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后（四首）

宋曉杰

新雨后

葉片統統被清洗了一遍

連鳥鳴，也干凈許多

經歷了等同的雨量

它們是懂得感恩的一族

天空，藍得不可捉摸

與最高的枝頭，隔開更寬的距離

坡上的玉米，又長高了一截兒

呼吸中，有了小母親的味道

一種可愛的秩序

重新確立

在高天厚土之間，只有我是緩慢的

緩慢地消磨，更新中年的印跡

一時半會兒看不出悲喜！

遠雷

一支龐大的部隊，層層推進

輜重使廝殺莊嚴、慘烈

堅勁的鼓點，一陣緊似一陣

天兵席卷，分不出勝敗

當雷霆如圓木，轟鳴著滾下山去

芨芨草的葉片上，找不到一絲火星兒

可能的結果

山岡，被植物覆蓋

猶如語言覆蓋了思想

我希望聽見自己朗聲大笑

至少，是自言白語

然而一一我關掉了所有的聲息，虛擬黑夜

等待被寂寞的潮汐，淹沒

層出不窮地長出

靜默的草原

山中偶得

花果聚集，有三個月

熱鬧、隆重的生命

沒人知道泥土里，埋著多少鮮香

曾經的贊頌，多么可歌可泣！

其實，一切如此簡單

我們只是區間、一次日落、陣雨

或者，清晨短暫的薄霧

膩歪著，纏綿著，偶爾清涼

時間說明不了什么，在草木之間

人類混濁、不堪，過分聰明

與山泉和清風，根本不是同類

水蜜桃過于能說會道，它細軟的茸毛

是引誘和慫恿，被枝椏后的月光，照亮

我開始收集氧氣、白樺樹皮

修正昨夜的決心書

從山中歸來，我更傾向于

單純、樸素的植物，沒有香氣

不考慮是否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