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冷經冷留學熱”

曹爾寅 劉志飛

中日關系已經進入到一個漫長的低谷期，而且未來可能還將延續這種緊張關系。然而在“政冷經冷”的背景下，中日的民間交往依然熱絡，“留學熱”正是其中的表現之一。

近幾年，中日關系在“釣魚島問題”、“參拜問題”的影響下可謂雪上加霜。雖然2014年年底中日兩國領導人實現了換屆以來的首次會晤，為改善兩國關系打開了局面，但中日關系未來的走向還存在變數。同時，中日雙邊貿易額也連續兩年下降，日企對中國的心理依賴逐漸減弱，轉而青睞東盟國 家。

中日關系雖然尚未走出困境，但中國學生前往日本留學的熱度卻只增不減。一份由日本學生支援機構（JASSO）提供的調查數據顯示，2014年，中國留日學生數量接近十萬，創歷年新高，占日本留學生總數的67.8%。這一數字與當前中日關系“政冷經冷”的現實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日本早已進入“大學全入時代”

赴日留學生數量的增加源于日本對留學生的鼓勵政策。2008年日本政府推出了“留學生30萬人計劃”，希望在2020年前，將日本高校中在籍留學生人數提高到30萬人。為此日本政府還出臺了一系列優惠政策如提高學生生活補助，設立多項獎學金，修建大批留學生宿舍等。

由于日本18歲人口數量的減少，日本高等教育從2007年開始就已經進入了“大學全入時代”，也就是說日本大學的招生名額已經超過了18歲人口的總數，很大一部分私立大學都無法完成招生計劃，它們必須擴大生源以維持生存，所以國際生源爭奪戰早已在日本大學間上演了。

2014年日本留學生人數排名前十位的大學中，國立7所，私立3所。雖然國立大學占了大多數，但排名前兩位的都是私立大學（早稻田大學和日本經濟大學），這些大學也是“留學生30萬人計劃”是否能夠達成的關鍵。

考慮到語言是制約留學生教育發展的瓶頸，日本政府特別選擇了30所大學作為國際化的基地（留學生數量較高的日本大學）。通過專項經費，這些大學大量增加了英語授課課程和交換生、短期留學等項目，同時還增加了外籍教師的比例。可以說，這30所學校的國際化程度遠高于其他的日本大學。

此外，日式教育的嚴謹也是吸引留學生前往的一個重要原因。日本在高等教育的人才選拔上，體系完善，層次鮮明。日本現行的大學招生考試是并行“大學入學考試中心考試”和各大學的個別考試，通過兩種考試來綜合考察學生的學力、能力和適應力，這種雙重考試機會，多樣化的選拔方法和評價尺度，選拔方法的多樣化，評價尺度的多元化也深深吸引著國外留學生。而且與中國高等教育相比，日本的研究生教育和博士教育不僅僅是培養一名研究者，而且以培養高級技術人員為目的。可以說，在日本，教育不僅為學術研究，也為社會應用。同時日本各大學面向社會開放設施設備等學習條件，為社會人士提供更多終身學習的機會，從其教育目標中可以看出日本非常注重人的全面發展，注重國民獨立意識的養成和集體主義的培養。

日本人口老齡化造成勞動力緊缺

日本推出“留學生30萬人計劃”的另一個原因在于日本的老齡化問題。根據日本東北大學設計的“兒童人口時鐘”，如果日本少兒按目前的速度持續減少的話，一千年后日本15歲以下的人口將降至 零。

2012年日本出生人數約為103萬，達到歷史最低紀錄。而日本移居海外人數超過移入人數。“人老少子”的社會現狀使日本的人口結構形成了倒金字塔型。日本一些地方的中小城市已經失去了往昔的活力，不少作為國家一級行政單位的縣的全部人口只有區區幾十萬，僅相當于東京一個區的人口。勞動力缺口是人口老齡化的必然結果。據日本國立社會保障和人口問題研究所推算，2030年日本總人口將由2010年的1.28億人跌至1.17億人，2050年繼續跌至9708萬人，老齡化率將分別上升至32%和39%；到2020年，日本的勞動力缺口將達到1000萬 人。

伴隨人口老齡化，日本企業也面臨越來越嚴重的勞動力和人才缺口，精通兩國語言的外國留學生自然成為了重要的人才儲備。日本法務省公布的數據顯示，2014年在日本國內就業的外國留學生數達到近1.3萬人，創歷史新高。其中，中國人人數最多，超過8800人。一份由日本就業機構公布的調查也顯示，日本企業希望雇傭的外國留學生當中，來自中國大陸地區的留學生居首位。

越來越多的中國留學生選擇在日本就業，這與日本的國情和優厚的海外就業政策是分不開的。日本本科和研究生畢業留學生十分看好日本的就業前景，記者與一位在日本留學多年的中國學生交流后了解到，“只要是在日本學習理科的女生，很多日本名企，包括三菱、索尼等，都不會拒 絕。”

在2015年度日本知名企業高就業率大學排名前三名分別為一橋大學、東京工業大學、慶應義塾大學，其就業率分別高達57.9%、53.9%、46.4%，難怪這些日本高校對于中國留學生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近幾年中國赴日本游客越來越多，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日本國家旅游局（JNTO）于8月19日發布數據顯示，1-7月訪日外國游客人數比上年同期增長47%，達到1105萬人，以史上最快速度突破了1000萬人大關。暴增的中國游客，讓日本旅行業，酒店業及零售業對以中國留學生為主體的應聘者的需求大增。

日本高校優勢正在衰減

雖然日本因為地緣近、高就業率、高質量的教育水平受到中國留學生的青睞，但由于日本對學位的劃分并不嚴格，導致其學位過度細化。尤其突出的一點是即使在美英等教育強國，學士學位名稱也不超過50種，但是日本的學士學位名稱卻高達700余種。在這些學位中，既有“高大上”的“全球研究學士”，也有“小而精”的“職業設計學士”，更有一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學位，如“地球市民學士” 等。

這些巧立名目的學士學位往往干擾視聽。在選擇高校和專業時，學生和家長面對復雜的專業名稱，常常不明其意；而且，在教育全球化的背景下，個性化的學位名稱無法與國際接軌，一些日本留學生在國際化就業時也容易手足無措。在這種學位種類的劃分下，放任自流的做法其弊端也日益凸顯。

事實上，日本高等教育遭遇的困境也不止于此。據人民網2014年的報道，留學生的經濟壓力不斷增大，打零工、做兼職已成為日本大學生的普遍必修課，超過兩成的退學者迫于經濟壓力而中斷學業。另一方面，日本高校的國際優勢維持艱難，在亞洲其他國家高等教育蓬勃發展的背景下，日本高校的比較優勢逐漸衰減。在2014年發布的多項世界大學排名中，日本知名高校的位次普遍下降。

未來中日關系對留學的影響有限

準備去日本的中國學生最關心的問題是：緊張的中日關系是否會影響赴日留學？從目前發生過的造成中日關系出現冰點的事件看，這個影響還在可控范圍內。2012年9月11日，日本野田政府對中國釣魚島實施所謂“國有化”方針，引發中國強烈抗議，各地連日爆發反日游行，但2013年赴日留學的人數僅比2012年減少了不到5000人。

那么在未來，中日間是否會發生更加嚴重的沖突？從歷史的角度觀察，中日并強于東亞的時代并不存在，要么是“中強日弱”，要么是“日強中弱”，所以在中國崛起，日本謀求成為政治大國的時代背景下，中日似乎難免一番較量。但平心而論，中國是個正在崛起的大國，在科技、教育等諸多方面同日本還有較大的差距，所以中國應該把目標放長遠，以鄰為師，學其優點，發展自身。

留學生是中日兩國的民間大使，也是兩國共同的財富，這種交流不僅有利于兩國關系的發展，也為兩國間最終實現和解和世代友好創造了條件。隨著2020年東京奧運會的舉辦，日本經濟將進一步復蘇，屆時日本企業將提供大量的崗位以滿足對國際人才的需求，勢必將帶動今后數年內赴日留學的熱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