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交際花徐來的間諜生涯

徐來充分發揮了自己的交際能力，按部就班地在暗中展開工作，很快就與汪精衛的老婆陳璧君、陳公博的情婦莫國康、周佛海的老婆楊淑慧等人混成了牌友，利用牌局和飯局，將汪偽核心層的重要情報搞到手。

“大明星”的兩段婚姻

1909年，徐來出生在上海一個普通的商人家庭，原名徐潔鳳，父親是南市老城廂一家量具店（秤店）的老板。徐來十八歲那年，有中國流行音樂奠基人之稱的黎錦暉在上海開辦“中華歌舞專修學校”。她被黎錦暉相中，并以“清風徐來”之意，為她取藝名“徐來”。

這里必須說明一下，這個“中華歌舞專修學校”的創始人黎錦暉，在中國流行音樂史上是一位先驅人物，有“中國流行音樂之父”的稱號。1929年年底，黎錦暉與徐來正式結為夫妻。后來，他們又到天津、北平、大連、沈陽、長春、哈爾濱等地演出，獲得成功。在演出中，徐來以其靚麗的相貌、婀娜的體態和優美的舞姿，吸引了許多觀眾，深得觀眾喜愛，被當時的媒體捧為“東方標準美人”。

在巡回演出中，為了應酬，徐來還時常出入舞場等交際場所，她出眾的相貌、溫婉而不失活潑的性格，迷倒了一眾國民黨高官。久而久之，徐來的公關能力得到了眾人推崇，一時間她成了當時上海灘著名的交際花。

20世紀30年代初，正值中國電影業興起之時。1933年，在明星影片公司的大力推舉下，徐來主演了生平第一部電影——無聲片《殘春》，徐來因此一炮走紅。從1933年到1935年，徐來在明星影片公司先后拍攝了八部影片。1935年3月8日，著名影星阮玲玉服毒自殺，此事對徐來觸動很大。這個時候，徐來與黎錦暉的婚姻也走到了盡頭。而高大帥氣的唐生明的出現，更改變了徐來的生活軌跡。于是，在拍完《船家女》之后，徐來毅然告別影壇，結束了與黎錦暉的婚姻，跟隨新任丈夫唐生明走上了官宦之路。

唐生明，號季澧，出生于1906年，外號“唐四少”，其家世顯赫，家境優渥。他與大哥唐生智都是民國時期的出名人物。唐生智最喜歡這個聰明機靈的四弟，對他寄予厚望，常帶在自己身邊加以調教。所以，唐生明進入社會以后，便一直在國民黨軍隊中供職，二十幾歲就坐到了國民黨第四集團軍第八軍代軍長的位置上。

唐生明精明干練，善于交際，結交廣泛，與社會各界人士有著良好的關系。少年時，他做過毛澤東的學生;青年時，他上過黃埔軍校，不僅是蔣介石和周恩來的學生，還與陳賡、林彪等許多上過黃埔軍校的共產黨高級將領成了好朋友。唐生明的性格深得蔣介石的喜歡，這也使他成為國民黨內部各派勢力既不敢得罪，又積極拉攏的對象。

1927年夏，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大肆屠殺共產黨人。唐生明與陳賡等黃埔軍校學生聯合發表了“討蔣通電”。一天，明月歌舞社學員王人美的哥哥王人杰遭到追捕，黎錦暉出于同情把他藏了起來，自己卻被軍警抓走了。徐來知道這個消息后，求唐生明幫忙。唐生明把黎錦暉從監獄里救了出來，從此，他從心里對徐來這個美貌且有情有義的女人就難以放下了。

徐來與黎錦暉的婚姻出現危機后，唐生明看到了機會。唐生明的關懷給徐來很大的慰藉。1935年，阮玲玉的自殺讓徐來看到了作為一個女藝人的宿命。于是，徐來與黎錦暉離婚，離開演藝圈，與唐生明結為夫妻。

深入虎穴成“最美女間諜”

結婚以后，徐來對唐生明的影響很大，以至于后人評論說：黎錦暉成就了徐來，而徐來成就了唐生明。

抗日戰爭爆發以后，汪精衛投敵叛國，在南京成立了偽政府。軍統頭子戴笠素知唐生明曾經與汪精衛、周佛海、葉蓬、褚民誼等漢奸頭目交情不淺，想利用唐生明與汪精衛、周佛海等敵偽人員的交情，加上徐來這個老牌上海電影明星和交際花的身份做掩護，讓他們以回上海住家為名，假裝投靠日偽，到南京汪偽政府去做“臥底”。唐生明領命，回去與徐來商量。徐來知道此去兇多吉少，而且需要忍辱負重。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深明大義的徐來決定與唐生明一起，深入虎穴，做臥底工作。

1940年，徐來隨唐生明轉道香港，飛往上海。為了配合唐生明夫婦的行動，重慶方面在他們夫婦到達上海以后，立即發出對唐生明的“通緝令”，連續在重慶中央廣播電臺播出。而唐生明的哥哥唐生智也隨即在重慶的報刊和廣播電臺上發表“絕交信”，表示要與“投敵”的唐生明一刀兩斷。

盡管如此，唐生明、徐來此行還是受到了上海汪偽特工總部負責人李士群的懷疑。憑著老牌特務特有的警覺，李士群借種種場合對唐、徐二人進行不露痕跡的盤問與試探。好在唐生明、徐來都是善于交際的人物，李士群的狡猾手腕奈何不得他們。不過，對于唐生明的到來，南京汪偽政府卻是如獲至寶，汪精衛更是親自設宴招待，以敘舊情，還叫在上海的周佛海為唐生明準備房子，并贈送唐一輛新式轎車。

初到南京，徐來充分發揮了自己的交際能力，按部就班地在暗中展開工作，很快就與汪精衛的老婆陳璧君、陳公博的情婦莫國康、周佛海的老婆楊淑慧等人混成了牌友，利用牌局和飯局，將汪偽核心層的重要情報搞到手。

1942年秋，在一次日偽軍事會議上，唐生明獲知日軍正在集中大批部隊和裝備，要對蘇中的國民黨軍隊和新四軍進行突擊掃蕩。當時南京的國民黨抗日情報網在日偽特務的破壞下陷入癱瘓，與唐生明保持聯系的女情報員夏筱梅又在上海治病，短時間內無法將這一重要的情報傳遞出去。

正在焦急之時，唐生明突然想到了愛妻徐來，便與徐來商量，請她親自跑一趟，將這個重要情報送出去。徐來雖然感覺此行十分危險，但想到丈夫的重任，決定冒險前往。

在火車上，徐來巧遇早年的追求者、汪偽考試院院長江亢虎。此人經常來往于南京、上海之間倒騰黃金與珍貴字畫文物，車上的日軍憲兵和密探早就跟他混熟了，對他的一言一行基本上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不為難他。此次能與自己崇拜的人近距離相處，江亢虎受寵若驚，一路上對徐來大獻殷勤。徐來將計就計，與他吃茶點、聊天，談笑風生，巧妙地躲過了日偽特務的嚴格盤查。此行總算順利，徐來及時地將情報送到了上海。

“文革”冤死獄中

雖說唐生明與徐來憑著特殊的交際能力和人脈，在敵偽特務之間游刃有余，但危險也如影隨形。

1943年年初，南京發生了“刺汪事件”，抗日志士黃逸光、邵明賢等人因謀刺汪精衛未遂被捕，先后被處決。黃逸光遺孀王者香在獄中被折磨了三個月后才獲釋，其重病在身，不能工作，境況凄慘，但所有的親友都擔心惹禍上身，無一人敢伸出援手。心地善良的徐來聽說這事以后，心情無比沉重，一時忘記了自己的臥底身份，冒險去探望王者香，并送上奶粉、香腸、餅干等食物。

徐來此行，立刻引起了埋伏在王者香住處周圍暗中監視的特務的懷疑，他們馬上將情況報告給了特務頭子馬嘯天和蘇成德。三天后，馬嘯天就在夫子廟國際飯店設宴“款待”唐生明和徐來，以不要讓他馬某人為難為借口，暗示徐來以后不要與上了政警總署內控名單的人接觸。

毫無疑問，他們是礙于唐生明、徐來的名氣，以及汪精衛對唐、徐幾次禮遇甚高的接待，且唐生明又與周佛海等汪偽大員關系密切，否則，馬嘯天等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唐生明和徐來的。

1943年，唐生明怕徐來出事，親自將徐來護送到了上海，隱居在好友家里。徐來避居在上海金神父路（今瑞金二路）的寓所里，深居簡出，淡出了交際場所。后來她又隱居香港，從此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由于唐生明與中共高級將領的特殊關系，加之他在國共合作及解放戰爭中對中共有過諸多立功表現，并為湖南和平解放做了許多有益的工作，湖南解放以后，唐生明加入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并于1950年秋出任解放軍第二十一兵團副司令員，參與指揮了南下解放兩廣之戰役。1956年，唐生明到北京任國務院參事，徐來也從香港返回北京定居。但“文革”爆發后，唐生明和徐來因為“歷史問題”被紅衛兵投入監獄。1973年4月4日，徐來在監獄中含冤病逝，享年六十四歲。唐生明則于1987年走完了他的人生之旅，與一生至愛永久相伴于九泉之下。

（李金玲薦自《名人傳記》201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