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編曰
那年夏天,風(fēng)遇見云,花遇見樹,螢火蟲遇見星光,而許沐遇見陸彥。只是,愛情和人生一樣,永遠都是鮮花與荊棘同在。讀這篇故事,小編能體會到的不是只有浪漫、唯美,還有一段真實而生動的時光。在美好的時間,遇見那個人,把心交出去,愛情便已圓滿……
收到美國那所著名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時,我已經(jīng)在圖書館泡了兩個多月。許奕打電話來,聽筒里傳來他的咆哮:“寶寶,你去那么遠,我怎么辦啊?你真忍心拋下你哥嗎?”我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筆記,一邊聽他哀號訴苦,然后在他啰唆了五分鐘之后,我快步走到了走廊,回了一句:“停,不然我掛了。”
許奕是我親哥哥,比我大一歲,寵我寵到令人發(fā)指的程度,這么大了依然叫我寶寶。每天都是一副我妹最漂亮我妹最聰明我妹全世界第一可愛的樣子。
他識趣地閉了嘴,萬分哀怨:“你小時候明明還和我睡一張床,跟洋娃娃似的,現(xiàn)在一點兒都不可愛了。”
小時候父母很忙,經(jīng)常出國,大大的別墅里空蕩蕩的。阿姨住在一樓,我晚上睡覺會害怕,就抱著被子跑去許奕的房間。我們肩并著肩,腳抵著腳,他摟著我,說:“哥哥在,不用怕。”
很柔軟的回憶,我踱著步子頓了頓:“想我就去看我啊,又不是買不起飛機票。”
掛了電話之后我回到宿舍,舍友對這個消息絲毫不意外,她一邊逛著淘寶一邊吃著蛋糕,說:“哪里還有你許沐辦不成的事啊?你這種完美生物要是再多幾個,我們還能不能活了?”
B大的校園里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金融系的許沐,拿特等獎學(xué)金的校花大抵是不多見的。
她敲著鍵盤,似乎又想起什么:“哦,對了,樓下那位,還沒走呢,剛才晾衣服還看見了。”
我瞅著桌子上的蛋糕盒子,巧克力口味,全進了舍友嘴里,而同樣的盒子已經(jīng)在垃圾筐里堆了一整堆。
外面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從陽臺向下望,雪白一片。陸彥就站在樓下的拐角處,身影修長筆直。關(guān)于陸彥,不管他如何低調(diào)清冷,多么具有音樂才華,你只會用一個詞形容他,那就是好看。一個好看到讓人可以忽略他其他特質(zhì)的男生。
這是我們分手后的第七十天。
我對著窗戶發(fā)呆,直到舍友叫我才回過神兒來。我沒聽清她說了什么,穿上大衣就跑了下去。
陸彥的側(cè)臉在濃重的夜色里模糊不清,我在他前面一米處站定:“你回去吧。”
他只是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瞅著我,碎發(fā)上還沾著零星的雪花。不知道有多少女生為這個人沉迷不已,而我當年又何嘗不是其中之一。
于是我別過了頭,補充道:“我收到通知書了,過完年就走。”
陸彥還是沉默著,我轉(zhuǎn)身欲走,他卻一把拉住了我,連聲音似乎都帶著寒氣:“對不起。”
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條項鏈,是我中意已久的那條。
“本來想送你作生日禮物,但是沒來得及。”他就那樣伸著手看著我,我只是看著,卻沒有接。
這不是我熟悉的那個陸彥,于是我開口,一字一句說得緩慢清晰:“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
“可是我沒同意。”
“我一點都不喜歡吃巧克力蛋糕,是你喜歡,我才一直吃。”我頓了頓,“大概你也不喜歡我吧,真正喜歡的人是蘇安安。陸彥,我不想再喜歡你了,真的,很辛苦。”
也許真相都太殘忍,但是總好過自欺欺人。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我必須要走得很快很急,才能讓眼淚不在他面前掉下來。
舍友說:“哪有你許沐辦不成的事呢?”她錯了,即使我聰明漂亮家境優(yōu)渥,也有我做不到的事。比如愛情。
我經(jīng)常在學(xué)校里遇到蘇安安,她還是一樣普普通通毫無特點,穿著白色的棉布裙子和帆布鞋。
她是陸彥的初戀女友,我認識陸彥多久就知道她多久。
就像我為了陸彥報了B大一樣,陸彥來這里,就是因為蘇安安。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足夠努力,一定會讓他忘了這段過去,但我還是錯了。
那次團體旅行,我坐在大巴車上有點興致缺缺,不明白陸彥為什么會有興趣參加這種學(xué)院組織的活動。他見我無聊,便把耳機分給我一個,是他喜歡的日本搖滾,我們一起聽過很多遍了。
我靠在他肩膀上,用手撓他線條流暢的下巴,他怕癢,微微皺眉的樣子好看極了。
三個小時的車程,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海邊風(fēng)很大,不是很適合游玩的天氣,但是多虧了這么多單身的男男女女,氣氛還是比較高漲。
幾乎是出于女生的本能,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的蘇安安。
身旁的陸彥心情好像不錯,我看著他勾起的嘴角,踮起腳吻了他一下。但是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吻我,只是摸了摸我的頭發(fā)。
我不用回頭就知道那邊的蘇安安在看我們,我微笑著看回去,蘇安安低下了頭。她沒我聰明,沒我漂亮,但是我比誰都知道她在陸彥的心里有多重要過。
于是我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怎么想起來參加這種活動啊?”
他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么,說:“你不是很喜歡海嗎?”
其實我完全可以像以前很多次一樣,裝作開心地嗯一聲,聽很嘈雜的日本搖滾,吃掉他買的巧克力蛋糕,忽視他歌詞本里的照片,說一句:“對啊。”
但是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有點做不到,于是我說:“我看見蘇安安了。”
他抬起眼睛看著我,眉毛微微皺起來,聲音冷冷淡淡:“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然后又能怎么樣呢?每次吵架生氣的時候,他只需要扔下一句然后呢,我就只能乖乖投降。因為我賭不起那個然后。我從來不敢像別的女孩一樣動不動就說分手,因為我怕我說了,他就答應(yīng)了。
在賓館里換衣服的時候我還在賭氣,陸彥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正準備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手機就響了,是許奕。
他一張口就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寶寶,我大老遠跑來看你,你怎么不在學(xué)校呀?今天可是你生日,猜猜我買了什么?”
我心不在焉地說了自己的位置,才想起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掛了電話走出來,想看看陸彥是不是在海邊。這才知道外面已經(jīng)亂了套,海風(fēng)很大,人都圍在了海邊,熙熙攘攘地吵著,說有人溺水了。
我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群里,卻沒有看到陸彥的影子,只聽到旁邊的人說溺水的人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穿著黑色外套。那一瞬間我直接想到了陸彥。
我得過國家獎學(xué)金的大腦突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整個人都蒙了。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跳進了水里。岸上人們的呼喊聲時遠時近,我忘了吵架,忘了蘇安安,甚至忘了自己的泳技是多么的蹩腳。
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般襲來,后來的事情就再也記不起來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躺在海邊的沙灘上,救生人員在一旁長舒了一口氣。我并沒有入海很遠,只是喝了幾口海水就被救生人員拉了回來。圍著的人群都在嘰嘰喳喳地說著什么,大家都是虛驚一場,心有余悸。我匆忙地打量了四周,看見陸彥站在我旁邊的時候,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他衣衫整齊,沒有任何落水的樣子。接著,我一眼就看到了一旁拿著他外套的蘇安安。
我閉上眼睛,明白陸彥是去了哪里。
陸彥啞著嗓子只說了一句話:“你不會游泳逞什么能?”
沒有關(guān)心,沒有疼惜,他甚至連原因都沒有問。我動了動又咸又澀的嗓子,想說點什么卻什么都沒說。
陸彥一把抱起了我,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劇烈掙扎,張口就咬住了他的肩膀。
許奕找到我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副場景,我一個人躺在賓館的床上,頭發(fā)還濕漉漉地滴著水,雖然已經(jīng)換了衣服,但我還是冷得發(fā)抖。
他提著大包小包興高采烈地走進來,我看到他的一瞬間,忍了很久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慌了,毛手毛腳地放下東西,一邊給我擦著頭發(fā)一邊心疼地問:“這是怎么了,陸彥呢?”
我不說話,只是掉淚。
他習(xí)慣性地捏捏我的臉:“再哭就不漂亮了。”
陸彥提著熱水走進來的時候,有點意外許奕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問:“你怎么來了?”
他們很熟,是高中摯友。兩人同班三年,一個張揚一個低調(diào),一起曠過課一起罰過站,站在走廊上不知道收了多少少女心。高中的時候許奕還拍著胸脯告訴我,說陸彥是他最好的兄弟。但是現(xiàn)在許奕只說了一句話,他說:“陸彥,你就是這么照顧我妹的嗎?”
陸彥沉默著,把熱水倒好,放在我身邊,然后皺著眉頭:“出來說吧。”
他們出去了很長時間,我惴惴不安地坐著,直到陸彥的手機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蘇安安打來的。我沒有接,但是電話一直打來,我只好拿著手機下了床。走廊里沒有他們的身影,剛走到樓梯拐角口的時候,就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音。
我居然聽見許奕在求陸彥。那一瞬間我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站得筆直。
“哥。”我啞著嗓子喚了一聲,兩個人驚詫地轉(zhuǎn)過頭來。許奕慌忙扶住了我,著急地想要解釋,我搖著頭拉起許奕的胳膊,說:“哥,你不用求他。”我頓了頓,看著愣在那里的陸彥說,“我當然知道有多危險,可是就在你找蘇安安的時候,我竟然以為溺水的人是你。”
許奕愕然地看著我把手機扔給陸彥:“是蘇安安,接吧。”
陸彥沒有動,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驚慌失措的表情,他想開口說什么,但是手機又開始不適宜地響起來,他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就連分手這樣的事情,最終也大不過蘇安安。
許奕看了他一眼,干脆背起我:“寶寶,咱們回家。”
我趴在哥哥的背上,摟緊了他的脖子,我說:“哥,為什么呢?”許奕沒有說話,就這樣慢慢地走著,脊背的溫度溫暖但不灼人。
仿佛回到了十七歲,我為了同一個人肝腸寸斷,他背著我,帶我回家。
認識陸彥的那年我十六歲,正是驕傲并且風(fēng)光無限的年紀。那天的天氣不怎么好,許奕跑過來的時候,頭發(fā)在風(fēng)中凌亂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我不想承認這個氣喘吁吁毫無形象的家伙是我哥哥,因為他實在辜負了那張俊朗的臉。
許奕比我大一歲,但和我同級,我們念了不同的高中,因為他的成績實在慘不忍睹。
我一腳踢了過去:“干嗎讓我等這么久?”
他喘著氣不忘捏捏我的臉:“嘿嘿,哥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我嫌棄地甩開他的手,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他后面還站著一個人。
那個少年高高瘦瘦,背著一把吉他,略長的劉海兒遮住了眼睛,鼻梁和下巴的弧度堪稱完美。
許奕伸手攬住了那個人的肩膀:“這是哥的好兄弟,叫陸彥。”然后對著那個少年揚起下巴,“這就是我妹,跟你說過的,漂亮吧?”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許奕是個妥妥的妹控。
于是陸彥終于抬起頭看向我,兩只手還插在口袋里。風(fēng)有點大,吹起了他的劉海兒,他微微皺了皺眉,眉目如畫。
“嗯。”他輕輕地說。
從小被夸著長大的我突然有點臉紅,甚至忘記了該有什么反應(yīng)。
許奕很不情愿地敲了敲我的腦袋:“你這丫頭怎么回事啊?見到帥哥也不能這樣啊,雖然是比你哥我?guī)浟四敲匆稽c點兒,但是在你心里不應(yīng)該是我最好看嗎?”
我捂上耳朵,走到陸彥身邊,伸手攬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回頭對許奕做了個鬼臉,剩下那貨在風(fēng)中張牙舞爪。
陸彥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微微勾起,笑了。
而我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那么快又那么急。
那天下午,我們?nèi)チ嗽S奕說的好玩的地方,沒想到是酒吧。許奕告訴我陸彥家開了好幾家酒吧,他經(jīng)常在那里駐唱,純屬興趣。
沒有我想象的吵鬧復(fù)雜,也許是下午,人還不算多。中間的舞臺上有樂隊在準備演唱,陸彥給我們點了兩杯果汁,就背著吉他走上了臺。
那是我第一次聽陸彥唱歌,他唱了一首日文歌,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清冷但不單調(diào)。學(xué)過鋼琴和小提琴的我,無端地愛上了華麗的日本搖滾。
從那次起,我每個周末都會去酒吧聽他唱歌。他經(jīng)常穿涂鴉的T恤,戴著純黑色的棒球帽,不上臺的時候就塞著耳機在紙上涂涂寫寫,常常都是清冷的模樣。
我買了他最愛樂隊的所有專輯,查閱了成員的所有相關(guān)資料,這樣等到他唱完的時候,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說一句:“這首歌的副歌部分改得真好聽。”
不出意外,陸彥清冷的眼睛微微睜大:“你也喜歡這首歌嗎?”
接下來從主唱到鼓手,從曲風(fēng)到歌詞,一路侃侃而談,許奕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他看我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寫著,你丫什么時候喜歡搖滾了?
從小到大,許奕一直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一直討厭太過嘈雜的東西,比如許奕柜子里被我扔掉的那些說唱CD。
我一直以為陸彥對我是特殊的,畢竟他會摸著我的頭發(fā),在我獨自去聽他唱歌的時候送我回家,我從來沒在酒吧見過他跟別的女孩子說話。于是我想,也許他有點喜歡我呢。
那時候的我依然自信并且驕傲著,心想,等我大一點,再大一點,就要告訴他我喜歡他。
可是后來我才知道,陸彥是有喜歡的人的。
那是許奕的高中畢業(yè)晚會,陸彥有表演。對我百依百順的許奕抗不過我的撒嬌,把我也帶了進去。我穿了嫩綠色的連衣裙,黑色的頭發(fā)瀑布般披在腦后,捧著精心準備的禮物,里面還有寫了無數(shù)遍的情書。
告白的話也已經(jīng)在腦海里準備了千遍,我有點緊張地等著他出場,旁邊的許奕卻意外地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可陸彥出來的時候我愣住了,這不是他,他應(yīng)該是穿著涂鴉T恤唱華麗的日本搖滾,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穿著白襯衫唱一首主流情歌。
我甚至第一次看見他笑得這樣明媚,那么清冷的人,眼睛笑起來竟然是彎彎的月牙。
然后我看見了陸彥眼睛所在的方向,是拼命鼓掌的蘇安安。
許奕終于開口,他說:“那個是阿彥的女朋友。”
很普通的女孩,普通到一點特點都沒有。
手里的盒子突然變得燙手,那一瞬間失落、意外、羞愧,五味雜陳。我睜著眼睛看著那個一向?qū)櫸业母绺纾窨匆粋€陌生人。
那天晚上是許奕背著我回家的,在我十七歲第一次失戀的晚上,我把鼻涕眼淚都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說:“你怎么不告訴我他有女朋友呢?”
許奕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像小時候一樣任我把他咬得生疼。
“不舍得你難過啊,寶寶。”他說。
陸彥和蘇安安分手的那個夏天,高考剛剛結(jié)束。那時候我依然在空閑的時候跑去聽陸彥唱歌,許奕阻攔我很多次,可是我依舊執(zhí)著。我可憐巴巴地瞅著他,說:“哥,我就想去看看。”
許奕拿我沒辦法,他太寵我。
于是那天我目睹了蘇安安從酒吧里哭著跑出來,陸彥從后面追出來,穿著涂鴉的黑色T恤,臉上的舞臺妝還沒有擦去。
是的,許奕說過,蘇安安從來不知道陸彥經(jīng)常混跡在酒吧。
我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站了很久,陸彥終于回來了。他狠狠地擦了自己的臉,眼角的眼線危險但是迷人。
他就那樣看著我,說:“你說,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可怕?”
我不管他到底是哪種人,是在酒吧里駐唱的搖滾少年還是身穿白衣的情歌王子,我只知道,蘇安安不能接受的他的那一面,我可以。
于是我笑了,抿著嘴巴不說話,踮起腳尖,在陸彥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那個時候太小太年輕,卻把愛情說得那么信誓旦旦,好像說了永遠,就會走到永遠一樣。
我看著他又被風(fēng)吹亂的劉海兒,說:“你知道我喜歡你吧?很喜歡很喜歡,比你喜歡蘇安安還要喜歡。”
他看著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fā),他說:“回家吧。”
于是那個夏天,我唯一做的就是去酒吧聽陸彥唱歌,聲嘶力竭華麗炫目,然后唱完下來的時候坐在我身邊像喝水一樣灌著啤酒。
他的話更少了,從他分手后我都沒有見他再笑過。
可是他的手機屏幕上仍然是蘇安安的照片,單純無害的可愛模樣。我從來不是這樣單純無辜的女孩,我比誰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應(yīng)該如何得到。
我奪下了陸彥手中的啤酒瓶,說:“你為什么這么喜歡她?”
他挑了挑眉毛,嘴角的弧度意味不明,有點懶散地看著我,陸彥從來都不是話多的人,卻絮絮叨叨地跟我說了很多。
他說高一的時候,有一天放學(xué)回家,被一群混混堵了。對方人很多,他沒打算還手,就一聲不吭地挨打,蘇安安就是那時候出現(xiàn)的。她背著雙肩包,穿著白色的棉布裙子,對著混混喊:“警察來了!”
巧的是附近真的傳來了警車的聲音,那群混混見狀跑了。陸彥以為是她報的警,沒想到她單純地說,她只是剛好路過,想試一試嚇嚇他們。
那個時候我只是沉默地聽著,聽他講那個女孩多么單純,聽他講他有多喜歡她。
那一瞬間我做了一個決定,并且義無反顧。
收到B大通知書的那天,一向視我為掌上明珠的父母很失望,他們不明白考了超過B大一百多分的我為什么要放棄更好的大學(xué),但是許奕知道,因為陸彥報了B大。
對我百依百順的哥哥第一次沖我發(fā)了脾氣,然后摔門而去,聲音震天響。我癱坐在地上,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地板上。
我不過是喜歡一個人而已啊。
于是我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一整天,許奕期間敲了我的房門無數(shù)次,我沒有生他的氣,只是不想見到任何人。可是等到半夜被餓醒,爬起來找東西吃的時候,我打開房門卻發(fā)現(xiàn)許奕還站在我門前,手里捧著我愛吃的零食,滿臉的小心翼翼。
我想罵他幾句,想說許奕你怎么能對我發(fā)脾氣,但是一張口就剩下一個字,我說:“哥。”
和陸彥在一起是大一那年的冬天。他在校外租了一套公寓,我時常跑去聽他唱歌,不厭其煩地告白,被拒,反復(fù)了很多遍。
陸彥對我有些頭疼又有些無奈,我總是把喜歡說得理直氣壯:“不論我做什么,都是因為我喜歡你。”
他生日的那天正巧下雪,我買了蛋糕去他租的房子里。他不在,電話也沒人接,于是我傻傻地站在公寓門口,抱著蛋糕等了很長時間。
雪下得很大,地上鋪了厚厚一層。于是我蹲下來在上面寫字,一個陸,兩個陸,三個陸,然后抹掉重新來。
陸彥回來的時候我蹲得太久,腿有點發(fā)麻,站起來的時候懷里的蛋糕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我想要撿起來,但是手指凍僵了,怎么撿都撿不起來。
他沒說話,而是用手包住了我的手掌。
他說:“你傻啊?”
我只能感受到他手里灼熱的溫度,可是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忘掉,于是我眨眨眼睛,說:“生日快樂。”
他沒說話,于是我又說了一遍。
他忽然伸手捧住了我的臉,他說:“許沐,我們在一起吧。”
不是我喜歡你,是我們在一起吧。可是這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喜歡他,而且非常喜歡。
那一瞬間我以為我終于得到了想要的愛情,從十六歲到十八歲,從我說我喜歡你,到他說在一起吧。
之后的日子我們一起躺在地板上聽他的日本搖滾,也會在學(xué)校里牽著手逛街,或者在大雪天去咖啡店,吃他每次都會點的巧克力蛋糕。陸彥總是喜歡摸我的頭,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明媚得不像話。
只是在學(xué)校偶遇蘇安安的時候,陸彥會下意識地放開我的手。我不追究也不責(zé)問。畢竟,為了他,就連不喜歡的、甜膩的巧克力蛋糕,都可以佯裝吃得很香。
愛情里總需要有人裝傻,我們之間并無緣分,一切不過是我死撐,撐不下去了,也就散了。
別人眼里的王子公主,不過是一場傷心童話。
出國前夕放了寒假,我回到家里住著,父母很滿意我的決定,因為以我的資質(zhì),只念B大著實委屈了。話鋒一轉(zhuǎn)就會說到許奕,正在打游戲的許奕不悅地嘟囔著:“我那是沒想好好學(xué)。”
我搖搖頭,心想如果父母知道我不務(wù)正業(yè)的哥哥正打著的游戲是他自己開發(fā)的,會有什么感覺。
陸彥每天晚上都會打一個電話。我看著它響,直到它靜下。關(guān)于道歉,關(guān)于解釋,關(guān)于蘇安安,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臨走前許奕喋喋不休地說了很多話,樣子看起來依舊嬉皮笑臉沒心沒肺,我看著我們輪廓相像的臉,想,大概遇不到比哥哥更愛我的男生了。
那年陸彥和蘇安安分手,把蘇安安叫到酒吧里的人是許奕。如果不是那天聽到他們的對話,我想我永遠不知道,我親愛的哥哥為了我一廂情愿的愛情,到底做了什么。
那天他帶我去了陸彥當年駐唱的酒吧,我不明所以,許奕撓撓頭:“他拜托我了,你知道,那時候,是我對不起他。”
我搖搖頭,許奕沒有錯,錯的是我。
酒吧里的人不太多,只有陸彥站在臺上,好像初見時一樣,他還是那樣好看,鼻梁和下巴的弧度堪稱完美。
他拿著話筒,聲音很溫柔,他說:“我要唱首歌給一個女孩,因為直到我失去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愛她。”臺下傳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燈光打在陸彥身上,好像是我夢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樣子。
他唱了一首很老的英文歌,歌聲還是和他一樣清冷但是好聽。
我坐在臺下聽,眼睛有些熱,突然想起來他曾跟我講為什么會喜歡蘇安安。
其實我沒講過,我為什么會喜歡他。
十六歲那年,有一天我放學(xué)回家,路過一條胡同,看見一群混混在圍毆一個少年。那個男生高高瘦瘦,不還手也不躲,臉上冷冷淡淡面無表情,風(fēng)吹起他劉海兒的一瞬間,眉目如畫。
我慌里慌張,不知道該怎么做,于是跑到最近的報亭用公共電話報了警。
再跑回去的時候,那群人已經(jīng)散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直到有一天,許奕把他帶到我面前,說:“這是我好哥們兒,叫陸彥。”
可惜歲月是神偷,命運是殺手。
這個城市的天氣依舊不怎么好,前幾天在路上碰見蘇安安,她挽著一個男生的胳膊笑得甜蜜又幸福。我什么感覺都沒有,只有真心的祝福。
許沐溺水的那天,蘇安安一直打電話來,只不過是因為我的外套落在了她那里,里面還裝著作為生日禮物的項鏈。
我本來以為,只要解釋一下就行得通。
可是她說:“陸彥,我不想喜歡你了,真的,很辛苦。”
不想喜歡了嗎?
許奕到酒吧來喝酒,還是那副玩世不恭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們倚在吧臺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末了,他伸了個懶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喏,她發(fā)給我的。”
我接過來,照片上的她還是一樣青春漂亮,濃密的黑色鬈發(fā),眼睛微微上挑,五官精致,有點嫵媚的樣子。許奕拍拍我的肩膀,拿起外套走了。酒吧里的人還在吵鬧喧嚷著,我想起許奕說許沐從小就怕吵,她其實喜歡安靜,最不喜歡吃甜膩的東西,吃多了會惡心。
但是那時候她就這樣陪著我一遍一遍地聽搖滾,我們躺在地板上,她調(diào)皮地開玩笑,說:“陸彥,萬一以后你成了大明星,會不會甩了我啊?”去咖啡店我每次都點巧克力蛋糕,她每次都吃得很香。
我拿起電話,摁下那串數(shù)字,打通的聲音我聽過無數(shù)次,但是最后都會變成無人接聽。
嘴里灌下去的酒感覺不到什么滋味,拿起錢包里的那張名片,那個著名的經(jīng)紀人已經(jīng)找了我很多遍。
現(xiàn)在大概不用想了,我想站在很多人能看見的地方,這樣也許她會看見。
是的,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大明星,我要站在舞臺上告訴所有人,我很愛她,并且非常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