
(宜興 214221)
紫砂壺集功能性、藝術性、收藏性為一體,不僅是宜興的標志,還因其獨特的文化形態被納入中國第一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成為中華民族的文化象征。紫砂壺雖因茶而生,但在古今藝人的推動下,兼容茶文化、佛文化、書法文化、壺文化,極具藝術魅力。
縱觀紫砂藝術發展史,不難發現紫砂壺的發展與佛文化息息相關,且具有非常鮮明的時代特征。紫砂藝術起源于北宋中期,整體風格與佛文化自然、古樸相似,如:供春的“樹癭壺”。明朝儒士參與佛文化的建設中,在此熏染下紫砂壺整體風格也轉為古雅;清朝佛文化在中國逐漸發展成熟,提倡物我合一,講究內心的平靜,而紫砂藝術也進入發展的輝煌時期,紫砂壺造型設計內容逐漸豐富多彩。其中陳鳴遠還以自然之景入壺,為“花貨”的發展奠定了基礎,體現了佛家梵人合一的思想;近現代紫砂藝術經過幾千年的傳承,更著力追求萬物本質的樸與真。可見,紫砂壺受中國佛文化的影響,它是佛文化的載體,而佛文化的發展也推動了紫砂藝術的發展,正所謂“茶禪一味”。現以紫砂“佛心壺”為例(見圖 1),感受“茶禪一味”的茶風與禪風。

圖1 佛心壺
佛文化發源于古印度,后傳入中國,唐朝時期逐漸與道家、儒家文化融合,極具東方特色,展現了佛文化的兼容之美。參禪是佛家弟子重要的修行方式,注重天人合一,強調本真樸質,深受世人推崇。紫砂藝術深受佛文化影響,在兼容、傳統、創新中獨樹一幟,雖造型各異,卻都能深入人心。“佛心壺”便是以佛元素為創作主體,將佛文化滲透于壺身、壺蓋、壺鈕中,以博大的胸懷容納佛文化、茶文化,使得茶中有佛,佛中有茶,體現了佛與茶的融會貫通;壺身造型素雅,以形抒意、以壺明志,無處不彰顯佛法的兼容、大度之氣。取“佛心壺”泡一壺清茶,茶香意濃,飲罷茶湯,細觀壺身,靜心靜思,妙語可令人頓悟,凈化人心,深化了“普度眾生”的佛理。歷代紫砂藝術中不乏以佛元素為創作主旨的紫砂壺,該壺亦是藝人佛文化的感悟,并以此壺闡釋了佛文化、壺文化及茶文化的淵源。
“佛心壺”造型圓潤飽滿,線條簡潔,似女性柔荑,如若無骨,放入手中仔細把玩,更感壺身線韻流暢,愛不釋手。整把壺呈圓珠形,圓而不扁,更顯周身飽滿風韻;工藝細膩,拘于細節處理,絲毫無矯揉造作之感,可見其高超的手工技藝。壺體線條呈圓弧樣和拋物線樣,自然流暢、轉折圓潤,像是向遠處無限延伸,亦柔亦剛,俊秀穩重,虛實相間提升了壺身設計的明快感。細觀壺身,像顆算珠,契合佛文化的“珠圓玉潤”和“圓通”;短直壺嘴,出水流暢,微微傾斜壺身,似江河之水通暢無阻,充滿靈氣,可隨時凈化人心;壺把略顯夸張,線條由細向粗過度,簡練優雅,還原了“光器”簡樸、素雅;壺蓋凸起,沿襲了壺身的造型設計,似是半顆珠子從壺身中探出,意蘊悠長,暗示佛文化與茶文化在發展中相互兼容,即佛為茶之心,壺為佛之形;壺鈕是“佛心壺“點睛之作,色澤明麗、圓潤飽滿、晶瑩柔滑,兼具動態美和靜態美,似佛珠被嵌于壺蓋,穩如泰山,又似一滴露珠滴于壺蓋,隨時可滑落。壺鈕落于壺身與壺蓋的中心部分,秀美雅致、層次分明、欲揚先抑,以壺鈕之精巧襯托壺腹之寬廣,又與壺嘴、壺把共呈一線,結構嚴謹、比例和諧,傳達出表里如一、兼容萬物的處世態度。
紫砂陶刻自古有之,不僅可以裝飾壺身,還可傳達紫砂壺的氣韻,其中紫砂陶刻以嘉慶、道光年間的“曼生時期”最為輝煌,并有“壺隨字貴,字隨壺傳”之稱。陶刻不僅是對紫砂壺“素面素心”的體現,更是對中國傳統書法文化的傳承。陶刻裝飾對紫砂藝人書法功底和陶刻功底均有著較高的要求,需結合壺原有的氣質著墨,使得壺與字相映成趣,提高紫砂壺的觀賞性和收藏價值。該壺壺蓋刻“般若波羅蜜多”六字箴言,壺身有“心經”楷書陶刻,字體方正、下筆流暢、排列得當,無錯亂復雜的感覺,更顯功力深厚,增加了壺的質感和文化底蘊,引導世人不斷追求本真自我,增長大智慧、大福報。銘文與壺造型、主旨相契合,靈動自然,經得起揣摩。把玩“佛心壺”,耳邊似有空靈歌聲傳來,滌蕩人心,讓人頓悟成佛,時常警覺勿陷入我執之境,迷失本心。
歷代都有以佛元素為主題進行的紫砂壺創作,展現佛文化與壺文化的歷史淵源。這款“佛心壺”色澤明潤、線條優雅、自然天成,正是藝人對傳統圓器造型、紫砂陶刻的再現,并融以自我對佛家的感悟,充滿禪宗精神,這也正是對壺與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完美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