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魯
在《山東抗日戰爭主題展》的展廳中,有一張“昭和九年”(1934)由日方繪制的青島港圖,圖上幾個特殊的鉛筆后作的標記,正是當年中國民族企業家賀仁菴自沉輪船于膠州灣,阻擋日軍登陸青島的沉船位置。這幅地圖由賀仁菴之女、臺灣山東日照同鄉會理事長賀郁芬女士捐贈。而在本次展覽中,像這樣由社會各界捐贈的抗戰文物還有很多。透過它們,我們得以了解那些愛國人士全力支持抗戰過程中發生的,鮮為人知的故事。
自沉商輪,傾家蕩產無怨無悔
“我的父親賀仁菴是清朝人,1887年出生于山東日照,所以我的祖籍就是日照。”6月18日,賀郁芬女士將自己手中的抗戰文物捐贈給本次展覽的時候回憶起她的父親。賀仁菴的父親賀金錕則是大名鼎鼎的日照石臼所“福春行”商號的創始人,此外,他還同時經營著大宗糧食、油料等業務,被時人稱為日照首富。1925年,38歲的賀仁菴引進國外先進的蒸汽機輪,成立了“長記船行”,陸續購買了長春、亨春等大型輪船。之后,賀仁菴—直在青島活動,并成立長記輪船公司,北起營口南到臺灣,多地都建有他的分公司,業務遍及東部沿海,他的公司被稱為“華北第一船行”,他本人也被稱為“華北船王”。
然而好景不長,1937年“七七事變”后,日軍全面侵華,駐扎在上海的日軍準備通過海路進犯山東半島。“1937年8月,眼看日軍就要在青島登陸,時任青島市市長的沈鴻烈命令所有在膠州灣靠泊的船只沉入膠州灣航道,我父親毅然將公司的七艘大型輪船全部鑿沉在了膠州灣,而這也的確延緩了日軍登陸的時間。”賀郁芬說,“直到1938年的正月,日軍才坐著小舢板從棧橋附近的淺海登陸,因為膠州灣的沉船阻滯了日軍的大型船舶靠岸。”
“雖然在父親鑿沉自己公司的船之后的一月內,日軍就把他的沉船打撈出水。在鑿沉船之前,也有商人朋友跟我父親說,戰爭和商人無關,別把自己的老本賠進去。可我父親做得很堅決,而且事后也從沒后悔過。”賀郁芬說。
在《青島沉船位置圖》上,有七個用鉛筆標注的符號,那就是賀仁菴當年沉船的位置和輪船的名字。
日軍登陸受到阻滯,賀仁菴也不敢在青島居住,他帶著全家離開了青島館陶路15號的住址回到了日照老家躲避。不久后,日軍在日照找到了賀仁菴,并請其出任“濱海地區總司令”,“我父親對前來邀請的日軍說,如果你們看上的是我的聲望,那么我當了這個總司令后,就毫無聲望可言。于是堅決回絕了日軍的邀請,而這也讓日本人氣壞了。”賀郁芬說。惱差成怒的日軍把賀仁菴抓起來關押在當地的監獄里。“早些年,我父親曾救過一個朱姓土匪的命。當他知道我父親身處危難中,就想辦法把我父親救了出來。我父親隨后跑到了諸城一帶的沂蒙山區活動,并出資組織了一個300多人的隊伍進行抗日活動。”賀郁芬說。
珍貴史料,日軍粉飾侵略罪行累累
本次展覽中,有一組名為《支那動亂》的照片,清楚展示了日軍為自己侵略行為的粉飾。在《濟南市街戰中的日軍防備》照片中,日軍厚顏無恥地宣稱:“五月三日蔣介石所部賀耀祖軍在濟南城里殺掠日本人”、“日軍進行了頑強抵抗,保護住了日本人的財產安全”。在另一幅名為《撤離濟南,撤退至泰安的南軍》(南軍即北伐軍)中,日軍宣稱“南軍于8日發動了攻擊”,“日軍作出了激戰的悲壯決定”。日軍罔顧事實的宣傳,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當時日本國內輿論的部分狀況,對于二戰的研究,提供了更為詳細的資料。而這些珍貴史料,則來自臺灣同胞許伯夷先生捐贈的1928年日本方面出版的《歷史寫真》。
許伯夷先生出生于臺灣高雄,祖籍福建泉州,是臺灣著名企業家、慈善家和藝術家。許伯夷曾旅居日本多年,搜集了大批中國抗戰時期日本出版的圖書資料。許伯夷得知山東征集抗戰文物,即與山東博物館聯系,自愿將102件與抗戰有關的圖書、影印資料無償捐獻給山東博物館。此次捐贈的全部為日文資料,其中《歷史寫真》出版發行于“昭和三年”(1928),為月刊,共十二本。書中詳細介紹了侵華日軍的戰況,“六月號”刊登了十余幅日軍占領濟南城的黑白照片,其中六幅照片真實地記錄了日軍在濟南“五三”慘案中犯下的罪行,每幅照片均附有日文圖注。《抗戰剪報》為日本出版發行報刊剪報的影印版,詳細記錄了日軍侵占禹城、鵲山、臨清、臨邑、晏城、齊河,轟炸長清,包圍濟南城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