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第一次帶陸妤進那豪華別墅區時,樣子特別囂張,他拍著胸脯說:“我陸某的女兒就該什么都是最好的。”
幾個售樓小姐聞言,臉色立刻變得十分精彩,好在她們還算敬業,硬生生恪守著職業素質:“陸先生真有眼光,這是本市最好的地段了?!?/p>
老頭子聽了贊美,雞血昂揚:“妤兒,你看老爸的眼光還行吧?”
“行,行!”陸妤簡直哭笑不得。這里是有名的“二奶”區,她這么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住這里算什么呢?瞧瞧那些售樓小姐的眼神,他是她親爹不是干爹好嗎?
這是陸妤回國的第一天,下飛機之后連腳都不曾停歇,看完房子又被老頭子帶到了餐館接風洗塵。
一進門,陸妤就挑了挑眉,那人靜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
“歐少,別來無恙啊?”陸妤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道。
老頭子一聽便樂了,對著歐欽邊上的男人道:“我就說小歐和妤兒在國外上同一所學校,說不定認識,你看果然吧?”
那人大概是歐欽的父輩,打了幾個哈哈下來,飯桌上就只剩下了陸妤和歐欽。雙方父母的意思很明顯,大家都是生意上的伙伴,若是能夠親上加親就更好了。
歐欽手指摩挲著咖啡杯,良久才開口:“陸妤啊,你還好吧?”
這一問,陸妤立時又很憋屈。想當初,她因為性格好,長得美,在國外的華人圈里混得如魚得水,結果遇上了一個歐欽,一夜之間她就成了人人唾罵的綠茶婊。
“你回來干什么?”陸妤很是戒備。
“其實……其實是小鹿想回國看看。”
果然是這樣,這惹到的瘟神還是買一送一的。陸妤一拍桌子:“回國看看就看看,你們倆離我遠遠的,至少三尺之外?!彼桓眱瓷駩荷返哪?。對面的歐欽果然被她殺氣騰騰的樣子震懾住了,下意識地點頭。
對嘛,就該這樣子,老虎不發威就總有不識趣的人湊上來挑釁,早就該拿出點氣勢來,不然說不定哪天,她清清白白的名聲又被毀了。
說到名聲的問題,陸妤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將老頭子送她的房子租出去,她這么一個清白有追求的姑娘才不住那里。
她把房子交給了中介所,自己則搬到了老頭子那里,美其名曰孝順。
房子脫手很快,中介反饋信息過來是一個年輕人為自己女朋友租的,陸妤心下對這個“女朋友”的稱呼十分鄙夷。她陸妤將在這座城市扎根、發展,新的生活將在這里重新開始,國外那些倒霉事都見鬼去吧!
可惜陸妤沒能笑多久,第二天歐欽就找過來了。
“三尺之外,不準再近了?!标戞コ麛[手。
歐欽眼里的愧疚慢慢變成了憤怒,陸妤倒也能理解,被人追捧的少爺何曾受過氣?這樣一想,陸妤就更來勁兒了,當初在國外她遭千人所指又是拜誰所賜?
你歐少喜歡那個土圓肥的小鹿姑娘,那你們倆就好好滾一邊去膩歪啊,干嗎還扯上一個她?所以這就叫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陸妤!”歐欽氣勢懾人。陸妤隨即眉毛一挑就要走人,歐欽見她這副架勢這才想起自己來的初衷——他是來求人幫忙的。
他伸手挽住了陸妤的腰,漆黑的眼眸深情地望著她。幸好陸妤知道歐欽逢場作戲時都是這么一副深情的模樣,倒也招架得住。
“陸妤,你幫幫我吧,我爸爸不同意我和小鹿在一起,我希望……”
“希望我同你演一場戲,好讓你爸爸接受小鹿?”陸妤毫無懸念地道出了結果。
這個時候陸妤簡直不知要如何感嘆這戲劇化的生活了。想當初,歐欽也是深情款款地出現在她面前,手持一束藍色妖姬,向她告白。陸妤當時十分傻眼,這人她認識嗎?她看對方標準帥哥一枚,就順手給了幾分面子:“先做個朋友吧。”
當時的歐欽很青澀,羞答答地點點頭,弄得陸妤差點春心萌動?;貙W校后一打聽,她才知道歐欽與她同校。
有了陸妤這句話,歐欽當時就來了勁兒,追她的架勢之大在華人圈幾乎無人不知。
美色當前,幸好陸妤還有幾分理智,不然真的要萬劫不復了。她想,戀愛總得升華到精神層面才談得上戀愛,可她同歐大帥哥的交流實在是有限,僅僅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正當陸妤準備展開進一步交流時,麻煩來了。歐欽宣布他和青梅竹馬的小鹿姑娘在一起了,在朋友圈上還發了一條特矯情的消息:這一路上雖然遇見許許多多的誘惑,但幸好始終沒有忘記最初的心。
當室友帶來這個消息時,陸妤正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的想象中,這下直接被沖了個透心涼。歐欽口中的誘惑自然是指她了,而所謂最初的心當之無愧是小鹿姑娘,這一比較高低頓顯。
既然他要保持最初的心,那又干嗎來招惹她呢?
一場追求轟轟烈烈聲勢浩大,弄得她真以為會天長地久,到最后卻叫人白白看了笑話,流言里她還成了破壞人家戀情的壞人。很久以后陸妤才知道,那天歐欽又在宿舍樓下向她告白了,可是一直沒有等到她現身。而這時,小鹿姑娘出現了,將失魂落魄的歐大帥哥領了回去,歐大帥哥終于有了勇氣拒絕誘惑,找回了最初的心。
以上是流傳的版本,真相則是那天陸妤根本不在寢室,她知道歐欽這個人的存在也不過短短一周,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更別提破壞了。
她都沒有要求賠償聲譽受損費,他還好意思出現在她面前?
“要我幫你,想都別想!”
陸妤回絕歐欽那是相當利索,可惜不消十分鐘,老頭子又揪著她的耳朵來見歐欽了。老頭子恨鐵不成鋼道:“妤兒啊,你怎么就不懂珍惜呢?我鞍前馬后跑了多少趟才攀上歐家這道門檻啊?”陸妤撇撇嘴。
老頭子把陸妤推到歐欽面前就閃了,陸妤想自己大概是逃不過了,那就開足馬力全力以赴。她就不信邪了,還能再被陰一次不成?
歐欽要帶她去見父母,她就死命地買一大堆又貴又沒用的東西,直到快刷爆歐大少爺的信用卡才罷休。
陸妤到家將禮品交到歐母手里時,歐母眼里全是慈愛。陸妤被看得全身發麻,臉頰僵硬。她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歐欽,歐大少爺完全不予理會。陸妤咬牙:“你給我等著!”
她笑吟吟地幫歐母戴上項鏈:“伯母,您戴著真好看!歐欽啊,說伯母不適合鉆石項鏈的是你第幾任女友來著?”
歐欽正喝著水,一聽這話差點噴了出來。
歐母沒想到兒子那么混賬,頓時一個犀利眼神過去,意思是——你小子收斂著點,兒媳婦被你弄跑了,我找你算賬!
“我保證只喜歡陸妤一個!”歐欽脫口而出,表情嚴肅認真。
陸妤頓時打了一個寒戰,論演技她比不過歐欽,比臉皮她也贏不了歐欽。明明已經有小鹿姑娘了,他還敢說只喜歡陸妤一個,真不怕被雷劈嗎?
晚上歐欽送陸妤回去時,他說:“陸妤,你真是一個好姑娘?!?/p>
陸妤當即就翻了一個白眼,挑挑眉說:“沒你家小鹿姑娘好?!?/p>
車里頓時一陣沉默,陸妤再轉頭發現昏暗的空間里唯獨歐欽的一雙眼睛漆黑閃亮,眼里含著無數復雜情緒,他說:“是我沒有眼光?!?/p>
陸妤石化一下,猶豫道:“你該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
歐欽眨眨眼,難道不是嗎?
之后幾天,歐欽天天雷打不動地到她家門前蹲點,仿佛回到了當初在國外的時光。那時候她故作矜持地不作回應,心里卻是甜蜜的。場面依舊,當初的青澀卻不復。
她穿著睡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開了門,大聲問:“我飯也陪你父母吃了,你到底是有家室的人,這么纏著我想干什么呢?”
歐欽還是很無辜的樣子,柔情似水地望著她:“我想先把我父母穩住了,然后再讓他們慢慢接受小鹿。”
接受就接受吧,就是別扯上她陸妤!她這么作風正派的姑娘,根本不想摻和到人家情侶之間,雖然年少無知時也曾被美貌迷惑過心志。陸妤好言相勸:“接受一個人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礎上的?!?/p>
陸妤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穿著睡衣同歐欽在門口坐下聊了起來。
歐欽說,他同小鹿是小學同學,那時候他很羞澀,只敢呆呆地望著小鹿姑娘,直到小學畢業了他都沒敢同小鹿姑娘說上一句話。這份單純的感情在之后漫長的歲月里發酵,成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陸妤聽著,眨巴一下眼睛,歐欽同志居然也會這么長情?好吧,比起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歐欽的形象還是很高大的。
歐欽繼續說,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小鹿姑娘了,或許他也該開始新的生活了,就是那個時候他遇見了陸妤,于是對她展開了熱烈的追求。然而世事弄人,十幾年未見的小鹿姑娘居然回來了!
新歡和舊愛的較量中,陸妤落了下風。
原來只是時機不對,陸妤這人心很大,這么說開了,也就釋懷了許多。她拍拍歐欽的肩膀,似乎想起了什么,問道:“當時我不認識你啊,你怎么會知道我?”
“那天我看見你在練習跳芭蕾,小鹿以前也喜歡跳芭蕾,你們倆給人的感覺很相似?!?/p>
敢情這是被當作替身了?果然還是妥妥的渣男,渣到陸妤無言以對。她扶著墻站起來,歐欽見狀也跟著站起來,不料陸妤轉身一甩手直接就關了門,歐欽摸摸自己的額頭有種劫后余生的錯覺。
對于像歐欽這樣的階級敵人,陸妤一貫實行堅決打壓的政策,然而歐母實在太熱情,老人家辛辛苦苦做好一桌菜,讓她過去吃,她若是推辭總有種不識趣的感覺。
于是這個打壓政策一再延后。那天從歐欽家蹭飯出來,陸妤沒好氣地問:“你到底什么時候準備讓小鹿見你父母?。俊?/p>
歐欽神色一僵,繼而頹然地靠在墻壁上,模樣十分憂傷:“你說我會不會因為一個人像另外一個人而喜歡上這個人?”在陸妤不祥的預感中,歐欽繼續道,“小鹿最近和我鬧矛盾了,她說我在乎你甚于在乎她。”
這絕對是陸妤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且不說當初在國外歐欽為了小鹿姑娘拋棄她,還讓她背上一身罵名,就憑現在他張口閉口就是小鹿,誰都知道歐欽心里的人是哪個。
陸妤樂呵呵地看著他,說:“說來聽聽唄,讓我也樂一下!”
對于陸妤幸災樂禍的模樣,歐欽看她一眼,說:“小鹿說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
陸妤表示她真的無意于當第三者,那種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感覺,有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再想有第二次。幾乎是本能一般,陸妤連著后退了好幾步:“距離三尺之外,不能再近了。”
可是歐欽卻嘀咕了一句,然后兩三步跨過來直接摟住了陸妤。這還不止,歐欽居然還吻了她。這是她的初吻啊!
歐欽無辜的樣子很欠揍,陸妤將拎包往他臉上砸去,又拳打腳踢了好一會兒,搞得歐欽整個人狼狽不堪才罷休。
“你不是愛了小鹿很多年嗎?現在到手了,所以就不珍惜了嗎?”陸妤憤怒地戳歐欽的腦袋,“你知道這種行為叫什么嗎?這是犯賤加耍流氓!”
“哎呀,這是怎么了?”兩人從家里出來并沒有走遠,歐母一打開門就看見怒發沖冠的陸妤和衣衫不整的歐欽。
“伯母,沒事的。”陸妤戳在歐欽腦門上的手指立刻轉了態勢改成撫摸,“剛剛遇見一流氓,幸虧歐欽把他制伏了?!?/p>
“那就好,這大晚上的實在太不安全了,今天別回去了?!睔W母拍拍胸口。
歐欽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就進了門,陸妤直到坐下來還在納悶,她明明是打算同歐欽這等小人決裂的啊,怎么繞了一個圈圈又回到原地了呢?
“單身姑娘就是不安全?!睔W母還是心有余悸,“要是當時歐欽不在要怎么辦呢?”
歐欽淡淡瞧上兩人一眼,表示:“我會一直在的?!?/p>
陸妤的小心肝跳了一下,尤其是剛剛歐欽還有拋棄舊愛向她求愛的嫌疑。她偷偷瞧他一眼,剛好歐欽也看過來,不過人家的目光則坦蕩多了。陸妤想想也是的,臉皮比墻還要厚的人怎么懂不好意思?
雖然昨日受了歐欽的一番驚嚇,但是陸妤堅定地認為歐欽只是一時腦抽了。
一個是萍水相逢,寥寥幾面之緣,另一個是苦苦相思十幾年,放在秤上稍一掂量就出結果了嘛!只是他三番五次戲弄自己著實可惡,陸妤想總得找個機會好好報復回來。
第二天她是被手機鈴聲給吵醒的,老頭子在那邊中氣十足地質問她為什么夜不歸宿!陸妤一哆嗦,急中生智:“我在那套新房子睡的?!?/p>
“我現在就在你的新房子里。”老頭子看來十分憤怒,不等陸妤回話就掛了電話。
陸妤風風火火地趕到新房子,看到房子的門是開著的,老頭子就坐在沙發上,見她來了,轉身就往里屋走。陸妤左右瞧了瞧,屋里的擺設同她租出去時一模一樣,像是沒人住一般,又一想也許租房的人出去了。
幸好,如今最要緊的就是把老頭子哄好,趕快離開這里。
陸妤的認錯態度十分好,她替老頭捶捶肩:“爸爸,昨晚歐伯母太熱情了,所以我就在他們家過夜了。”
老頭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
陸妤艱難地點點頭,搬出歐欽果然好用。老頭子打消了疑慮那就什么都好說了,陸妤挽著老頭子剛要走人,客廳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陸妤順手就把電話接了,電話那頭是個年輕的男聲,聽上去透著幾分喜悅:“你終于肯接電話了!”
陸妤最怕的就是卷入情感糾紛,一聽這情深不倦的聲音,她就頭大:“不好意思哈……”陸妤話沒說完,對方一聲親昵的稱呼就把她嚇住了。
對方說:“小鹿。”柔情似水,再一聽不就是歐大少爺的聲音嘛!原來她的房子是被歐欽租來金屋藏嬌了。
歐欽似乎沒察覺到這邊的不對勁兒,還在繼續道:“小鹿,這幾天我想了許多,或許你說的話是有道理的。”他頓了一頓,“我和陸妤在一起很快樂,我喜歡看著她笑,也喜歡聽她說話?!?/p>
而這邊陸妤腦袋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下完了,她真的成了感情破壞者了。若不是礙著老頭子在場,她真想吼一句:歐欽你這個超級大渾蛋!
“小鹿,你別再消失不見了。”歐欽的聲音輕輕的,透著一股可憐勁兒,可惜陸妤真沒心思去可憐人,直接掛了電話。
下樓時剛好遇見樓下的保安,陸妤隨口問了一句:“602室的姑娘是不是有段時間沒回來了???”
最近網絡上各種女孩失聯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她縱然惱歐欽,也怕小鹿出什么事,若真有什么事到頭來被千夫所指的肯定是她。什么插足戀情,原配不堪受辱遇害,她光想想就毛骨悚然。
誰知那保安一臉詫異:“陸小姐,除了你來過兩次,602哪還有什么姑娘?”
這保安也太不盡職了吧?陸妤質疑的目光讓保安小哥很是受傷,當下就調出了監控視頻。從頭到尾602室只來過三個人,第一次是她和老頭子,第二次是歐欽一個人,第三次也就是這次。那小鹿姑娘在哪里?
陸妤一回去就展開自己所有的關系網打聽小鹿姑娘,可是居然沒有一個人見過。她明明記得歐欽說過小鹿也是自己學校的,既然一個學校怎么可能沒人認識她?陸妤實在困惑就約了歐欽出來。
她攪拌著咖啡,正苦思冥想怎么開頭,結果歐欽先開了口,而且語出驚人:“陸妤啊,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這次陸妤是真的一口咖啡就噴了出來。歐欽倒是淡定,他眼睛一眨,隨意將臉一抹,繼續道:“陸妤,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從來沒有人能給我這種感覺,很溫暖?!?/p>
歐欽或許很適合去演電視劇里的苦情男配角,臉蛋好看,也夠深情,保準迷倒一票女粉絲,就連明明是來質問人的陸妤也被他弄得臉紅心跳。
“咳咳,這個先不說,你能帶我見見你的小鹿姑娘嗎?”
一提小鹿姑娘,歐欽臉色就變了,眼里也有幾分惆悵:“小鹿走了。”
陸妤故意板起臉開始教訓人:“好歹是你以前愛過的人,現在就這樣走掉了,你一點都不擔心?真是沒良心,沒責任,以后誰還敢做你女朋友???”
歐欽莫名其妙:“小鹿很好,只是她說我遇見了你,現在已經不需要她了,她可以功成身退了?!?/p>
陸妤的臉一下子又燙了起來,看著歐欽一本正經的樣子,她還是很懷疑。當初國外那筆賬還沒有算好,天知道這次追她歐欽會不會再次半途而廢啊,她要是答應,以后連哭的地兒都沒有!
“妤兒,你別吃醋,小鹿走的時候把她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她叫我以后好好地愛一個人。”
歐欽的情話說得十分動人,陸妤差點棄械投降,幸好最后堅守了陣地:“這么說,任何關于小鹿的痕跡都沒有了?”
歐欽思索了一番,最后點了點頭。
“那是你們先分手,然后你再來找我的?”
“嗯?!?/p>
還好沒做破壞人家感情的事,陸妤忽然對著歐欽嫣然一笑:“那你就慢慢追吧?!?/p>
后來,陸妤特地就小鹿姑娘的事去咨詢了一個心理師,對方說:“其實這樣的病例我也曾遇見過幾次,人在最彷徨無助的時候,可能會幻想出一個絕對信任的朋友?!?/p>
“那小鹿姑娘就是歐欽幻想出來的?”
心理師有一張十分圓潤的臉,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像一個湯圓,他說:“他不是說過,以后他有了你就不再需要小鹿了?因為他已經邁過去這道坎了,在現實的生活中找到了寄托,也就不再需要幻想中的那個人,執念一旦消失,小鹿姑娘也就不見了?!毙睦韼熗低涤^察陸妤幾眼,繼續道,“要是有一天那個生活中的寄托不見了,患者病情或許會惡化。”
陸妤頓時深感壓力,她總有種被坑了的感覺。難道就因為這個原因,她就要一輩子被困在歐欽身邊?不過再想想,好像陪在他身邊也沒有什么不好。
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愛一個人那么深刻的呢?是當初他手持藍色妖姬,大膽告白時?還是烈日炎炎,在宿舍樓下苦等,只為她一個笑容?又或者他向她講述與小鹿姑娘的往事時,那深情繾綣的目光蠱惑了她?
只是陸妤不知道,她前腳走出醫生辦公室,后腳一個她熟悉的人就進去了,那人一臉緊張地問:“湯圓,她想起來了嗎?”
被叫作湯圓的心理師給了歐欽一個白眼:“你再這樣叫,我就告訴你女朋友你有多坑人。還心理障礙?沒見過比你更老奸巨猾的了?!笨吹綒W欽一副討饒的樣子,湯圓才繼續道,“我說你累不累啊,直接告訴她,你以前見過她,從小愛慕她到現在不就行了嗎?干嗎弄得自己神經兮兮的,還偽造出一個小鹿姑娘來呢?”
歐欽耷拉了腦袋,良久才憋出一句:“我只是希望她能夠記起我而已。”
那天晚上歐欽過來叫她:“晚上回家吃飯吧?”
“不要!”
“我媽媽做好菜了,你不去嗎?那我跟我媽媽說一下?!?/p>
陸妤嘟了嘟嘴:“看在伯母的分兒上,我就勉為其難吧?!辈贿^她心里想的是,看在你有病的分兒上,我就勉為其難吧。
歐欽微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
史上流傳千古的愛情大多是經歷一番磨難的,陸妤不想流傳千古,可磨難經歷的倒是不少。先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小鹿姑娘來攪了局,然后去吃個飯又在上樓時被困在了電梯里。
“你還好吧?”陸妤踢了幾腳電梯泄憤,轉頭才發現歐欽的臉竟然煞白。
“沒事,我不太習慣在狹小的空間而已?!?/p>
陸妤頓時明了,原來是幽閉恐懼癥,她抱住歐欽:“我打電話給物業了,他們已經趕過來了?!睔W欽顫抖的身體被這么一安撫,居然真的漸漸平靜下來了。
“一個電梯嘛,沒什么好怕的。我小時候有次坐電梯,不知道是哪里壞了,反正嘩啦一下就從三樓做自由落體了。自由落體后我還被困了一下午呢,可你看我現在不也好好的嗎?”
物業人員很盡職,陸妤剛剛講完,電梯就被打開了。
陸妤一走出電梯門就被歐欽拉住了,對方嚴肅地問:“你記得自己在電梯里被關過?”
陸妤訥訥道:“對啊,我記得當時還有個小男孩,虧他還是個男的,可沒用了,電梯一關上他就開始哭,我都沒見過這么娘炮的男生。”陸妤說著說著笑了起來,“你不知道當時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抱著我的腿喊,簡直搞笑死了?!?/p>
歐欽的臉徹底黑了下來,陸妤還是別想起他吧,他以為生死與共、感天泣地的曾經在陸妤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印象——既娘炮又沒用的男生。
打死他,他也不會承認的。
天知道,之后歐欽為了尋找與她共患難的小姑娘,特地去找過她。寬大的芭蕾教室中,一個眼睛圓圓如同梅花鹿般的小姑娘在其他人鍛煉時,偷偷地渾水摸魚,芭蕾老師就在上面不停地喊著:“小陸!小陸!”
歐欽暗暗記住了這個名字——小鹿,可惜他始終沒有勇氣走到她面前。
多年之后,他終于有勇氣站到陸妤的面前,可是對方似乎完全對他沒有印象了。挫敗的他狀似無意地反復提起小鹿姑娘,因為那天她在電梯里拍著胸脯對他說:“別怕,有我小陸在,誰都別想欺負你?!笨墒鞘招跷?,謊言到了最后覆水難收,他索性釜底抽薪搞出了一個精神障礙。
陸妤只當歐欽是被電梯嚇壞了,她主動抱住了他,輕輕地拍他后背:“好了,好了,沒事啦,我在呢?!?/p>
歐欽嘴角抽了抽,終于控制住情緒沒有破壞此刻的溫馨:“妤兒,你以后別再離開我好不好?”
她什么時候離開過了?等不及揪出語病,耳邊就是恨鐵不成鋼的聲音:“歐欽,你倒是加把勁兒??!”
歐母接到兒子的電話就下樓接人了,剛好遇見歐欽在表白。明明陸妤都已經動了心,歐欽卻不曉得再加把勁兒,看得她干著急:“妤兒啊,要不你就答應吧?”
真不好叫老人失望,陸妤嬌羞地點點頭,轉個身狠狠跺了歐欽一腳,將聲音壓得低低的:“現在出息了啊,知道拿伯母來壓我了!”
歐欽笑了笑:“不是伯母,是你的媽媽?!?/p>
陸妤紅了一張臉,歐欽不禁想,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那段坑爹的記憶她還是別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