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 an 『Adult』
走近孔子和早期儒家,人們不難發現,孔子弟子向孔子請教問題時,師生間曾不止一次地提到一個概念——“成人”。
何謂“成人”?
一次,孔子弟子子路請教孔子。子路說:“像臧武仲那樣有智慧,像公綽那樣清心寡欲,像卞莊子那樣勇猛,像冉求那樣多才多藝,然后他們按照禮樂的要求去行動,也應該是‘成人了吧?” 孔子認為,事情不能停留在禮的表面形式上。他說:一個人看到財利想到道義,見到危難勇于擔當,長期困頓也不忘平生的志向,就可以稱他為“成人”了。
又有一次,顏回向孔子請教“成人之行若何”,孔子認為,成人應當通達人類本性的原理,通曉各類事物的變化,了解各種物象產生的緣故,洞察風云變化的根源。但“成人”與“成人之行”又有不同。他說,一個人有了知識,具有了成人的素質,然后再施以仁義禮樂教化,這才具備了成人的德行。
一個人呱呱墜地,來到這個世界,是不是就算“成人”了?一個人到了一定的年齡,是不是就算“成人”了?
在孔子看來,人剛剛出生,就像一張白紙,所以,人們稱贊一個人的純粹與真誠時,往往說他有“赤子之心”。然而,這樣一個人僅僅是一個自然的人,而人生活在社會中,除了有自己的自然性,還必須具有一定的社會性。人的社會性使人們認識、理解社會,從而主動適應甚至引領社會,這樣的社會性的人,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也就是成人。
孔子與弟子子游一起談論禮的問題時,孔子說:“人的自然性就是‘人情。所謂‘人情,就是人們不學就會的東西,一般是指喜、怒、哀、懼、愛、惡、欲這七種情感;人的社會性就是‘人義。所謂‘人義,就是人的內涵,就是父母慈愛、兒女孝敬,兄長溫良、弟弟尊敬,丈夫仁義、妻子聽從,年長者仁惠、年少者順從,君主寬仁、臣下忠誠。”
孔子繼續說:“人在社會上會有種種的喜好,比如,食、色,是人們最基本的欲望;死亡和貧苦,是人們最憎惡的事情。竭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極力避免自己所厭惡的,是人的本性。人人藏有一顆心,別人無法揣度。善惡都藏在心中,外表不顯現出來,要想用一種方法來徹底地尋求,除了禮,還能用什么治理它呢?這個禮,其實就是‘人義。所以,人應當陶冶人情,培養人義,講求誠信,追求和睦,崇尚謙讓,消除爭奪。”
“成人”又是一個年齡概念。人初生而幼,不可謂成人;幼而學,學而長,人的學習與成長,也是社會道德內涵不斷擴充的過程。人是一個自然人,但不能僅僅是一個自然人,所以,人與禽獸的區別,無非就是人所具有的社會性,也就是“禮”,就是人之“義”。
最晚自西周開始,中國就有了比較完備的成人禮。男子行冠禮,女子行笄禮。一般說來,士人二十而冠,天子、諸侯、大夫的冠禮相對較早。女子一般十五許嫁,許嫁則笄;如尚未許嫁,則二十而笄。
孔子收徒授學有一個基本的規定,就是年齡要達到十五歲。因為這樣的孩子已經開始懂事,已經能夠慢慢理解社會與人生。到二十歲行冠禮之后,他們便開始享有成年人的權力,開始對家庭和社會盡自己的責任。
禮有“禮儀”與“禮義”的不同層面,有形式與內容的區分。成人禮是人生禮儀的重要環節,行過成人禮,證明已經長大成人,可以結婚成家,可以作為成人社會的正式成員。行過冠禮,就應該切切實實地擔負起自己的職責,盡好自己的家庭和社會義務,而不應使言行、思想繼續停留在孩提時代。
冠禮是人生最基本的禮儀,人成為“人”,不僅能夠行禮,還要自覺以禮來約束自身。人之為人,在于懂得禮義,人在成人之后應當穿著得體,行為得當,言辭和順,不應再像頑皮的孩童什么都不管不顧。古代社會的基本倫理是父子、兄弟、君臣、夫婦、朋友,對于一個長大成人的“人”,應當懂得“人義”,即做人的基本要求。人年滿二十,行過冠禮之后,便應認同這些人倫,形成基本的是非觀念,從而取得實踐“人義”的基本前提。
看來,孔子強調的還是禮的約束意義,因為這是做人的最起碼品質,這就像《左傳》中說的:“人能自曲直以赴禮者,謂之成人。”僅僅具有某種技能,僅僅具有某方面的素質,就像通常所說的“有知識沒文化”,雖然解決了“治學”的問題,并不等于解決了“做人”的問題。沒有禮的約束,往往走向一偏,不僅不能“成人”,而且還會使一些原本可貴的品質走向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