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刊登的作品是攝影家田捷硯自航拍喜馬拉雅山脈和雅魯藏布江以來較為滿意的一組照片,天公作美,讓云層淡開,從山頂到地面、從湖泊到村落,沒有絲毫遮蓋,清晰地看到每一個細節景觀。因此,在采訪田捷硯的時候,他的心情也一直激動不已,久久不能平靜。

FOTO: 您從事航空拍攝多少年了?
田:今年整整20年了,雖然1988年我跟張福祥、蘇偉三人在河南新鄉市,使用直升機飛了4個架次,但其后就間斷了,所以真正意義上的航拍,還是要從1995年3月15日拍攝川西壩子的油菜花開始算起,一直到今天還在繼續。
FOTO: 您能說說航拍和普通拍攝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么?
田:最不一樣就是同一時刻能多角度、多高度進行拍攝。其實,航拍就是把飛行器當做是空中的三腳架,想順就順光,想逆就逆光,實現多角度拍攝;在真實高度的參數下還可分低、中、高,實現多高度拍攝。我總結為: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瞬間、不同的高度有不同的收獲、不同的季節有不同的感悟。
FOTO: 在這么多年的航空拍攝創作中,您都拍攝過什么地方和什么題材?
田:主要是中國西部12個省市自治區,當然,東北三省、華東華北也去拍攝過,但加起來也不過十幾個架次,和西部比,就可忽略不計了。

題材就更多了,一個架次就可同時多題材進行拍攝。我也一直認為,從空中帶回地面的都是素材,每按一次快門就相當于寫了個漢字,現在我擁有8千多卷120反轉片和15個T的數碼文件,相當于擁有自己的圖像新華字典,我通常會先選擇題材,再想出思想設計,最后才能談作品是怎么樣的。
FOTO: 那么這次刊登的這組作品是在什么地域拍攝的,拍了多久,您能詳細地講講么?

田:這組作品主要是表現喜馬拉雅山脈東段,特別是喜馬拉雅山脈和雅魯藏布江之間的關系。這組作品是最近(2015年3月)剛剛拍攝的。我關注喜馬拉雅山脈已經有十多年了,拍攝也有近30個架次。以前拍攝南迦巴瓦山和雅魯藏布江大拐彎基本都是分開拍攝的,一直想飛出一個高角度把山和大拐彎拍到一個畫面,早些年直升機很難飛到這樣的高度,現在隨著科技的進步和高原型直升機性能的提升,才可以達到這個拍攝條件,恰巧此次航拍遇到了不錯的天氣,喜馬拉雅山脈和雅魯藏布江大拐彎同時出現在了一個畫面,幾乎沒有云層遮擋,我的心情十分激動,并且拍攝下了這美麗的畫面。這種情況十分難得,以前很多次拍攝都會遇到各種原因,不能讓山脈和大拐彎進入到一個畫面,這次能拍到這么完美的畫面,真是很幸運。

FOTO: 這次的拍攝對您來說應該是一次奇跡的發生,也可以說是上天的眷顧,讓您拍到了如此震撼的作品。那對您來說,您有什么感觸呢?

田:這次真可謂說是上天的眷顧,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機遇,也調動了全身力氣盡可能拍攝好,不留遺憾。比如從雅魯藏布江大拐彎飛進墨脫,墨脫海拔高度只有1千米左右,經過南迦巴瓦山脈后就每秒不低于12米的速度下降,從攝影角度講10分鐘內就能拍四季的景色,但相機沒有人的適應能力,剛才還寒氣逼人,一下就熱浪撲面,相機鏡頭馬上被露水浸濕,我記得1996年第一次飛進墨脫時,由于沒有經驗,相機又出故障,完全是一次失敗的航拍。
FOTO: 經歷了這么多次的飛行,能分享一些關于飛行的故事么?

田:喜馬拉雅山脈東段是青藏高原高寒帶氣流和印度洋暖濕氣流交匯的地方,氣象異常復雜,二戰期間著名的駝峰航線就要從它上空經過,損失了上百架飛機,至今在這個空域飛行,一路上都能看到閃閃發亮的金屬碎片,仿佛在給我們導航。在這個區域最近的一次是1989年10月邱光華駕駛的直升機撞到了海拔7千多米的多雄拉山口左側的雪山上,機毀人未亡,創造了直升機高原飛行事故的奇跡,沒想到2008年在汶川大地震中,老邱在5月31日擔負的一次空中救援任務中,卻沒這么幸運,十分心痛。
FOTO: 您的作品不但包括山川大河還包括人文村落,那么您是通過什么樣的方式把這兩點緊密結合在一切進行拍攝的呢?

田:比如我拍《白云下面有人家》這個題材,必須是結合地質地貌和田野人家,把天地人的關系濃縮在一個有想像力的畫面里。拍攝這樣的題材,航拍前準備工作非常重要,除了器材的準備、身體的準備、氣象及飛行航路的準備外,就是要下功夫了解這個區域的人文屬性,比如云貴高原喀斯特地貌下的一戶人家和青藏高原在4千多米以上高寒缺氧下的一戶牧民人家拍攝方式和方法就有很大的不同。
FOTO: 您的作品中有清晨的日出、黃昏的夕陽,還有巍峨的雪山和流淌的江河,從壯麗的大風光到細膩的局部特寫,都表現得游刃有余還不失韻味,那么我想問您,這些拍攝的想法是在您拍攝之前構思好的還是在拍攝的時候即興發揮的呢?
田:做好“準備”兩個字,這是基礎,然后盡情發揮。常常是一切都預料中一切又不可思議。

FOTO: 在您拍攝創作的這些年里,從一開始的朦朦朧朧到現在的得心應手,您從心理上覺得自己在創作方面有什么改變?
田:以前,或者說2002年以前吧,在空中垂直的視角多一些,特別是低空拍攝角度還沒山高,拍攝出的作品就不像在空中拍的,那時常常是90度地盡可能垂直航拍,生怕別人說你這作品不是航拍,這十多年來心態就平和得多了,完全是開放的視角,有好幾次拍南迦巴瓦峰,我就提前和領航員溝通,沿著雅魯藏布江低飛,然后在空中仰拍,為題材服務,真正把飛行器當空中三腳架使用。
FOTO: 您覺得您現在還有什么地方需要突破么?
田:當然,需突破的地方太多,也感覺沒完沒了。我認為突破就是帶著想法去拍,當然補拍也是攝影中最難的一種現場拍攝,常常是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一但等到機會,拍攝起來就很帶勁。
FOTO: 這么說,相信您一定還會創作出更令人震撼的作品的,您又會選擇以什么樣的方式去展現您的作品呢?
田:這也是制約我的地方。比如前段時間想在素材庫里整理13次拍攝的青藏鐵路作品,思路不同取舍的素材就不同,也清醒地認識到,我攝影的高度夠了,可思想的高度還不夠。所以用什么樣的方式去展現,去表達并確實稱得上是作品,只能不斷地去努力。

FOTO: 隨著社會的發展和愛好攝影的人群不斷增多,相信航拍的人也會越來越多,作為一名航拍的前輩,您有什么忠告和建議說給大家聽么?
田:別人說的都是故事,要靠自己去體會和感悟,這個問題涉及太多,必須針對性要強,可能面對面互動式地交流效果會更好。如果非要說一點建議的話,我記得2004年在內蒙古加格達奇航拍遇險后寫下的一句:“如何攝影是靠情感撥動快門,那我是用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后來我在一本畫冊上用了這句話,但把后4個字刪了。
FOTO: 聽完這句話,真的很震撼,也讓我對您更加欽佩了,那您想過要拍一些其他的題材么,比如紀實或者人像?
田:都在拍,只不過大家比較認同我的航拍罷了。
FOTO: 您今后有什么打算,還有什么拍攝計劃?
田:今后打算把主要精力放在后期整理,希望能多出點成果,拍攝計劃真是順其自然了。常說十年磨一劍,我二十年磨的這把劍,不奢望有多少努力就能有多少收獲,夢想和現實是有差距的,但期盼是成正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