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賺錢的企業都應該被抓起來”

周在宇

在一次論壇上，e袋洗董事長張榮耀被一位傳統企業大佬問道：“你賺錢嗎？”

老張老老實實地承認：“不賺錢。”

大佬追問：“你是不是弄了很多也不賺錢？”

老張想了想，說：“真有可能。”

大佬嚴肅地說——“你們這樣的人都應該被抓起來。”

你們這樣的人都應該被抓起來……

應該被抓起來……

老張懵了：當時的論壇上都是大老板，五十億、一百億級企業的老板。“他不是在開玩笑，真的很嚴肅，說我們應該被抓起來。”張榮耀在星聯互動“品牌50會”分享會上認真地說，“后來緊接著十幾個老板都來問我，搞得我很難看。”

“O2O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沒有泡沫？為什么美國沒有這些？為什么美國前十名的電商只有一個是純電商企業？中國商業現在到底面臨著怎樣的情況？為什么移動互聯網對中國的影響這么大？……在我這個年齡段來說，奔50歲的人了，傳統行業的老板們提起這些事都很憂慮。”

與這件事相對比，有另外一個有意思的細節。

在獲得騰訊投資之后，張榮耀有一次送騰訊的人去機場。在路上，這個人問老張：“你知道什么是互聯網思維嗎？”

老張說：“不知道。”

“一是從用戶出發，免費；二是——燒別人的錢。”這個人很嚴肅認真地說道。

互聯網行業必須靠燒錢贏得規模優勢，燒自己的錢多心疼啊。

從2003年，張榮耀就開始企業轉型，本來打算三年完成，結果一直轉型到現在，攏共十多年的時間，但他仍然認為轉型還遠遠沒有結束。“現在做電商和做移動互聯網的故事是什么？這與傳統企業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游戲。”

有一次，還是在一個論壇上，有一位老板跟他說：“我現在已經做電商了，銷售已經達到了一個多億了。”

張榮耀一聽來了精神，立刻問：“有用嗎？”

這位老板說：“虧了兩千多萬。”

“要么有利潤在你的兜里，要么你的企業有估值。要么有股份的股價升值，要么有分紅。如果通過股份升值的話，互聯網這一塊就該琢磨了。”張榮耀說，“我從來沒有過過安逸的日子，我無路可退。因為這個船快跑了，別人都跑了，剩下我一個人怎么辦？我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只有再干下去。沒有什么別的原因，真的是被迫的。如果當初你們誰給我一大把錢，我可能跟大家一樣，我也上岸了。”

不斷地摸索和碰壁，張榮耀終于明白了這個行業背后的邏輯：“洗衣行業真正有價值的是龐大的用戶數和很高的消費頻次。”

這意味著，他必須把企業從對接客戶轉變到直接面對用戶。在讀中歐的時候，他發明了聯網卡，從這開始，他的經營思路開始圍著用戶打轉，“10月18號是我們公司25周年紀念日，但是什么活動都沒做，當然，這也說明我們的營銷做得不好。但問題是：我為什么非要有個活動？我的用戶關心我這個活動嗎？我的25周年，關用戶什么事？我們以前犯的錯誤就是離用戶太遠。”

在這25年的時間里，張榮耀先是靠技術洗衣服，后來到設備洗衣服，接著是靠e袋式的聯網洗衣服，再到現在靠移動互聯網洗衣服。這25年的時間里，房地產、股票、國企改制等那么多掙大錢的機會，張榮耀永遠都在洗衣服，沒有炒過一次房地產，沒有炒過一只股票。

“在這個路上，大環境越來越強勢，政府對經濟的干預使得我們所有企業家不再像特斯拉、Uber這樣具有用戶情懷和老百姓情懷，全變成了生意人了，才使得我們現在的轉型那么艱難。為什么中國沒有人沉下心來做產品、做研發？這么說吧，如果喬布斯的研發總監隔壁房子一年漲十倍，他也跑去炒房子啦！中國現在所有人都不正經做服務，理發就理發嘛，辦儲值卡，拿到錢就去炒房子，放高利貸。這就是生意人。企業家與生意人的區別是什么？促進社會公正和進步，為社會創造價值。”

對于為什么做洗衣行業，張榮耀總結了幾大點：“高頻次、毛利高、規模效益、人群廣、屬地化就業以及半熟人經濟。”

2014年，e袋洗準備做物流取送，“但是4月份到一千單的時候就受不了了，因為我們送物流的人很快就被京東挖走了。沒辦法，后來我就想怎么辦呢？就將取送改為了全都由業主來取送。這是屬地化就業，通過鄰里互助來解決問題。我們采取的是小區業主做洗衣服，這對美國來說不可持續，在美國不大可能。因為美國社區服務非常發達。所以不是電商太厲害，而是中國的傳統企業太弱小。”

“O2O成功的關鍵有兩條：第一是兩端供給都要很充分；第二是符合人性需求。現在我們有將近10萬個小e管家幫我們取送衣服。明年我們要突破一百萬個小e管家，這些小e管家除了取送衣物，緊接著就可以做別的。所以現在我們完全變成了一個鄰里互助的模式。我們馬上要推出一個新的小e管飯，就是說我們去送衣物的十萬人里總有人是會做飯的；然后我們又做了一個養老項目叫‘陪爸媽；我們發起了一個共享基金，投資所有鄰里互助的生態系，差不多有二十個項目要同時啟動。”張榮耀透露。

張榮耀這個人說話直接，從不掩飾喜惡，言辭間又愛爆料，偶爾爆粗口，特受媒體人歡迎。在“品牌50會”上，他還有很多精彩語錄流出：

1.依我看，蘇寧當年最好的辦法是投資京東，而不是自己做蘇寧易購，你看看那些高管現在頭發都熬白了。

2.你買東西，其中有九成沒有必要在24小時之內就拿到。快遞強調“快”沒有必要。三輪車那么多也不是回事……而且計劃生育，人也越來越少……

3.我去參加中歐的活動，有人跟我說：中歐現在墮落了。我說為啥呢？他說：現在連洗衣服做飯的都來了。我都沒敢說我就是那個洗衣服的。

4.現在玩的就是無利潤燒錢的游戲，我們現在都是生死未卜，隨時會死。一定要有這種心理準備。

5.O2O這種將來肯定只有一兩家，其他的都是陪葬。

6.千萬別投老二，老二將來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