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美術館或者畫廊觀看攝影展,與人煞有介事地談論照片中的人、物、事時,總懷疑在我身后就藏著攝影師本人,正冷眼瞧著我們這些看客裝腔作勢地品頭論足,那該是多么滑稽的一幕,所以但凡看展覽我都盡量閉嘴。
對于攝影師來說,學院、美術館、攝影節,只是暴露身份的場所,把自己的作品掛起來給人看,這件事本身更甚于在大庭廣眾之下裸奔,他們赤條條地從思想到性格,由內而外暴露無遺。難怪有些攝影師從不參加自己影展的開幕式,也不看對自己作品的評論。也對,與其煎熬一群人圍而探討,褒貶自己作品好壞時的如坐針氈,還不如省下這時間多走幾里地,去“干票大的”。拍都拍了,多說無益。
之前聽過一個趣聞:一群攝影師聚在一起要開理論研討會,預備三天的會議,第一天就把大家折磨地瞌睡連連,會議也開得暮氣沉沉。結果組織者很Open地宣布:開蛋會,明天一起拍照去!于是大家興高采烈地玩耍在一起。
相比文質彬彬的李尋歡和倜儻風流的楚留香,我喜歡一身血勇的傅紅雪多一些,對攝影師也一樣,那些身居廟堂的學院派、理論家固有他們的可敬之處,但那些真刀真槍殺出來的實踐者,更能觸動我心。
有一次我們雜志舉辦攝影比賽,到場的選手各自做自我介紹,其中有一個必答問題是“我為什么喜歡攝影?”輪到最后一位選手回答時,他說:“因為我不喜歡之前的工作,我不喜歡當鉗工,不喜歡當焊工,我喜歡能讓我高興的工作,所以我當了一名攝影師。”那時,我真覺得我們設計的問題弱爆了。
每當聽到那些成功攝影家“發跡”前的狗血歲月,我也會熱血涌動,但不是因為勵志,更不是沉溺雞湯。我會在心里追問一句:“是不是還有更多的‘狗血’們,至今還沒有成功,還依然在這世道中滾滾紅塵呢?”
所謂廟堂修性,紅塵煉心,就殺傷力而論,二者還真難說孰高孰低。我不是說理論不重要,只是現在很多的會議、展覽、議論真的有營養嗎?那些無限復制的套話和模式,又能指導誰的創作?與其鉆研象牙塔內的艱深,還不如隨心而至的拍攝,正如那位做過鉗工、焊工的攝影師,現在應該很“高興”自己的生活。他叫卡爾·大漠,在哈爾濱的中央大街開著一家攝影主題酒吧,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