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農村老人比,城市老人生活條件要好很多,但也難免遭遇“空巢”之痛——有的因為思念子女兒孫,整晚都守在電話機旁;有的因為很少與人溝通,長期不到戶外活動;有的因為身邊缺乏人照料,猝死家中多日后才被發現……
本該含飴弄孫,樂享天倫,但對于一些特殊的老年群體而言,生活卻充滿艱辛。他們中,有農村留守老人、有城市空巢老人,還有失獨、失能和“候鳥”老人。這些有著特殊境遇的群體,處在“中國式養老”中最寂寞、最脆弱、最需要被照亮的角落。
留守老人
與狗相伴,只求子女“常回家看看”
在宜賓市李端鎮新權村獅子山腳下,記者見到了85歲的李松權老人。自老伴6年前去世后,只留下狗與他做伴。
“我的生活很簡單,沒事就去村里轉轉,跟老朋友擺擺龍門陣打打麻將。”老人一開口,露出僅剩的兩顆門牙。除兒女回家看望時給點錢,老人固定的經濟來源就是每月70元的老年補貼,每年107元的糧食補貼和35元的退耕還林補貼。
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守著土地、守著老屋,成了他風燭殘年里執拗的信仰。盡管一個人孤苦伶仃,老人還是不愿離開。 “去養老院做啥子?我哪都不會去!”
他有很多理由:生活還能自理;怕給子女丟臉抹黑;在自家老房子住了幾十年,習慣了……“只希望孩子和孫子常回家看看。希望他們在外面過得好。”
一提起晚輩,老人頓時眼含淚光,他把自己的夢想和祝福全都給了下一代。
空巢老人
孤獨這種痛,誰來撫慰
每逢節假日,76歲的長春市市民林愛琴就盼望著孩子們能回家團聚。“我把所有房間的燈都打開,把電視聲音也開得很大,自己跟自己說話,隔兩個小時關一個房間的燈,好像孩子們真的回來了一樣。”失去丈夫多年的林愛琴說。
同一座城市里,78歲的李媛和老伴在一家老年公寓生活多年,平日里和和氣氣,但一過節就要鬧別扭。“看到別的老人被孩子們接出去吃飯,我就難受,因為我的孩子在國外,根本回不來。”
在這家老年公寓里生活的老人,吃喝不愁,生活無憂,孤獨卻常伴左右。“我不需要孩子來養活,更不需要錢,他們只要經常來看看我就行了。”同住養老院的80歲的王恩軍大爺說,他曾為兒女不來看自己,給孩子單位打過電話。“我只是想提醒他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老爸需要他們來看一眼!”
跟農村老人比,城市老人生活條件要好很多,但也難免遭遇“空巢”之痛———有的因為思念子女兒孫,整晚都守在電話機旁;有的因為很少與人溝通,長期不到戶外活動;有的因為身邊乏人照料,猝死家中多日后才被發現……
我國已把“常回家看看”寫入法律,各地也出現了老人把子女告上法庭的案例,但老人往往是“贏了官司、輸了親情”。
失獨老人
老無所依,還要忍受精神煎熬
在云南省安寧市八街街道,4萬多居民里就有失獨家庭25戶。記者走進失獨村民吳清泉家里,看到一片落寞景象———鐵門緊閉,一只小狗無精打采地趴在門前,家里最顯眼的擺設是一臺老舊的電視機。提起孩子,老伴劉翠仙的眼淚嘩地涌了出來:“是個姑娘,1984年生的。2009年因為醫療事故,上了手術臺就再沒下來……”
喪子之痛,何以撫慰?“國家給的失獨家庭特別扶助資金,從每年1000多塊錢提到了近3000元。昆明市每人每月還補50元。”吳清泉說。
對于老兩口來說,生活還能過得去,最大的痛苦是精神煎熬。“這么多年了,一想起女兒來我就整夜整夜睡不著,只好起來瞧瞧電視。”
失獨老人,是“中國式養老”所面對的另一個日漸龐大、急需關愛的特殊群體。承受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后,更要在風燭殘年中備受煎熬。
失能老人
需要專業護理,有尊嚴地活下去
在河北保定市金秋老年公寓“特護一組”,記者見到了80歲的劉庭華老人。他躺在床上,因嚴重腦血栓,右半身失去知覺,生活不能自理。5月,他被兒子劉欣送到了這里。
“中國人的傳統觀念就是這樣,我怕有人說:父母養你這么大,這么疼你,老了竟然被送進養老院,不管了?”劉欣坦言,“把我爸送來養老院,還是我兒子勸的我,他說住養老院是大勢所趨。”
老人在養老院里,得到了24小時的專業照料。“每倆小時翻一次身,護理很專業,再沒有磕著碰著了,不會有褥瘡,比在家里好多了。從父親的精神面貌就能看出來,這是不會騙人的。”
據統計,目前我國養老機構平均能為每千名老人提供床位27張,但供需結構并不平衡。與此同時,比“未富先老”困局還難以突破的,是傳統觀念的束縛。
候鳥老人
兒女在外闖,父母跟著“漂”
“為了照顧孫子,我去上海生活了10年,也不情愿,那又有什么法子呢。”72歲的李淑蓮說。
等孫子和外孫長大、陸續上幼兒園和小學后,她就“逃似的”回到了東北。10年間瘦了15公斤,回家后親戚朋友都認不出她了。“南北方生活差異太大了。”但對李淑蓮來說,遠不止這些,“我在上海沒有朋友,覺得很孤獨……”
盡管如此,她還是堅持住了。“我的孩子們需要我啊,再不習慣我也要堅持!”結束了“海漂”生活,回到熟悉的老家,見到久違的老友,李淑蓮并沒有開心多久,就又陷入獨守“空巢”的寂寞中。
(水云間薦自《燕趙都市報》 2015.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