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尋駱記

一百多年前，人們認為野駱駝早已消亡，直到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科學家們在新疆的羅布泊發現了野駱駝的蹤跡，后來經過四十多年的艱苦調查，才摸清了野駱駝的生存情況。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已經把野駱駝列為極度瀕危物種，屬于我國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野駱駝在損失占體重30%水份的情況下仍然能存活，被認為是適應沙漠環境最為成功的有蹄類動物。

野駱駝是十分珍稀的野生動物，現存種群數量不足1000峰，其中中國大約600峰，蒙古國大約有350峰，數量比大熊貓還要稀少。野駱駝的學名叫野生雙峰駝，它們分布在蒙古國的阿塔山和中國的新疆、甘肅等地的沙漠戈壁上，生存環境十分惡劣。從外觀上看，野駱駝的駝峰很小，駝掌豐滿寬大，身上的駝毛呈棕黃色，似乎與家駱駝沒有明顯的不同。不少人認為，野駱駝與家駱駝沒有什么區別，野駱駝就是生活在野外的家駱駝。直到20世紀70年代后，人們根據收集到的野駱駝皮進行DNA測定，證明野駱駝比家駱駝多了三條基因片段。這三條基因片段，決定了野駱駝與家駱駝是兩個不同的物種，而我們人類也僅僅比黑猩猩多了五條基因片段。 “保護野駱駝種群，對家駱駝的種群高質量的延續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沒有了野駱駝，近親繁殖的家駱駝勢必會逐漸走向衰敗。”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森林生態環境與保護研究所自然保護區與生物多樣性學科組首席專家李迪強介紹說。據了解，沙漠地區野駱駝的減少很大因素在于人類活動的不斷擴張，過度放牧、開礦、新修道路對野駱駝的生存構成了極大威脅，野駱駝的棲息地受到不斷的擠壓和喪失，并加劇了其生存環境的破碎化。放牧的擴張造成家、野駱駝合群現象時有發生，兩者雜交后將會影響野駱駝種群基因的純度。采礦活動不僅侵占了野駱駝的水源地，造成水源地的污染，同時也造成了生態植被的破壞。道路對野駱駝的影響最大，石油開采和采礦向沙漠腹地不斷深入，伴隨物探和石油運輸的石油公路日益增多。道路的擴展不僅導致野駱駝棲息地的破碎化，而且對其活動和遷徙造成影響，進而對其種群的存續帶來不利影響。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人們缺少食物，撲殺野駱駝食用，野生駱駝數量急劇減少。駱駝是絲綢之路重要的運輸工具，野駱駝的保護也是絲綢之路文化的保護。

日行數百公里尋駱蹤跡

在沙漠中考察，備足保障非常的關鍵。2014年12月9日，備足沙漠用的汽油，淡水，食物，帳篷和睡袋。當地天亮后，考察專家和志愿者從敦煌市區出發，途經100余公里進入西湖濕地自然保護區，從這里，正式進入了沙漠野駱駝保護的禁地。沙漠里行車和辨別方向不是一件易事。直線距離看著不遠，但車在沙地里行駛，不但要考慮防止車陷入沙地，車的速度也極大地受到牽制，只能繞著沙包外沿最硬的地方前行。冬日的沙漠下起了雪，平均氣溫能達到-16℃。對于經驗豐富、常出入沙漠的西湖濕地保護區的隊員來說，方向不是問題，但也難免幾次車陷沙中。黑色的沙灘不能走，太軟；顏色太暗的黃沙也不能走，濕度很大，也會陷車；有些淺沙地、沙上布滿了尖利的碎石，必須低速直線行駛，避免輪胎劃傷爆胎。沙漠中換輪胎，千斤頂沒地方受力，只能在輪胎處拋出一個大坑，把新輪胎從坑里裝上去。在沙漠中開車的司機個個都是找路和修車的好手。進入沙漠腹地，沒有現成的道路，在沙漠中開車比起日常陸地上開車距離會遠得多，經過6個小時的奔波，考察隊進入發現駱駝腳印的核心區，隊員們開始安營扎寨，在天黑之前安頓下來，生火做飯。在最短的時間里搭好帳篷，沙漠里風大，必須全體隊員齊心協力才能將帳篷搭好，在帳篷四周埋上深深的沙。搭完帳篷，隊員分頭做事，撿柴火、生爐子、用有限的淡水煮上一鍋羊湯面片，吃完飯用紙巾搽干凈自己的碗。沙漠中用水洗臉刷牙是大家默認的忌諱。夜晚大家不分男女，不分教授和隊員，圍著火爐，鉆進睡袋席地而睡。“人多的時候還是輕松一些，很多時候出來考察都只有兩輛車，帶的補給也不多，帳篷也是小帳篷，風大的時候，我們的考察隊員經常追著被風吹走的帳篷跑。”“冬季的沙漠考察還不錯，夏季要是在濕地考察才艱苦，太陽能把人烤昏。在濕地靠水的地方安裝紅外線相機時，只要你腳邁進濕地，四周的蜱蟲像電影里的恐怖片一樣，圍著上來，稍不注意鉆進褲腿里就會咬出幾個大包，還可能感染病菌。”參加此次考察的林科院女專家劉芳博士介紹說。乘做飯空時，劉芳博士在駐地附近已經找尋到一只成年駱駝新近的腳印蹤跡，這說明附近有野駱駝出沒。但野駱駝生性膽小怕人，要想近距離看到駱駝還要看運氣。

第二天一早，穿過下雪的沙漠，在離駐地30余公里的一處開闊沙地，尋找駱駝的車隊沿著更深的庫姆塔格沙漠前行，車隊領頭車老段發現了一只站在高處的野駱駝，開闊的沙地是追逐駱駝的好時機，不到十分鐘，坐在頭車的老段和其他四名隊員利用繩索、車做墻將這峰約有2歲的野駱駝逼入死角，順利抓捕到這峰母野駱駝，逼其臥倒在地，科研團隊迅速上前為其帶上GPS項圈和取樣，不到20分鐘結束“戰斗”，放歸沙漠。幾天后回到城區有網絡的賓館，劉芳教授的電腦上跟蹤地圖上顯示，這只駱駝當天朝著我們的駐地相反的方向走了30公里。老段說，今天真是運氣，一早就碰到一峰，而且性情溫順。要是碰上成年野駱駝估計要費點勁，冬季的成年野駱駝是發情期。根據科考的需要，一個群落的野駱駝只需戴一個項圈。下個目標是找到不同群的下一峰駱駝。冬季是野駱駝集群活動的時期，一個群落能有一個GPS項圈跟蹤效果最佳。

沙漠尋寶人變身野駱駝保護人

段海林，20世紀80年代初，聽人說沙漠中有寶貝疙瘩——水晶礦石、金疙瘩。因此在沙漠中穿行數年，一無所獲，卻對當地沙漠狀況摸了個熟。2002年至2006年，隨著各科學部門專家對沙漠的科考增多，老段熟悉沙漠地形成了專家們的向導，經常出沒沙漠中。2007年協助寒旱研究所科考，第一次知道了野駱駝的保護。后又參與協助林科進行多次考察，對野生駱駝有了進一步的了解，知道了保護野駱駝這個動物物種的重要性漸漸對沙漠中各動物種群逐步有了專業的了解，成為協院助科考、人稱“沙漠之王”。一次在幫科考人員取樣返回的沙漠里，遠遠發現一峰小駱駝獨自躺在沙地上，無母駱駝陪伴，時間長了被狼發現可能會被吃掉。老段在遠處觀察了近4、5個小時沒有發現有母駱駝前來，逐漸接近至300米時，沒想到這峰小駱駝直接跑了過來，一頭扎在了老段的懷里。事后西湖自然保護區管理局的局長吳三雄說，這駱駝和老段有緣。從此老段與野駱駝真的結下了緣，老段將救回的小駱駝精心喂養后，放到了玉門關普氏野馬保護站區內，2014年該駱駝已經產下了一峰小駱駝。2014年4月12日，在外取紅外相機的老段又救回一峰33公斤的小駱駝。救回的駱駝在社會的幫助下，臨時圈養在一農家院中，待更大一點時放回自然保護區內。

新的護駱人

18歲的小胖是這個考察隊伍里最小的一名向導，原名朱嘉玉。之前賣過自行車也修過汽車。他說，他在家是個調皮的孩子，父母管不住他。2012年，他跟隨老段第一次進入沙漠，夜里就在露天席地而眠。“睜開眼，滿天都是星星，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深入了解保護區工作后，他決定跟著老段做保護駱駝的工作，“有意義”。和他同齡的朋友在一起玩，他也不愿意多提起，他認為那些孩子太幼稚，只知道打游戲，“說了他們也不一定能理解。”小胖跟著老段在保護區工作，從搭帳篷、尋找駱駝行蹤、為科研紅外相機換電池，他認為學到了不少。他希望一直跟著老段干沙漠中保護動物的工作，談及夢想，他說自己以后想成為一個像老段一樣的人。

參加此次考察的志愿者、來自老子道學文化研究會的陳長柱說。看著在沙漠中如此惡劣條件下頑強生存的野生駱駝，喝咸水、吃枯草、十幾天不吃不喝，他對這一物種倍感尊敬。他感慨道：“駱駝的精神就是中國精神”。他決定年后籌集經費，在保護區內為野駱駝建20個飲水點。

2014年12月23日，中國野駱駝科學探索與保護聯盟在北京成立。該聯盟的成立，無疑會對世界上瀕危物種“野駱駝”的保護起到積極的推動和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