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家庭能源消費行為的功能分析：基于甘肅省三個村的實證研究

姚建平,王 碩,劉曉東

(華北電力大學 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 北京 10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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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源與環境問題研究

農村家庭能源消費行為的功能分析：基于甘肅省三個村的實證研究

姚建平,王 碩,劉曉東

(華北電力大學 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 北京 102206)

農戶家庭能源的選擇和使用主要是基于能源的實用性功能和社會認同功能。本文通過對甘肅省三個縣不同農村地區家庭能源使用情況進行入戶調查發現，農戶的廚房的布局和廚具的選擇不僅是家庭經濟狀況的體現，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地的地理環境、宗教信仰、家庭關系和社會地位。農戶對多種燃料的搭配使用主要考慮經濟性、收集便利性、使用便利性、環境清潔和社會地位體現等幾個方面的原因。貧困農戶多種能源搭配使用最核心的原因是省錢，即盡量使用不花錢的生物質能源而減少使用電、液化氣和煤等需要從市場購買的能源。由于秸稈和柴薪等生物質能源受季節性影響，因此農戶家庭能源選擇也有明顯的季節性。農戶的家用電器不僅具有實際使用功能，很大程度上也帶有顯著的象征功能。

功能；家庭能源；燃料選擇；廚具；家用電器

一、相關研究理論

(一)家庭能源消費行為影響因素研究

農村居民家庭使用的能源包括電力、液化氣、太陽能、柴油、汽油、煤炭、柴薪、秸稈、沼氣等。居民對能源類型的選擇和使用就構成了家庭能源消費行為模式。農村居民家庭能源類型的選擇會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不同的研究取向對于居民家庭能源選擇的解釋有顯著差異。總體看來，國際和國內研究對該問題的研究主要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第一，信仰、價值觀、文化、習慣、偏好等內部心理約束因素。內部心理因素是通過自我約束來影響居民選擇家庭能源類型以及節能行為。例如: Olsen 認為居民對能源的消費態度可能通過其信念來影響行為, 這種信念可以是節能并能帶來個人利益或者是一種社會責任等。[1]有人研究菲律賓馬尼拉三個不同城市地區家庭的制冷(cooling)能源使用情況發現：對不同社會經濟群體來說，家庭制冷設備的選用包含了社會和文化服務內涵(例如，社會化和時尚傾向等)。同時，社會制度和社會結構狀況也嵌入了家庭能源消費模式并且制約居民的選擇。[2]一項對荷蘭的研究試圖采用心理變量和社會人口變量去解釋家庭能源消費模式和節能行為之間的關系。結果顯示，家庭能源使用不僅與社會人口變量(收入、家庭規模，年齡)密切相關，態度變量和自我超越價值(self-transcendence)變量對家庭能源使用也有非常重要的影響。并且，居民節能意愿與節能行為、節能態度呈正相關關系。[3]偏好等主觀變量也對家庭能源選擇有重要影響。一項對布基納法索首都瓦加杜古的研究表明，木頭仍然是這個國家大部分城市家庭偏愛的燃料。采用社會經濟模型分析居民家庭能源偏好發現，對木頭燃料偏好主要與貧困因素(包括低收入、貧困家庭難以獲得電力等)有關。[4]

第二，經濟能力、法律政策、地理環境等外部約束因素。家庭經濟能力是決定家庭能源選擇的重要因素。一般說來，經濟支付能力強的家庭總是傾向于選擇能效高的清潔能源，如電力、天然氣等。有研究通過考察世界各地城鄉低收入、中等收入和高收入三類家庭的能源消費及服務發現：低收入家庭需要更多的燃料，包括動物糞便、木頭、液化氣和碳等，并且這些燃料需要低收入家庭很多人手去搬運。中等收入家庭更依賴電力和天然氣，然后是煤、液化氣和煤油，這些能源的使用也產生了更多相關服務。高收入家庭使用和中等收入家庭類似的能源類型，但其能源消耗量要比中等收入家庭多。[5]2004年程川等人選擇重慶市15個村社的599戶農戶進行了生活用能實地考察。通過對不同經濟收入家庭的能源消費結構及消費指標的調查分析發現，重慶農村家庭能源消費結構與經濟收入具有密切的相關性：隨著人均收入的提高，農民生活的改善，薪柴、秸稈的使用比例降低，煤炭、電、液化氣等商品能源的使用比例提高，能源消費結構趨于合理。[6]陸慧和盧黎將農戶收入水平劃分為五個等級，根據能源的經濟性、便利性、舒適性、衛生等性能將農戶用能分為戶用沼氣、薪柴(秸稈)、煤球、液化氣和電能，研究結果表明:農戶的收入越高,對能源的舒適性、便利性、衛生特性的要求越高,農戶的收入越低，對能源的經濟性則考慮得越多。[7]法律政策對居民消費行為的約束主要表現為一種經濟誘導。VonWeizaecker 和Jesinghaus 也指出個人可能受經濟利益的驅使而采取親環境行為。例如, 在高汽油稅的國家,居民使用汽車的頻率要明顯低于那些低汽油稅的國家。[8]同樣，一些國家通過補貼政策鼓勵居民使用太陽能等清潔能源也能一定程度上改變居民的消費行為。

地理環境對居民家庭能源的選擇主要是基于能源的可獲得性。一般說來，農村居民更容易獲得柴薪、秸稈、沼氣等生物燃料，因此也更有可能使用這些燃料。有研究對印度城鄉家庭炊事燃料選擇行為發現，農村家庭炊事燃料主要選擇的是生物質燃料,煤油作為補充。農村居民家庭也使用液化氣爐具，但是沒有替代傳統爐具。對于城市家庭來說，最低支出組主要選擇生物燃料，次低支出組主要選煤油(kerosene),最高支出組主要選擇液化氣。[9]一項對孟加拉國農村和半城市(semi-urban)地區家庭能源消費模式的研究表明，所有農村居民家庭都使用生物質能源,98%的居民家庭使用煤油, 61%的居民家庭使用電力，23%的居民使用液化氣，也有5%的居民家庭使用蠟燭(candle)。而在半城市地區，所有居民家庭都使用電力、蠟燭和天然氣，60%的家庭使用煤油,13%的家庭使用汽油。[10]

第三，居民個人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職業、家庭人口規模等社會人口學約束因素。例如，一項對英國的研究表明，家庭能源使用模式及家庭碳排放情況并不僅僅與收入水平相關，其他因素包括居住場所類型、居住時間、家庭結構和城鄉地理位置也非常重要。[11]。Sardianou 對希臘的家庭節能行為進行研究, 結果表明, 收入水平、家庭規模對節能行為有很強的解釋力, 年齡與節能意愿則呈現負相關盂榆。對性別的研究也顯示, 女性比男性更關注節能。[12]Abrahamse 和 Steg對荷蘭的研究也表明家庭能源使用與社會人口變量(收入、家庭規模，年齡)密切相關[13]

(二)家庭能源消費的分析框架

以上對家庭能源消費行為影響因素的分析可以看出居民對家庭能源的選擇是一項非常復雜的行為，他往往不受單一因素的約束。因此，因此研究者對理論框架的選擇也不會是單一的解釋因素。總體看來，國際上對家庭能源消費行為研究的理論框架主要包括以下幾種：

第一，價值—信念—規范(Value-Belief-Norm, VBN)理論該理論結合了心理學的價值理論、社會心理學的規范激勵理論和環境社會學的新生態學范式理論,通過對環境持有的價值觀、信念和規范三種變量之間的作用來解釋包括節能在內的環境行為的形成。

第二，計劃行為理論(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 TPB)。與VBN理論不同, TPB 不是強調道德、價值觀的重要性, 而是強調效益/ 成本在決定行為中的重要性, 也包括經濟、技術、習慣等情境性因素對實施行為的影響。

第三，人際行為理論(Theory of Interpersonal Behavior, TIB)認為人的行為受到意愿、習慣和促進性條件(外部因素)的影響。TIB 越來越多地被應用于對包括節能在內的環境行為研究中。從某種意義上看, TIB 對節能行為的解釋更有力, 居民的諸多能源消費行為往往基于習慣和慣例。對于居民的節能行為受到哪些因素影響及如何有效改變, TIB 考慮得更為周全, 因此和VBN、TPB 模型相比也更為復雜。

第四，多因素整合理論。 居民的能源消費行為并不僅受單一因素的影響, 而是受多種因素的綜合作用。為了更加全面地理解居民包括節能在內的環境行為, 部分學者提出建立綜合各因素的整合模型。其中以Stern 態度—行為—情境理論模型最有代表性, 該理論將居民的環境行為視為個人態度變量和情境因素兩者相互作用的結果。也有學者嘗試將宏觀影響因素和微觀影響因素結合起來, 從多視角進行整合。如Keirstead 提出了一個包括政府、社會、市場、技術條件和居民能源消費行為等各因素在內的綜合模型。[14]

從西方關于家庭能源消費行為的研究框架可以看出，這些研究都力圖從各個方面來來找出影響居民使用家庭能源的影響因素。但總體看來，所有這些研究只追求居民選擇何種能源的原因解釋，而沒有目的解釋。即大部分研究理論關注居民及其家庭基于什么原因使用某種能源，而沒有說明居民選擇某種能源是為了實現何種目標。

二、理論假設和數據資料獲取

(一)研究理論框架

過以上對相關理論文獻的討論，本研究提出理論框架如圖1。

圖1 家庭能源消費研究理論框架

從圖中可以看出，農村居民選擇何種家庭能源類型是基于兩個目的：一是實用功能。例如，炊事可以使用柴薪、秸稈、沼氣、煤、液化氣、電等不同能源，但不管選擇何種能源都必須達到能夠做好飯菜的目的。二是認同功能。認同功能主要是為例獲得群體中的位置，是社會地位的外在表現。同樣以炊事為例，農戶選擇使用電或液化氣炊事一定程度上可以顯示該家庭富裕且在村中有一定地位。因此，使用高品位的清潔能源實際上是追求其在社會網絡中位置的過程，即社會認同的過程。影響農村居民使用家庭能源的因素有很多，主要包括：(1)家庭經濟能力。家庭經濟狀況是影響家庭能源選擇的主要因素。一般說來，那些富裕的農戶總是傾向于選擇電力、液化氣等高能效的清潔能源。(2)收集的便利性。受不同地理環境的制約，不同農村地區可以獲得不同類型的能源。例如，山區很容易獲得柴薪，而農業種植能夠給農民提供大量秸稈作為燃料。(3)使用的便利性，主要包括能源使用時是否受氣候影響，能效高低等。(4)環境清潔。主要是指是否室內空氣造成污染。(5)信仰。由于一些宗教對于食物烹煮有特殊要求，因此宗教信仰也會對家庭能源的使用產生影響。(6)習慣。農戶長期使用某種能源很容易對該種能源形成路徑依賴，因為更換家庭能源往往還需要重新購買或建造燃燒用具。另外，不同燃料烹煮食物的口味也可能有差異。

(二)研究地點和樣本基本情況

本研究選取了甘肅省靖遠縣、和政縣和靜寧縣三縣作為研究地點。靖遠縣位于黃河上游，屬國家六盤山區連片特困地區，全縣農業人口43萬人。其中包括回、藏、滿、蒙古、東鄉等少數民族。臨夏回族自治州是中國兩大回族自治州之一，和政縣位于臨夏回族自治州南部，全縣現有總人口20.53萬人,有漢、回、東鄉等8個民族。靜寧縣隸屬于甘肅，總人口48.89萬人，民族以漢族為主，少數民族以回族為主。課題組采用入戶的方式對當地農戶進行訪談。具體入戶樣本是靖遠縣石門鄉茨灘村9戶、和政縣三合鎮楊家村14戶、靜寧縣四河鄉石河村7戶，總共30戶農戶。其中，有效樣本27戶。調研采取的是半結構式入戶訪談的方式，對每一戶都做了詳細的訪談記錄。樣本基本特征見表1：

表1 三個村入戶訪談樣本基本特征

圖2 靖遠、和政、靜寧三縣主要收入來源

從上表可以看出，被調查地區是典型的農村民族貧困地區。樣本中的被調查者一半以上的文化水平在小學或者小學以下，家庭人口數量以5口到6口的居多，大部分都有兩個小孩，甚至有些少數民族家庭有3個以上小孩。大多數家庭年收入在5萬元左右，但也有個別年收入在1萬元以下，甚至不到5000元。但是，三個縣在家庭年收入差異明顯：靖遠縣和靜寧縣85%以上的農戶年收入在3萬元以上，而少數民族集中的臨夏州和政縣則年收入相對較低，有46.15%的農戶年收入集中在1萬以下。造成以上差異的原因主要跟農戶的主要收入來源有關(見圖2)。靖遠縣有71.43%的農戶以種植大棗子的農業收入為主，受家庭棗子規模影響，農戶收入差距比較大；和政縣農業和非農業農戶約各占一半，其中農業收入主要是養羊，玉米、小麥等主要自已食用為主，而養的羊主要用于齋月用，因而養殖規模小且周期短，使得養羊收入不高，外出打工的農戶在外生活費用較高，寄回家的錢也不多，因此，在和政地區農戶家庭年收入普遍不高；受訪的靜寧縣農戶主要收入來源都是非農業收入，有的在單位上班、有的做小本生意，也有打工的，因為總體呈現出較穩定的且較高的收入趨勢。

三、居民家庭能源消費功能分析

(一)廚房及廚具

炊事是農村家庭最重要的能源使用項目，而廚房的布局和燃具的選擇不僅是家庭經濟狀況的體現，也反映了當地的地理環境、風俗習慣和社會地位。靖遠縣茨灘村是一個地處黃河上游邊上的封閉村子，保留了十分傳統的風俗習慣。每家每戶都有封閉式院子但幾乎都不鎖門。住房布局呈現幾乎完全相同特點：對著正大門的是客廳，客廳進門的左手邊是茶桌，右手邊是炕，爐子放在炕邊的中間。客廳中的爐子既可以炒菜、做飯，在冬天時也可以有取暖的作用。廚房位于客廳的右側，有些家庭廚房靠近客廳的一側通常還會有一個火坑，灶臺和炊具的位置在另一側。每家每戶的廚房里都有同樣款式的灶王爺，電飯鍋放在單獨的桌子上，灶上面放著的是燒水的鍋和炒菜的鍋等等。這些大致類同的布局可以說一種社會認同的過程，滿足農戶社會關系和自我認同的需求。例如，實用性的爐子的擺放位置通常會擺放在炕的中間，這也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社會關系。冬天的時候，炕中間的位置是長輩坐的，小輩分坐兩邊，把爐子擱放在中間，是講究一種輩份關系。另外，家家戶戶灶臺上供奉的灶王爺體現的是純粹的社會認同需求。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灶王爺負責的是百姓吃的問題，家家供奉灶王爺說明該地區的農戶信仰灶王爺，希望灶王爺能保佑自家的溫飽。和政縣三合鎮楊家村屬于典型的民族地區。東鄉族農戶住房布局和內部陳設同樣也有明顯的共同特征：大部分農戶的客廳都特別大，且位于大門的左側偏里，每家每戶的大門都是一個款式的鐵門，門上還有門當，鐵門都上過色，而且只有一種顏色。在廚房的布局和廚具的陳設上，由于穆斯林農戶每年要食用大量羊肉，而煮羊的灶臺也比一般灶臺要大一些。由于穆斯林農戶的食物講究，因此一些家庭的炊具類型也特別多，分別用來煮不同的食物。另外客廳和廚房等也能看見一些穆斯林專用的洗漱用具。

對農戶的廚房和廚具觀察發現，每家每戶都使用很多不同種類的廚具。這些廚具使用不同的燃料并且有不同的用途。總體看來，被訪三個村子使用的廚具可以分為三類：一是灶，具體包括燒柴灶、燒秸稈灶、燒煤灶、液化氣灶。灶通常都在地面用磚或泥壘砌起來，并在上面放置鍋。灶是農戶大型廚具，一般用來烹煮大塊食物或者吃飯人口眾多時需要使用灶。調研中發現很多農戶廚房通常是一個灶有多個燃燒口，可以使用不同的燃料。例如，有的燃燒口燒柴、有的燃燒口燒秸稈，有的燃燒口燒煤。調研也發現農戶家庭有液化氣灶，但是由于當地農戶家庭經濟條件并不富裕，因此液化氣灶很少使用。二是爐子，具體包括煤爐、電磁爐和一種可燃燒多種燃料的爐子。爐子是比灶更小而且可以移動的廚具，適用于烹煮較少的食物。煤爐使用煤做燃料，煤可以是煤塊也可以做成蜂窩狀的煤球。燃燒煤會釋放刺鼻且容易中毒的氣味，因此煤爐通常只放在廚房或室外。由于使用煤爐做完飯后仍然可以一直燃燒，因此煤爐不僅會用來炒菜和做飯，更多地會用來燒水。調研中發現當地使用最多的是一種可以同時燃燒多種燃料的爐子，包括樹枝、秸稈或煤等。由于這種爐子連接了排煙的管道，使用時不會對室內造成污染，因此除了放在廚房之外，也有些農戶會放著在客廳的炕邊。此外，在一些農戶家庭也發現有電磁爐。這表明這些農戶的家庭經濟狀況較好且當地的電壓比較穩定。三是鍋類，包括電鍋和太陽能鍋。當地使用最普遍的是一種電鍋，插上電之后可以用來蒸饅頭、煮飯，也可以用來炒菜。電鍋最大的特點是方便而且清潔，因此也受到農戶的歡迎。另外，當地還有一種架在室外的太陽能鍋。這種鍋只能利用太陽的光照把水加熱，并且不能隨著太陽光照的角度進行自動調焦，使用起來很不方便。但是由于一次性投資小而且可以長期使用，因此在一些經濟狀況差一點的農戶院子里也經常能見到。

為什么農戶家庭會使用這么多的廚具呢？主要基于兩個原因：第一，由于農戶會同時使用多種燃料，不同的燃料需要配不同的廚具，因此每家每戶都有很多灶臺、爐子或鍋。農戶使用多種燃料的重要原因是為了省錢。電、液化氣、煤等都是需要花錢購買的能源，而在農村也能夠收集到秸稈、柴薪等不花錢的能源。因此，貧困農戶家庭會有更多的廚具，而富裕的農戶廚具可能會少一些。第二，農戶吃的食物需要不同的烹飪方式，因此可能需要不同的廚具。民族地區的穆斯林農戶對食物要求比漢族農戶要更講究。例如，煮羊需要專門的鍋，一些農戶對于煮羊的燃料也有一定的要求。另外，在民族地區發現也發現一些養殖戶需要給牲畜喂養煮過的食物，因此也需要一些專門的廚具。例如，每個村的農戶都會選擇大致相同的廚具。例如，灶臺的樣式和廚具的類型有很大的相似之處，這可以說是地方特色也可以理解為對社會身份的認同。廚具的選擇差異除了跟家庭經濟狀況和民族文化有密切關系之外，也可能與社會身份密切相關。一般說來，年輕人或者在當地社會地位較高的更容易使用清潔能源廚具(例如，電鍋和電飯鍋等)。

(二)燃料的選擇

調研中發現農戶使用的燃料包括秸稈、柴薪、煤、電、太陽能、沼氣等，并且絕大多數農戶是多種燃料同時使用，很少只使用一、兩種能源的農戶。農戶對燃料的選取通常考慮五個方面：第一，經濟性，即付出的經濟成本。第二，收集燃料的便利性。收集的便利性包括燃料是否花費大量人力搬運、是否需要曬干或塑形成可燃燒的燃料等。第三，使用便利性，包括燃料使用時是否充分燃燒、能效如何，使用過程操作是否簡單方便，使用時是否不受天氣影響等。第四，環境清潔，主要指不對室內空氣造成污染。第五，體現社會身份。例如，清潔能源通常是那些家庭富裕而且在當地有一定社會地位的農戶更愿意使用。由于被調研地區屬于國家級貧困縣，當地農戶能源貧困問題十分突出。一些貧困農戶家庭能源支出占家庭總收入的比重20%，甚至達到30%。從經濟性的角度來看，農戶選擇不同的能源其經濟成本是不一樣的。使用秸稈等農作物燃料不需要額外經濟成本，因而最省錢。但是秸稈等農作物燃料需要大量人力成本去搬運，并且還需要做曬干處理，因此最不方便。燃燒秸稈也會產生大量煙塵，污染室內空氣。因此大量使用秸稈做燃料的農戶往往家庭經濟狀況不好或社會地位不高，他們沒有更多經濟收入用于購買電力等清潔能源。靜寧縣農戶幾乎都種植棗樹。農戶在修剪完的棗枝后通常都會順便將棗枝帶回家作為燃料，也還算是一種不花錢且較為便利的能源。但棗枝畢竟還要搬運且燃燒時也會產生煙霧，也并非清潔能源。調研發現，一些經濟狀況好的農戶修剪完棗枝后并不會帶回家做燃料，而是直接丟棄。而另外一些家庭經濟狀況不好的農戶則會收集別人丟棄的棗枝帶回家做燃料。煤是需要花錢購買的但相對廉價，在寒冷的北方地區這是最經濟實惠的燃料。煤同樣需要大量的人力進行搬運并制作成能放進爐子的煤球。調研發現，農戶所需要的煤一般都是會由賣方直接運到村子里來，因此也節約了大量人力成本。煤燃燒會產生難聞且有毒氣體，因此除了取暖和熱水之外，因此經濟狀況較差一些的農戶才會用來做飯。太陽能在當地的使用主要是太陽能熱水鍋和太陽能熱水器，其特點是一次性投資可以長期使用，因此也是一種相對廉價的能源。太陽能也是一種清潔能源，但是使用起來卻很不方便。例如，太陽能受天氣影響大，沒有太陽時無法使用。另外，太陽能熱水鍋沒法自動調整焦距，能效利用不高。由于太陽能使用的不便利性，因此當地只有在一些家庭經濟狀況不好的農戶院子里才會發現太陽能熱水鍋。對于農戶家庭來說，電力是成本最為昂貴的能源，但是電力也是使用最方便，沒有任何收集成本而且最清潔的能源。電力能源使用多的農戶，不僅家庭經濟狀況好，而且也同時會使用很多的家用電器，因此一定程度上也是當地有一定社會地位的象征。表2是農村各類能源及其特性的矩陣：

基于各類能源具有不同的特性，絕大多數農戶都在搭配使用各種能源，以便盡可能利用各類能源的優點同時規避缺點。調研發現，被訪各村的電壓穩定，基本沒有斷電現象，農戶也普遍認為電價穩定合理。靖遠縣實行階梯電價，大部分農戶電價在0.5-0.8元/度。和政縣電價為0.51元/度，靜寧縣為0.51元/度。但盡管如此，由于農戶的經濟水平總體較低，限制了其日常用電量，大部分用電僅限于日常照明，燒水做飯更多的使用棗枝、秸稈等，只有在忙的時候才使用電。部分農戶還使用太陽能，主要是用太陽灶燒水，還有少部分用太陽能熱水器的。靖遠、和政、靜寧三個縣冬天取暖的方式都是燒煤炭和燒秸稈，沒有太大的區別。但三個縣的煤炭使用量卻有明顯的差異。靜寧縣和靖遠縣大部分農戶煤炭的使用量都在1年1噸以上，靖遠縣一半左右的農戶煤炭年使用量甚至達到了3噸，單價1000元/噸。而和政縣的煤炭年使用量普遍比較少，在2噸以內。和政縣農戶使用煤炭少是因為煤炭需要花錢購買，對于貧困農戶來說也是一個負擔。另外，和政縣是典型的農業地區，農戶能夠獲得大量農作物秸稈。

表3是三個調研村農戶燒水、做飯燃料使用情況。從表中可以看出三個村農戶燒水做飯的燃料有一個顯著特點：即同時使用多種燃料。多種燃料同時使用最主要的原因是省錢，而省錢的主要措施就是少用電、液化氣和煤等需要從市場購買的能源，多使用不花錢的生物質能源。由于秸稈和柴薪等生物質能源受季節性影響，因此三個村農戶家庭能源選擇也有明顯的季節性。表3也顯示出農戶燃料選擇有一定的地域差異。靖遠縣農戶多用做飯燒水主要用棗枝、秸稈，被訪農戶匯中只有1戶使用液化氣做飯。農戶也較少用電熱水壺燒水，而且只有在忙的時候才使用電飯鍋做飯。在冬天時，農戶在也用煤炭燒水做飯；和政縣燒水做飯的方式主要有：煤、秸稈、液化氣、太陽能灶、電等。其中，燒飯用的比較多的是電飯鍋，而喝的水主要用電茶爐燒，洗澡用太陽灶燒水。靜寧縣燒火取暖季節性特點更明顯。農戶冬天用煤炭燒水做飯，夏天則用秸稈做飯，用太陽灶燒水，少部分用太陽能熱水器。只有在忙時采用電燒水做飯。

表2 農村各類能源與其特性矩陣

表3 靖遠縣農、和政縣和靜寧縣農戶燒水、做飯燃料使用方式

圖3 靖遠、和政、靜寧三縣年電費對比

(三)電器、交通工具和農業機械使用

從圖3可以看出三縣年電費支出并不多，但是家庭間差距比較大。少的在300元以內，多的上千元，這主要是跟家庭主要收入來源和用電項目有關。一般說來，用電多的農戶家庭往往家用電器較多。調研也發現，以做生意收入為主的農戶耗通常電量比較大，電費支出比較多。

圖4 靖遠、和政、靜寧三縣農戶家擁有洗衣機、冰箱、電飯鍋所占的比例

圖4顯示了三縣農戶家用電器擁有情況。電燈是所有農戶家必用的，三縣家家戶戶都擁有電燈。三縣農戶擁有較多的家用電器還包括電飯鍋、洗衣機和電冰箱。但調研發現，盡管靖遠縣和靜寧縣大部分農戶都擁有電飯鍋，但幾乎都是在忙的時候才用。靖遠和靜寧兩地是漢族為主，當地大家做飯主要依靠柴草，用柴草燒火做飯，大家都差不多，都是認可的。靖遠和靜寧兩地的農田比較多，莊稼收獲后留下的秸稈，還有種棗樹剪下的樹枝，都可以做飯，方便使用。而作為回族自治區的和政縣情況明顯不同。盡管穆斯林農戶比其他兩縣農戶更窮，但是回族很愛干凈，周圍人習慣用電飯鍋做飯，所以電飯鍋用的比較多。另外，和政就以養羊為主，秸稈等主要用于喂養，很少用于做飯，因此農戶多用電飯鍋做飯。洗衣機和電冰箱是現代生活的象征，是對當地農戶身份地位的認可。部分農戶擁有洗衣機和電冰箱，但大部分都不實際使用，而只是作為家庭擺設。受經濟狀況影響，當地農戶比較勤勞，能節省開支的就節省，所以衣服大部分用手洗。冰箱的使用體現了不同的需求。相比而言，靖遠靠近省會蘭州，比較發達，受社會風氣影響有較多農戶使用冰箱；靜寧的農戶打工多、收入高，因此冰箱越來越多。和政縣使用電冰箱主要是出于實用性。和政縣的回民對清真食品需求點，冰箱便于存儲，所以用的多。

電腦的使用體現對外開放的程度，和政縣的農戶幾乎不使用電腦，靖遠縣和靜寧縣極少數家庭有。從實用性來看，電腦對他們的生活和工作有很大的影響，有了電腦工作方便多了，與外界溝通更容易了，認識外面的世界也更多了。調研發現，靖遠縣有電腦的農戶是兒子和兒媳是教書的，工作需要電腦；而靜寧縣有電腦的農戶是孩子是大學生，也需要電腦輔助學業的完成；和政縣的農戶基本都是地理干活的百姓，電腦對他們沒有實際使用價值。電腦的使用同時也是對他們身份地位的一種認可。擁有筆記本的農戶一定程度上同時也是家里經濟條件比較好的，有工作的人，有固定的收入。筆記本的使用也反映受教育程度的情況，靖遠縣和靜寧縣對教育比較重視，每年有很多畢業生讀大學，而和政縣是少數民族聚居區，對教育的重視程度低，所以對電腦等現代化產品的需求不是很高。而且，回族穆斯林要每天做禮拜，他們晚上也很少看電視，因為擔心電視上的一些東西對他們的信仰有影響，因此使用電視和電腦的情況很少。

交通工具和農業機械也需要消耗能源。靖遠縣的大部分農戶擁有三輪車和拖拉機等農業用具，而旋耕機的使用則說明當地農業部分實現了機械化，三輪摩托車更是節省了當地的人力。靜寧縣農戶農業用具和交通工具的普及程度也相對較高，擁有旋耕機農戶達到28.6%，說明當地的農業機械化比靖遠縣明顯，農戶有更多的時間做別的事情，比如做小本生意和打工。這也是靜寧縣不僅有農業收入，又有非農業收入的，且收入普遍高的最主要原因。靜寧縣有71.4%的農戶使用摩托車作為交通工具。另外，靜寧縣14.3%農戶擁有轎車，這體現了這些農戶生活較寬裕，同時這些農戶也會是當地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家庭。

從和政縣農業用具和交通工具的構成來看，大部分農戶幾乎沒有自己的農用和出行用的交通工具，只有少部分有三輪車、拖拉機和手推車和摩托車，有76.9%的農戶選擇雇傭的方式來解決農業耕作和出行問題(即租用或借用他人的農業機械或者交通工具)，這主要是因為當地農戶的收入不高，買不起農業機械和交通工具。也有農戶還使用最耗人力的手推車，并且是農戶家里唯一的農業工具。從功能的角度來看，農戶的交通工具和農業機械功能是可以統一的。調研發現，農戶的拖拉機既可以用于農業耕作也可以用于日常出行，同時也可以用來把秸稈、棗枝、煤等燃料拉回家。

圖5 靖遠、和政、靜寧三縣農業用具和交通工具情況

四、結論

通過以上對甘肅省三個縣農戶家庭能源的選擇和使用進行分析，可以得出以下幾點結論：

第一，廚房的布局和廚具的選擇不僅是家庭經濟狀況的體現，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地的地理環境、風俗習慣、宗教信仰、家庭關系和社會地位。農戶家庭大都同時使用很多不同類型的廚具，原因之一是由于農戶會同時使用多種燃料，而不同的燃料需要配不同的廚具。農戶多種廚具同時使用也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不同民族對食物烹飪方式的差異。同時，每個村農戶灶臺的樣式和廚具的類型有很大的相似之處，這種地方特色也可以理解為對社會身份的認同。

第二，農戶同時使用的燃料包括秸稈、柴薪、煤、電、太陽能等。農戶對燃料的搭配使用主要考慮經濟性、收集便利性、使用便利性、環境清潔和社會地位體現等幾個方面的原因。對三個村農戶燒水做飯的燃料可以發現，農戶多種燃料同時使用主要原因是盡量省錢，而省錢的主要措施就是少用電、液化氣和煤等需要從市場購買的能源，而盡量使用不花錢的生物質能源。由于秸稈和柴薪等生物質能源受季節性影響，因此三個村農戶家庭能源選擇也有明顯的季節性。

第三，家庭相對富裕的農戶家用電器相對較多，而且使用比較頻繁。相反，家庭一般的或者貧困的電器較少。比如，電飯鍋在大部分農戶也只是在忙的時候才使用。很多農戶的家用電器很大程度是一種象征功能，而不是實際使用功能。一些家庭經濟條件差的農戶家中的電冰箱、洗衣機等只會偶爾使用。

總之，農戶家庭能源的選擇和使用主要考慮到能源的實用性功能和社會認同功能。農戶能源使用行為是在綜合考慮各種能源不同特性的基礎上，結合家庭收入、當地氣候和環境條件、宗教信仰、家庭社會地位等實際情況進行選擇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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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瀟雨)

The Function Analysis of Rural Household Energy Use: A Empirical Study on Three Villages in Gansu Province

YAO Jian-ping，WANG Shuo，LIU Xiao-dong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North China Electric Power University, Beijing 102206,China)

The choice and use of household energy for rural residents are based on practical function and social identification function.This article did fieldwork on the usage of household energy at three villages in Gansu province.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kitchen arrangement and kitchen ware are not related with family income, but also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religion, family relation and social position etc. Rural residents′ use several household energy at the same time is mainly considering of money-saving, collection convenience, use convenience, and environment clean and social position expression. The core reason for the multi-usage of household energy is money saving, namely that rural residenis try to reducl the me of electricity,liduefying gon, and cael,and use more biomans energy that rural residents try to use electricity, liquefying gas, and coal, and trying to more use biomass energy. Rural household energy use is seasonal because the biomass fuel is seasonal. Electrical appliances of rural household is not only use function but also symbolic function.

function; household energy; fuel choice; kitchen ware; electrical appliance

2014-11-24

北京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重點項目“北京城鄉居民家庭能源消費結構與問題研究”(項目編號：13JDJGA023)。

姚建平，男，華北電力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副教授，北京能源發展研究基地研究人員；王碩，男，華北電力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講師；劉曉東，男，華北電力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副教授。參加實地調研的課題組成員還有張國強、林偉香、鮑志超、顧振寧、王城杰、靳文釗、馬小虎、楊憲鵬、賈來強。

F206

A

1008-2603(2015)01-00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