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 敘
馬敘,寫作詩、小說、散文。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十月》《當代》《天涯》《作家》等刊物,有文字入選多種選本。出版有詩集《浮世集》《傾斜》,小說集《別人的生活》《偽生活書》《他的生活有點小小的變化》,散文集《時光詞語》《在雷聲中停頓》。
畫過鋼筆畫,2013年夏開始畫現代水墨。
舉辦水墨個展《無緣無故的世界……》(浙江?樂清);
《我有偏見……》(北京?798藝術區);
《風,及自在……》(浙江?樂清);
有水墨畫冊《風,及自在》。
2014年過去。2015年開始了。我坐下來,回顧幾個展事,幾個人。
前年,有一次,阿人從濟南來電話,說,你與老車搞一個畫展吧。我說,我不搞,要搞就搞老車的吧,與當地的一些作者做一些書畫交流。那段時間,我已經開始畫水墨,畫了很多的鳥,各式各樣的鳥,還有船。這時,趙剛從南京過來,阿人從濟南趕回相聚。去的是雁蕩山的能仁客棧。趙剛與辦能仁書院的蘇羊是《中國新小說》網站的文友,那天下午,陽光大好,阿人談起老車畫展的策展的事。在雁蕩山能仁客棧的午后,談策展的事,感覺太好了,特小資,特雜揉,特有思路。老車的畫展的事,就這么定了下來。老車來時,帶來了六十幅每幅一平尺的畫。其中三幅心經。那天在三禾俱樂部開展,現場效果很好。這期間,喝酒,談天,寫字。老車愛寫字,他寫的大字、特大字的書法,在我看來其實是畫。而他的一些畫,在我看來,又似書法。老車對我是有啟發的,但是啟發又不是具體的。我想,他是激發了我的一種玩性,這玩性,就是對水墨的更加偏愛,對筆、墨、紙關系的更加重視,而我的這種偏愛又非常文學化,我把水墨看成另一種寫作。那之后,阿人不再去濟南,而是在雁蕩山住了下來,并租了一座小屋,一塊山地,做了一個山里人,過起了真正的山居生活。
我的第一個水墨個展是在崇貞巷3號。去年上半年,阿人說,你在3號做一個個展吧。3號是樂清老城區的一條逼仄巷子盡頭一座老屋,經營3號的蘇三是一個從新加坡回來的哲學碩士。我去時,是雨天,3號老舊、安靜,與細雨與阿人與蘇三融為一體。那里的氣氛很適合做一個小型個展。3號是百年老屋,一個新人,比如年輕的蘇三與他的朋友伙計們,在這個地方,也似一個舊式的人物,安靜,聽雨,思想,規劃事業的未來。我想,我的畫放在3號是很合適的,我交待蘇三,我說我的畫得裝裱才會與3號搭調,若裝框則不行。這個畫展,剛從四川回到蘇州的老車寫來了前言。阿人全程策劃了這個展事。散淡、自由、對一切皆無所謂的阿人,卻非常用心地做了這個展事。開展這一日,杭州、舟山、麗水、臺州、溫州的朋友從微信上看到畫展的消息專程趕來看畫。這個畫展名為《無緣無故的世界……》,源自我的一幅畫的題款。這個個展上,有數幅“一撮毛”的水墨人物掛出,我在一個非古非今的人物的頭上加了一撮頭發,使得這個人物的脾性飛揚起來,同時也更加地散淡與內心化。這個人,無緣無故地來到這個世界,遭遇了這個世界無緣無故的各種事與物。畫展之后,蘇三又開始做一件全新的事,他通過微信公眾號,發布自己的想法與計劃,并因此籌到了五十萬元,正在計劃開一家24小時沙龍式書店。
北京798的那次個展,正遇上嚴重的霧霾日子,夜良與老張到潘家園接我,開車出潘家園時,看到北京的所有高層建筑都在霧霾之中。在這之前,我到北京十余次,從未遇到過這么嚴重的霧霾。孫小寧在短信里說,“按這天氣,你應該在室外展,什么都不用畫,就已經是水墨展了。”呵呵,我想,這種調侃對北京人而言太有必要了,這樣才能以正常態面對這么嚴重的又經常出現的霧霾天。
夜良對北京這塊土地愛之深切,不是一般北京人所能企及的,他讓老張把車開到馬上就將全部拆掉的草廠七條一帶的胡同里轉悠,這里的所有居民都已搬出,只剩一片一片的殘垣斷壁,而一幢幢全新的建筑就將從這里拔地而起,時間的痕跡就將迅速消逝無蹤,這些胡同的歷史也將從實地轉到脆弱的紙上或巨大的數據庫中,它輕易地抹去人們對這些胡同的記憶,現代文明的粗暴方式,所遵循的是物的層疊。夜良說,胡同完全可以改造得適合現代人居住,為什么非得要拆除?夜良對這一片的已經消失的心疼之極,他幾年來一直在這里徘徊,拍下了數不清的照片。他對每一幢院子,每一個門墩,都了如指掌。一幢全新的大廈怎抵得上一座有記憶的四合院?夜良非常認同我的個展名稱《我有偏見……》。所畫的動物,所畫的人物,都有著各種偏見,這偏見對人、對現實、對過去。開展前一天,我把《我有偏見……》的海報招貼貼遍了798的招貼墻?!段矣衅姟烽_展那天,來了寧肯、楚塵、劉海波、孫小寧、夏志華、管見、王強、張志洲、金燕、旋戀林、張嘯天,以及陳芳、黃立軒與他的魯院高研班的一批同學。展出期間,高蓓、林宏偉、慕白、唐力、子河、但薇等朋友或從事務中抽身趕來,或從外地穿過霧霾趕來看展。期間,798紅色恐龍雕塑前的一組少女銅像,被突然裝車運走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組臨時雕塑?是到了展示時間截止日期被運走,還是因別的原因被運走?對798,我有偏見。而后,夏志華為南方藝術網寫了長篇藝術評論《后語言水墨—馬敘及其作家繪畫》?!讹L,及自在……》先是一本畫集的名。寒山是一個資深廣告人,他這些年深居簡出,與小棉做了一個叫棉書堂的藝術書吧。他與“一撮毛”有緣,“一撮毛”也與他有緣。這樣就做出了一冊《風,及自在……》集子。在這期間,我知道了棉書堂有好幾款有意思的好酒,一款是青梅酒,酒性溫和,一款是藤梨燒,度數高,偏烈,這兩款是互補,阿人來棉書堂時喜歡喝的是藤梨燒。還有一款酒是寒山從他姨媽那里開發出來的,叫雁湖旮釀,烈度更高,帶強烈的雁湖一帶的鄉村風格與鄉民脾性。寒山自己也非常喜歡喝酒,我想,他的許多創意,定與他喜歡喝酒有關,喝到七八分,就多了許多夢想成份,他的策劃也因此遠遠地超越了樂清許多同行。他常常與我談他的一些新構想,新創意,這些構想都令人耳目一新。而他最近談的一次他自己的人生及情感經歷,讓幾位聽者感慨,唏噓,敬佩。2015年2月9日,棉書堂東浦店開業。我的個展《風,及自在……》在2月12日開展。這次是寒山喜歡的“一撮毛”主題,二十九幅“一撮毛”在一座舊倉庫改造的展廳里,沒人午后,我與寒山坐在陽光斜照的展廳一角喝茶,聊天,談“一撮毛”,談阿人,談我所知不多的國內的一些畫與人。
關于《風,及自在……》水墨展,寒山在棉書堂公眾號發了篇文章,言及樂清這座小城:“……小城的奇葩在于它經歷了所有,有足夠的厚度與廣度來藏龍臥虎,所以也蠻擰錯位地生存了許多一直冷靜的人,他們似乎在一夜之間集體性的出現,似乎他們也曾集體性失語過,似乎我們從未關注過他們,但他們恰如其分地出現,讓那些早醒的和失眠的人看到了,讓這群人看到很重要,這是一群因痛而醒的人,當這群人遇到城市冷靜者時,會有醍醐灌頂般的際遇感,于是就有了這場一撮毛的畫展,因為我也是因痛而醒的人,而馬敘則是這個城市冷靜者中的佼佼者?!弊詈笠痪淞钗液诡仭?/p>
關于“一撮毛”,我與寒山都非常認同阿人的一段話:“這就是詭異性的魅力所在。由于我們對詭異性的不可把握,因此我們的好奇同時被無限地勾起……一撮毛是個到處游蕩的幽魂,他游到白象街的時候是阿人,他游到樂淸的時候是樂天、是馬敘或者常權、蘇三、湘娘娘,當他游到淸河縣的時候,他是潘金蓮,而我們都是那個偷窺的西門慶……”
水墨于我,游離于現實之外,它是我的無用的寫作之外的另一種無用之事。我喜歡它的無用,喜歡到骨子里去。與以前比,我有更多的閑情與時間。是的,這年頭,有心境,有時間了,可以做這些令自己喜歡的無用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