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件皮衣

◎苦苓

送你一件皮衣

◎苦苓

見多識廣的我在世界各地買東西都不會輕易出手，只要出手必有所獲，算得上殺價高手，直到我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時遇見頂尖高手。

我在大市場里到處閑逛，皮衣店的小胡子老板熱心地出來招呼我：“來嘛，來嘛，進來坐坐。我不是要跟你做生意，我喜歡交朋友，你不需要跟我買東西。進來聊聊天，我請你喝茶。”

說實在的，我不是貪圖那杯甜死人的紅茶，而是真想跟當地人聊聊天、話話家常。我舒服地坐在店里的小椅子上，之后果然有人端著兩杯紅茶送進來。于是我們開始了喝茶聊天的愉快過程：從我打哪里來開始聊到臺灣地區跟中國大陸的關系，最后聊到他的生活、家人、工作。本以為他會倒倒苦水，乘機賣我一兩件皮衣，沒想到他說生活十分富足，在這里開店只是為了交朋友。

于是，我們又聊到美國前總統小布什、伊拉克到底該不該打、帝國主義是多么可惡，又拉拉雜雜聊了一些有的沒的。我帶著滿心的愉悅跟他告別，他也過來給我一個溫馨的擁抱。“很高興交到你這個朋友。”我們不約而同地說。我心想，這是多么難得啊，一個店家完全沒有跟我做生意，而是天南地北地喝茶聊天，兩個陌生人就在地球的某個角落這樣結識了。

“既然我們已經成為朋友了，”就在我跨出皮衣店門口的那一刻，他終于說，“我們土耳其人習慣送朋友禮物，我一時也沒什么可以送你的，就這件皮衣吧。”他順手拿起一件褐色小羊皮夾克。天啊，如此大禮我如何承受得起，如何回報？

“這么好的皮衣我原本要賣5000美元的，由于我們的友情，你出1000美元把它帶走吧。”他忽然降低音量說，“不要告訴任何人哦。我只對朋友才提供這種價錢。”

這時的我還有什么話好說呢？我又怎么能開口還價呢？那豈不是太鄙視我們的友誼了嗎？這可是整整價值4000美元的“禮物”呀。我忍著滿腔的激動試了皮衣，付了錢，提著一袋沉重的友情走出店門。他滿臉歡笑地在門口揮手道別，我卻幾乎要忍不住痛哭流涕了：“天哪，我瘋了嗎？我花三萬新臺幣買一件我根本不需要的皮衣，我是被下蠱了嗎？”

此時才知一山還有一山高，行走江湖三分險，切勿自大反滅頂。

（摘自《青年博覽》2015年第3期 圖/胡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