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中心里是否住了“吸血鬼”

臨聘人員和在編人員不能同日而語，一般職工和領導干部差異也很大。公開數據顯示，深圳市2014年度在崗職工月平均工資為6054元，年薪不足7.3萬元。

近日有媒體報道“深圳市血液中心薪酬人均35.7萬元”引起社會廣泛關注。2015年7日下午，深圳市衛計委召開新聞發布會指出，由于財政預算數據統計口徑發生變化，深圳市血液中心人均薪酬被誤算為35.7萬元，事實上，該中心實際在職人員有165人，實際人均工資福利支出預算為19.68萬元（含個人所得稅及社會保障繳費）。

高薪為何引發質疑

據悉，深圳市衛計委14家直屬單位的預算管理方式各不相同。實行財政全額預算管理的有市計生服務中心、市計生科研所、市計生協會、市急救中心、市衛生監督局、市健康促進中心、新建醫院籌建辦7家單位。實行財政差額預算管理的有市慢病中心、市職業病防治中心、市疾控中心、市血液中心、市信息中心、市醫療衛生專業服務中心6家單位。實行自收自支的事業單位有醫學繼續教育中心1家。

深圳市衛計委規財處處長侯力群介紹，不同預算管理方式下，人員費用預算的編列渠道有較大差異。一般來說，全額預算單位的人員支出在預算“基本支出”中編列，差額預算單位的人員支出，在編人員在預算“基本支出”編列，臨聘人員的費用在預算“項目支出”編列。也有根據業務特點混合編列。

市血液中心歷年一直將臨聘人員的工資福利支出在“基本支出”編列，因此該單位預算“基本支出”中的“工資福利支出”反映的是單位在編和臨聘人員的費用總額。但預算公布的“實有人數91人”僅指實有的在編人員，這樣就會出現總支出與人數不配比的問題，“今年是根據深圳市財政委統一的預算模板進行統計的，模板上只要求填寫‘在編人員，沒有統計‘臨聘人員。”侯力群說。

有了深圳血液中心人均薪酬烏龍事件，其他單位的預算支出數據的真實性也存在很大變數。換言之，通過這份《預算》，公眾依舊看不明白深圳衛生系統的薪酬情況，甚至越看越糊涂、焦慮。在事件迅速發酵并產生不良影響的情況下，深圳衛計委理應拿出詳細、透明的解釋，公布完整、明了的薪酬標準，否則就無法堵住悠悠眾口。

人均工資福利支出預算19.68萬元到底高不高？真不好說，臨聘人員和在編人員不能同日而語，一般職工和領導干部差異也很大。公開數據顯示，深圳市2014年度在崗職工月平均工資為6054元，年薪不足7.3萬元。

超編人員帶來的結果

根據深圳市衛計委的說法，產生“高薪”的誤讀主要源于未將大量臨聘人員加入預算的分母，那么，血液中心的工作是否需要大量超編人員才能維持呢？

“血液中心是獻血者與醫院之間的橋梁。”血液中心檢驗科的負責人講述了他們的業務范圍。例如，為確保血液質量和安全性，從志愿者獻血到醫院用血的一個工作日內，一份血袋要經過獻血服務科、待檢科、成分科、檢驗科、質控科、供血服務科共6個部門進行嚴格的檢驗、制備、病原體滅活等程序，確保每一個血液制品的安全后，才能將血液發送臨床供患者使用。按照國家要求，血站要對所有血液制品進行8個項目累計16次檢測。

按照深圳每天300人左右的獻血量，91個在編人員無法完成龐大的血液質檢工作。充足的工作人員是血液安全的保障，深圳市血液中心自1993年以來并未出現過因輸血感染的案例。

“血液中心自2004年獲批95個編制后，就沒再增加過編制，目前，臨聘人員護士、司機所占比例較大。”血液中心辦公室負責人說。

7月9日下午14時，記者來到深圳市血液中心獻血處，卻只見到兩三位義務獻血者。據悉，8日深圳市義務獻血人數僅為121人，較往日銳減了一半以上。

“目前，深圳市第二人民醫院血液庫存總量為1938.5u，A型血僅夠3天用量，O型存量僅夠2天。”深圳市第二人民醫院輸血科主任邵超鵬告訴記者，受限于血液存量，該院當天已被迫推遲了3臺擇期手術。

深圳市第二人民醫院是華南地區治療地中海貧血癥的“重鎮”，據兒科主任陳光福介紹，由于地中海貧血是一種遺傳性溶血性貧血，地貧患兒每月要進行一到兩次輸血。目前，該院共收治了全國400多個地貧患者，“血液相當于患者生存的燃料，供血量銳減已令一半患兒遭受影響”。

深圳市衛計委副主任孫美華對“高薪血站”事件的負面影響深表擔憂，深圳市每天需要400位義務獻血者才能維持各醫院的供血救治工作：“目前，我們正加大義務獻血的招募力度，希望市民獻出愛心。”

是否住了“吸血鬼”

深圳市血液中心主任楊寶成介紹，《中華人民共和國獻血法》規定“公民用血應交付血液的采集、儲存、分離、檢驗等費用”，目前深圳執行的血液收費標準是2005年衛生部和國家發展改革委下發的《關于調整公民臨床用血收費標準的通知》，全國所有血站制備血液的所有血液制品收費標準實行全國統一，比如紅懸液200毫升全國統一收費標準210元，血小板1400元，還有其它10余種不同血液制品都是全國統一定價統一收費。政府為了減輕廣大人民群眾的醫療負擔，血液的收費標準至今未提高。

事實上，一包血液制品，從采集到臨床使用，要經過采集、儲存、分離、檢驗等流程，這些工程都是要耗費成本的，這也是為何“獻血是無償，用血是有償”的根本原因所在。楊寶成介紹，深圳一包200毫升的紅懸液的成本是338元，血小板的成本是1200元，深圳每年的制血成本都是要高于收費的。

而深圳市血液中心實行收支兩條線管理，所有的業務收入全部上繳財政專戶。支出全額納入預算管理，由財政下達預算指標，統一在國庫集中支付系統中支付。楊寶成表示，該中心從業人員的工資福利納入預算，執行深圳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與深圳市財政委員會核準的工資總額標準，與業務收入不掛鉤。

而真正引發大眾不滿的，是實際用血時產生的各種“情況”。

首先，獻血地與用血地必須一致，否則無法享受用血報銷。其次，也是近年來飽受爭議的一點，是所謂的“臨床用血互助金”制度。用血病人的親戚、朋友可以看做是緊急被招募來的獻血員。當無償獻血者數量不足時，互助獻血可以幫助緩解供血不足的情況。

但現實中很多醫院的做法卻是，無論你是否無償獻過血，是否達到免費用血的捐血量，只要用血，無論是本人還是直系親屬，都需要先交輸血費和“互助金”，而“互助金”則需要本人或親屬朋友在規定時間內無償捐助一定比例的血才能退回。

而后面的退回過程又往往遭遇各種困難，申請互助金退回的時間與機會成本往往大到讓人不得不放棄。用網友的話說，這相當于是強制性的“以血換血”。把“自愿”變成“義務”，但同時大量的“互助金”的用途去向卻并沒有監督公開。

其實，公眾對血液中心的擔憂與質疑早在2009年一網友在網上炫耀血漿澆花事件中就得到過一次爆發，而4年前郭美美事件又幾乎讓公眾對以紅十字會為代表的公益慈善組織的信任度降至谷底，由此引發的信任危機猶如一個定時炸彈，一個小小的突發事件就足以引燃公眾長期以來的不滿與憤懣。

這些不滿和質疑，本質上是由于國內公益組織機構運作與管理的長期不透明所引發。公眾很難得知公益組織內部財務消費狀況，自然也有理由懷疑公益組織募集的慈善資源被挪用、濫用甚至貪污。不透明的結果即是公眾心理上對公益組織不信任，行動上對公益事業不支持。

正如新華社發出的呼吁一般：“不管是保護深圳血液中心的公信力，還是防止損耗公眾參與無償獻血的熱情，讓這起事件及時止血，深圳衛計委都必須公開深圳血液中心以及其他下屬單位預算支出的詳細賬單。在編人員發了多少工資福利、臨時工發了多少工資福利，工資標準是多少，福利標準又是多少，以及發放了哪些福利標準，都要詳詳細細、清清楚楚分開列出和公開。只有這樣，公眾才能看得明明白白，才能相信官方回應。否則，此事將永遠無法止血，徹底摧毀無償獻血事業。”

（新華網2015.7.8、《南方日報》2015.7.8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