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八旗詩話》與《雪橋詩話》中八旗文學異同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9882(2015) 05－0102－04

①　［收稿日期］2015－08－06

［基金項目］內蒙古自治區高等學校科學研究項目:“《八旗詩話》與《雪橋詩話》之八旗文學研究”(njsc14281)

［作者簡介］周建華(1973－)，男，內蒙赤峰人，赤峰學院教授，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韓麗霞(1978－)，女(滿族)，山東菏澤人，博士，赤峰學院講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和八旗文學研究。

《八旗詩話》是清代乾嘉時期八旗蒙古法式善(1753－1813)撰寫的一部關于八旗文人詩歌批評的專著，共249則，是文學史上的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專門論述八旗文人詩歌創作的詩話著作。《八旗詩話》對今人研究清代八旗文人的生活創作有著不可替代的學術參考價值，其中的文學史料價值和詩學價值尤為重要。

《雪橋詩話》為八旗漢軍楊鐘羲(1865—1940)所著，包括《雪橋詩話初集》(又叫《雪橋詩話》)十二卷，《雪橋詩話續集》八卷，《雪橋詩話三集》十二卷，《雪橋詩話余集》八卷，共四十卷，4286則，約一百三十萬字。其中，涉及八旗文學的內容，有1000則以上，占全書的四分之一左右。辛亥革命后，楊鐘羲以清朝遺老身份不仕，寄居上海十一年，從1912年春至1922年冬，寫成《雪橋詩話》。楊鐘羲平生著述以《雪橋詩話》最為出名。

這兩部詩話中都大量收錄了八旗文學的內容，迄今為止，學界尚未對《八旗詩話》和《雪橋詩話》有關八旗文學的內容作專門的比較研究。二書有關八旗文學的主要內容、成書原因以學術及價值，有許多相同之處，更有不同之處，主要就二者的同中之異展開比較，以期更好地把握二者對八旗文學的貢獻以及各自獨特的價值。

一、《八旗詩話》與《雪橋詩話》之材料來源

《八旗詩話》的材料來源，正如法式善在《梧門詩話》卷十三第9則所言:“余佐治亭輯《八旗詩集》，搜羅長白山人詩不下數百種，時有佳句，必默記之。” ［1］(p373)而《熙朝雅頌集》所使用的和未使用的有關八旗詩人詩作的材料，正是《八旗詩話》的材料來源。對于《八旗詩話》創作時間，李淑巖進行了詳細了考證，她得出如下結論:“《八旗詩話》卷末題識不足信。最有可能的解釋是‘戊戌六月’本自應該是‘壬戌六月’的誤題，即推斷《八旗詩話》的成書時代當在嘉慶壬戌，即1802年左右。盡管目前尚未有直接的證據表明《八旗詩話》始創的具體時代，然不管怎樣，《八旗詩話》卷末題識已經不能作為該詩話開始編選時間的依據。” ［2］(p157)

《雪橋詩話》所選八旗作家、作品，有許多與鐵保輯的《熙朝雅頌集》有相同之處，《熙朝雅頌集》收錄時間從清初至嘉慶初年，《雪橋詩話》對這個時間段的八旗作品加以收錄;同時，對于《熙朝雅頌集》未收錄的時間段的清朝其他時期的八旗作品，《雪橋詩話》也加以收錄，即:《雪橋詩話》收錄的八旗作家作品從清初一直到民國初年。這樣，《雪橋詩話》收錄的八旗作家作品的內容，彌補了《熙朝雅頌集》限于時間，未能收錄進嘉慶初年以后的八旗作家作品的不足。對于《熙朝雅頌集》已收錄的那段時期的八旗作家作品，楊鐘羲注意到那個時期尚有一些有價值的作品，在《雪橋詩話》中加以補充收錄。

《雪橋詩話》所運用的材料，有時是編輯了《八旗文經》時限于體例、篇幅等條件未能收錄進去的作品，即:《雪橋詩話》可以說是《八旗文經》的姊妹篇，與《八旗文經》珠聯璧合。《八旗文經》收錄的主要是八旗人的文章，后面三卷還有楊鐘羲撰寫的《八旗文經作者考》。《雪橋詩話》收錄的八旗作家，有時《八旗文經》也已收錄，作者在對這個作家進行介紹時，涉及到與《八旗文經》所收錄作家相同時，會以三種形式加以說明:其一，當該作家的該作品《八旗文經》已收錄時，《雪橋詩話》會注明已收入《八旗文經》，請讀者去《八旗文經》中查閱相關資料;其三，即使《八旗文經》已收錄同一作家的同一作品，為了突出強調該作家及其作品，《雪橋詩話》有時也會加以收錄;對《八旗文經》收錄該作家時，未收錄的重要作品加以收錄，有時會注明《八旗文經》未收錄的原因，限于體例等原因，此作品未收入《八旗文經》，故特在《雪橋詩話》中加以收錄。由此可見，《雪橋詩話》與《八旗文經》在內容上有互為補充、互相突出的作用。

《雪橋詩話》與楊鐘羲本人輯的《白山詞介》，與袁枚的《隨園詩話》、《隨園詩話補遺》，與法式善《八旗詩話》，在收錄八旗作家作品時，可以互相參看。

而且，這兩部詩話都有一部分材料來自于《熙朝雅頌集》，同時，《雪橋詩話》的材料又有一部分來自《八旗詩話》。可見《雪橋詩話》與《八旗詩話》之間的密切聯系。

二、《八旗詩話》與《雪橋詩話》采詩與評詩的特點

《八旗詩話》收錄八旗作家，以保存和品評詩歌為主要原則，側重于八旗作家的詩歌成就，以期構筑法式善本人的詩歌理論，這一點與法式善《梧門詩話》選詩和評詩側重于唐人詩作的原則是一脈相承的。

《八旗詩話》采詩體例，可分成以下幾種情況:

第一，采詩范圍:《八旗詩話》更加關注當代詩歌寫作，有意識地采集作品，目的是全面反映當代詩歌創作的繁榮，即“以見景運熙隆、人才之日盛有如此也”。記載的詩人僅限于當代的范圍。

第二，《八旗詩話》采詩大抵以摘句為主，間載短章，趣味在大歷錢、劉之間，頗近于王漁洋神韻之旨，多取清微淡遠之作。

第三，《八旗詩話》采詩，推舉性情之作。

《八旗詩話》采詩的著眼點是詩人，它更側重于存人的功能，這一結論以法式善的另外一部詩歌理論代表作《梧門詩話》例言為證:“即今作者劇變，指歸不一，而是編則第錄康熙五十六年以后之人，其圣朝遺民、開國碩彥已見于昔賢著錄者，概不重出，以免沓復之嫌。國朝前輩如王漁洋、朱竹垞，皆著有詩話，宏獎風流，網羅殊富，然于邊省詩人，采錄較少。今日袁簡齋太史著《隨園詩話》，雖考極博，而地限南北，終亦未能賅備。余近年從北中故家大族尋求，于殘斛破篋中者，率皆吉光片羽。故是編于邊省人所錄較寬，亦以見景運熙隆，人才之日盛有如此也。” ［1］(p27)由于邊境地域條件閉塞所限，很多八旗詩人，特別是布衣詩人，其名與其作不聞于中原，因而提高名不見經傳的邊省詩人的知名度，為這些詩人立傳，輯錄他們尚且存世的詩句，使他們的詩作和作為詩人的身份不至塵封在歷史的河流中，就成為《八旗詩話》主要的寫作宗旨和動機。 ［3］(p8)法式善在記人錄詩并加以評論的文字中，不止一次地流露出這樣的初衷，此處摘錄幾例，以佐此論。“占鰲字蔚庵，滿洲人。有《自鏡齋詩稿》。蔚庵不以詩名，余嘗以額勒洪《綠雪書屋詩集》后附見之。”“惜(博明)縑素零散，古剎墻壁間，尚有存者。余采《詩話》，載其壬午典試粵東詠古四詩，略見一斑而已。”“(賈虞龍)負才不遇，家又酷貧，身后無兒，遺文零落。其集輾轉索之婺女之手，什襲宛然，丹黃塵坌。……此其全帙也。”“景堂佳句甚多，今無從構求，為之憮然。” ［1］(p488、512、512、521)從以上所選《八旗詩話》的內容中，俱能感受到法式善存人之心切、搜詩之不遺余力的精神。在講述詩人作品集亡佚之時，文中多次出現“惜”字，這個字眼仿佛能夠讓讀者讀到法式善為他們扼腕慨嘆的神情。

《雪橋詩話》采詩體例，可分成以下幾種情況:

第一，《雪橋詩話》主要是論前人詩作，也間及個人的聞見和同時期人物的交游，以及有關楊鐘羲本人的家族和身世的介紹。

楊鐘羲《雪橋詩話》以記述清代詩歌發展、個人聞見以及楊鐘羲家族的歷史事件為主。這就突破了詩話主要論述前人詩作的體例。

第二，收錄多首長篇，突出了《雪橋詩話》以詩紀史的寫作宗旨。佟世思《哭舅大父范文肅公》五首 ［4］(p118)記錄了范文程征戰南北，為清朝開國立下了赫赫功勛，同時交代了清朝建國的輝煌歷史。

第三，對組詩的收錄。體現了楊鐘羲鮮明的寫作傾向和寫作意圖。淳穎《雨窗漫興》四首 ［4］(p351)追求的是一種淡泊飄逸的閑情逸致，深得司空圖典雅的精髓。這一組詩不追求詞藻的華麗，而崇尚高雅的情懷。

第四，輯錄摘句，體現了楊鐘羲對詩歌的品評，同時表達了楊鐘羲的詩學旨趣和審美思想。《雪橋詩話》卷六收錄卓奇圖《絕句》以及七言中的佳句共5處，稱頌這些詩句“清新超雋，情韻斐然” ［4］(p255－256)，由此可見楊鐘羲本人對具有清新類風格的詩作的喜好。

第五，楊鐘羲采詩，突出了對性情之作的關注和喜愛。《雪橋詩話》卷三收錄佟世思《橫林雨夜訪邵之萊夫子宅》四首，“儼若言作詩以性情深厚為本，集中感事懷人之作，纏綿悱惻，具見根性之厚” ［4］(p106)，這體現了楊鐘羲對性情深厚之作的喜愛。

(二)《雪橋詩話》和《八旗詩話》在評詩方面的不同:

1．《八旗詩話》在評詩時跟《梧門詩話》的評詩原則相近，以自己對詩作的評價為主，間采別人的評價。這一評詩原則，體現了法式善詩歌評論方面的理論創新。

2．《雪橋詩話》評詩以輯錄他人的評價為主，間有楊鐘羲本人的評價。楊鐘羲以收錄跟自己的審美思想接近的評價為主。

《雪橋詩話》收錄八旗作品，依據“因人及詩，因詩及事”的原則，凡收錄的八旗作家，基本上列舉出其人的作品，大部分作品放在相關的歷史背景中加以介紹，可見楊鐘羲在《雪橋詩話》滲透出的鮮明的詩史觀，以及《雪橋詩話》收錄八旗作品時對八旗歷史的歌頌。《雪橋詩話》突出八旗作品中的民族意識與民族精神，選取詩歌也以清曠疏放等風格為主，楊鐘羲欲從實踐和理論兩方面為八旗文學找到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三、《八旗詩話》與《雪橋詩話》之八旗文學內容比較

《八旗詩話》收錄的很多詩人都與法式善有過交往，法式善對他們即將失傳或者已經失傳的詩作加以輯佚，對這些詩人的軼事加以整理，既保存了八旗文獻，又為八旗詩作加以品評，豐富了八旗詩論。

《雪橋詩話》中有關八旗文學的內容非常豐富，突出循吏而詩人，為國為民做好事;武人工詩，參與戰爭，為國立功，甚至闔家殉難。強調八旗家族文學，把八旗薦士放到國家盛衰的層面來分析和思考。全面敘述八旗與漢人的交往互動。收錄八旗結社，八旗女性作家。明確八旗詩風，評析八旗詩論。以詩紀清朝歷史，思考歷史盛衰的經驗教訓，引發讀者深深的思考。

(一)《八旗詩話》八旗文學主要內容

《八旗詩話》收錄的主要是八旗作家創作的詩歌作品，突出這些八旗作家的詩歌成就，而對其他方面的成就涉獵較少。《八旗詩話》對所收錄的八旗作家的作品，尤其是詩歌作品的結集情況詳加關注，如第四則，記錄康修親王崇安有“《友竹軒詩》，無專集。詩文并見嗣王《敬謹齋集》首。” ［1］(p467)由此可見，法式善對八旗詩文集的流傳情況非常重視，對未有專集或作品散佚的作家，行文中隱約透露出惋惜、遺憾之意。第243則，對端靜閑人近體五言、七言中的佳句一一羅列，結尾感嘆“皆可傳，惜全篇不記憶矣”。 ［1］(p529)這樣的例子在《八旗詩話》中不勝枚舉。

(二)《雪橋詩話》八旗文學主要內容

《雪橋詩話》對八旗作家作品的收錄，以詩歌為主，兼及詞、文、小說等，或是突出該作品文學上的成就，或是突出該作家在政治、軍事、經濟、學術等多方面的成就。《雪橋詩話》寫作八旗作家時，突出了這些作家與漢族作家的文學創作相互學習、相互吸收、相互影響的過程和事實。有時側重八旗作家的交游和倡和。《雪橋詩話》的作者楊鐘羲對與其家世、經歷、交往等有關的八旗作家作品加以收錄，與楊鐘羲本人的《雪橋自訂年譜》可以互相參看。可以說，楊鐘羲對本人家世、經歷的記錄，是清朝歷史的延續。《雪橋詩話》對八旗作家的結社加以介紹，或許限于體例和篇幅原因，這方面內容在法式善《八旗詩話》中幾乎很難發現。

《雪橋詩話》收錄很多帝王的詩歌作品，絕大部分與清朝歷史息息相關，內容廣泛，有政治、經濟、民族關系、社會生活、文學藝術等方面，尤其是對清朝開國史、對民族史詳盡地傾心歌頌，對漢族文化的吸收和借鑒。

《雪橋詩話》對八旗優秀人士的介紹，楊鐘羲有時采取列舉的方式，以便使這些優秀人士的名字能夠更廣泛地盡可能多地被世人了解和熟知，起到保存文獻的作用。如《雪橋詩話》卷四收錄鐵保和法式善以詩的形式對八旗詩歌的評論; ［4］(p192－197)《雪橋詩話續集》卷六記錄對八旗工琴之人的搜羅; ［5］(p374)《雪橋詩話余集》卷八第70則對吾鄉忠義者的列舉; ［6］(p528)《雪橋詩話續集》卷七對清朝八旗為相者的統計。 ［5］(p468－469)

《雪橋詩話》對八旗人士多種技藝的介紹，如繪事，書法，善琴等，并詳細介紹了高且園的指頭畫的淵源流變。

(三)二書八旗文學內容比較

《八旗詩話》與《雪橋詩話》都收錄八旗女性作家，具有平等的女性觀、女性關懷。《八旗詩話》跟《梧門詩話》一樣，對女性詩人都放在重要的位置專門加以介紹。《梧門詩話》共十六卷，卷十五和卷十六，收錄的都是清朝的女性詩人，而《八旗詩話》中，從238則到第249則，連續介紹了八旗女性詩人。《雪橋詩話》對八旗女性作家作品的介紹，是與其他八旗作家，甚至于清朝其他作家放在一起的，有的女性作家單列一則，有的與其他男性作家同列一則。《雪橋詩話》對八旗女性作家的介紹，一是突出其創作才華，二是突出強調其貞節，對一些女性作家的作品以其丈夫去世前后分期，對八旗女性的地位及其體現出的八旗意識、堅韌、自強、高潔的精神品質加以頌揚。

《八旗詩話》與《雪橋詩話》都對八旗家族文學都進行了介紹。如麟慶家族:父廷璐，母惲珠，子崇實、崇厚，女妙蓮保、佛蕓保，子媳程孟梅。如嵩山家族，父珠言，母養易齋學人，妻蘭軒。這些人在文學方面均有極高造詣。在這方面，《雪橋詩話》較《八旗詩話》搜集得更為豐富。

《雪橋詩話》對收錄八旗作家作品及相關事跡進行考訂、探佚，在這方面，《八旗詩話》也重點加以點明，如第五則，法式善記錄自己于海淀青龍橋一帶蒼雪庵搜訪怡僖親王弘曉游興之作一事，第八則收錄塞爾赫的佚句等。

《雪橋詩話》和《八旗詩話》收錄八旗的身份，一部分為進士、舉人，還有一小部分是武人，是布衣，這些群體皆能嫻于詩文創作，說明八旗文化程度較高。一些滿族上層作家，尤其是不以文名家的人，他們的擅長文字說明了什么呢?根源在于皇帝身體力行的漢化政策，說明滿族統治者能夠從文化上融入漢文化圈，而且運用得相當純熟。和這些進士、舉人等相對立的，是八旗布衣、隱士、道士之類的人物，楊鐘羲在《雪橋詩話》收錄了多少這類型的人物?這一收錄能說明哪些問題?

《雪橋詩話》把八旗作家放在史的角度進行寫作，以史為綱，通過八旗作家創作的作品來表現清朝盛衰的歷史，又通過清朝歷史的盛衰來反觀八旗作家的創作。這樣兩個角度的選取，有利于深刻透徹清晰地解讀八旗文學，有利于全面把握八旗文學的意義和價值。

四、《八旗詩話》與《雪橋詩話》之八旗文學異同的成因

(一)時代背景

前者創作于乾隆嘉慶，后者創作于清朝滅亡，朝代的更替使楊鐘羲身份認同和文化認同更加強烈。

《八旗詩話》是在清朝乾隆嘉慶年間，清朝正處于上升時期，法式善協助鐵保完成《熙朝雅頌集》的輯錄，并完成《八旗詩話》的創作，有宏揚浩浩國威之意。

《雪橋詩話》對八旗作家的介紹，是在清朝滅亡、民國統治的大的時代背景下進行的，朝代的更替使楊鐘羲的身份歸屬感和文化認同感更加強烈，而民主主義革命的沖擊使楊鐘羲屢屢產生歷史的滄桑之感和幻滅之情。而對民族文化的保存和傳承愈來愈成為楊鐘羲作為士人的強烈使命感和責任感。

(二)創作者文化背景

法式善隸八旗蒙古，他是蒙古族，因而他在選取材料時有自己的傾向性，對蒙古作家更為重視，詩話中收錄了夢麟等八旗蒙古作家的作品。

楊鐘羲的先祖從龍入關，隸滿洲八旗，定位是滿族;后來，因楊鐘羲的先高祖(或先曾祖)不能用滿語應對乾隆皇帝，被降為漢軍八旗。因此，楊鐘羲對漢軍旗人進行了廣泛的關注，對他們大量的材料也進行了大量的保存。《雪橋詩話》的作者楊鐘羲對與其家世、經歷、交往等有關的八旗作家作品加以收錄，與楊鐘羲本人的《雪橋自訂年譜》可以互相參看。可以說，對家世、經歷的記錄，是歷史的延續，是思想文化的發揚光大。

(三)創作主觀動因

法式善編輯《八旗詩話》時，正當清朝的盛世，當時的目的是表彰先輩的功德政績、學習先輩的詩作，以提高八旗士人以及統治者的精神文化素養。

《雪橋詩話》對八旗作家的介紹，滲透著楊鐘羲本人強烈的八旗精神和民族意識，對“北方詩派”的詩歌群加以詳細闡述。既有楊鐘羲本人的評價，亦有其他人對八旗作家的評價。對單個作家的評價，有時會在《雪橋詩話》四集中的某幾集中都有所涉及，這使得《雪橋詩話》的每一集既有相對的獨立性，又使《雪橋詩話》的四集有整體感，使這個八旗作家的形象豐滿而鮮明。

五、《八旗詩話》與《雪橋詩話》之八旗文學影響研究

(一)保存八旗文學、文獻、文化資料

樊增祥在為楊鐘羲撰寫的《六十壽言》中稱贊道:“又著《雪橋詩話》，為文經羽翼，八旗之幽光潛德，為闡彰者不知凡幾。九淵之下，拜君之賜者，猶生死人而肉白骨也。” ［7］(p2933)這一評語更是把《雪橋詩話》的保存文獻的作用推到了極致。《雪橋詩話》與《八旗詩話》在保存文學資料、文獻資料、文化資料方面的內容和功績。《雪橋詩話》收錄八旗作品的內容非常廣，作為資料價值，保存和彰顯八旗文學、文化的價值。

把對八旗文學的研究一定在放在《雪橋詩話》的整體當中進行，因為無論從整個體例的架構上，還是從具有內容的選擇上，八旗文學的內容都離不開《雪橋詩話》整個文本的內容，是《雪橋詩話》這個整體的一部分，而《雪橋詩話》的其他內容跟其中的八旗文學是相互關聯的，對八旗文學寫作、選材和表達的思想產生一定的影響。

(二)民族精神傳承

楊鐘羲在《雪橋詩話》體現出的民族精神和八旗精神，比法式善在《八旗詩話》中的要突出和強烈。楊鐘羲寫作《雪橋詩話》的時代背景，外來文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沖擊，以及本國的新民主主義革命和新文化運動，面對這種沖擊，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如何才能更好地保存和發揚光大本民族的傳統文化，是楊鐘羲等清朝遺民所要解決的問題。在清朝滅亡的時代背景下，楊鐘羲在反觀民族文學和文化時，對八旗文學、文化的保存意識更加強烈和鮮明，因而滲透到《雪橋詩話》四集中的民族精神和愛國精神更為突出。

(三)民族文化融合

無論是《八旗詩話》，還是《雪橋詩話》，都多次提到八旗與漢人，以及八旗內部各民族之間的相互交往，這種文學、文化上的互動交融，有利于相互之間的提升，有利于民族的團結和共同繁榮。

(四)對文學理論的貢獻

《八旗詩話》對蒙古族詩歌理論的貢獻;《雪橋詩話》對八旗文論、詩論的貢獻:從詩話學或中國詩學史的角度對《八旗詩話》和《雪橋詩話》的貢獻進行價值評估。

從中國詩學史或詩話學的角度對《雪橋詩話》和《八旗詩話》的貢獻進行價值評估。八旗講話對詩歌理論的貢獻可參看吳玲娜碩士學位論文《法式善〈八旗詩話〉研究》一文。 ［3］(p9)《雪橋詩話》收錄了大量八旗作家的詩文理論，用以指導八旗作家的創作實踐;并對八旗作家作品進行收錄和品評，展示了八旗詩歌中北方詩派清曠疏放的風格，彰揚了民族精神。

(五)對八旗文學的影響

法式善協助鐵保一起搜集整理《熙朝雅頌集》，這使法式善能夠在窺見清初到嘉慶年間八旗詩歌發展全貌的基礎上對能代表八旗詩歌特點的作家作品進行選擇和評論。《八旗詩話》對《雪橋詩話》、《晚晴簃詩匯》的影響:著重在材料方面。楊鐘羲協助盛昱一起輯錄《八旗文經》，《八旗文經》的197位作者除了文章之外大部分還有詩作，這些《八旗文經》不能收入的素材成了楊鐘羲日后撰寫《雪橋詩話》的材料。如果把《八旗文經》與《雪橋詩話》兩書記載的滿族作家作一比較，不難發現其中重合的作家比比皆是。《雪橋詩話》在研究八旗文學、清代歷史、文化等方面作出了重要貢獻。

總之，《八旗詩話》是在中國古代文論的大環境中創作的，法式善運用中國古代傳統詩話理論去看待八旗詩歌作品，并把這些作品納入到中國古代詩歌的整體性視角加以審視和評價，為八旗詩歌及其理論成就的推廣搭建了一個平等開放的平臺。法式善視角和觀點的全面成熟，使八旗詩歌的價值和魅力得以多角度的彰顯。《雪橋詩話》不僅僅涉及詩歌等文學內容，還有其他方面的內容。回歸到詩話文體本身，《雪橋詩話》的內涵比較多，這正是《雪橋詩話》資料價值所在，同時也是《雪橋詩話》要研究的重點。《雪橋詩話》收錄法式善《奉校八旗詩人詩集題詠五十首》，以詩的形式系統整體評價八旗作家及其作品。對于八旗作家，尤其是八旗漢軍，《雪橋詩話》通常在介紹時冠以“吾鄉”二字，結合《雪橋詩話》四集的內容和楊鐘羲寫作《雪橋詩話》的目的，“吾鄉”當指八旗，由此可見楊鐘羲本人強烈的民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