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清晨是寒冷的,特別是在刮風的時候。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清晨,我再一次看到他坐在門檻上,雙手交叉著塞在棉襖肥大的袖子里,身子微微傾斜著靠在墻上,那張與年齡不相符的臉似乎在訴說著那段悲傷的往事。
從我對他有記憶開始,他就是這副邋遢的形象。外婆曾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問為什么他會變成這樣。外婆不語,只是警告我少靠近他。
此后,我每每遇見他都會想方設法地避開,可是因為回家的路經過他家門口,所以總有避無可避的時候。而他總是呆呆地坐在門口,傻傻地沖我笑,我則硬性地咧一下嘴角,而后便逃似的跑回家。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沖上來塞給我一把糖果。我嚇了一跳,猛地推開他,嚇得跑開了,把他遺棄在了那幅畫著夕陽和滿地糖果的畫卷里。
那天晚上,我把事情告訴了外婆,外婆只是用手撫著我的頭,安慰我說別怕。我再也沉不住氣了,問外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外婆嘆了口氣,告訴了我他的故事。
他原來有個大不了我幾歲的兒子,在出生不久后便不見了。他發了瘋一樣到處尋找著他的兒子,卻始終沒有找到。之后不知怎么的,他就變成了現在這副癡癡呆呆的樣子。
“那他的兒子哪里去了?”
“誰知道呢,有可能是死了;也可能被人給拐跑,不知道賣到哪兒去了。”
原來,他每天坐在家門口,一動也不動,是在等待他兒子歸來!
我不再恐懼他了,相反,每次經過他家門口時,我還會對他笑笑,喊他一聲“叔”。他聽到后似乎很高興,渾濁而呆滯的雙眼仿佛瞬間獲得了力量,迸射出溫暖的光芒。
也許他的兒子不會回來了,或許他也隱隱約約覺察到了,也許他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也有可能他已分不清是非對錯,只是純粹地把我當成了他兒子的影子,每天呆呆地坐在門口,每天看著這抹影子經過時撫慰他的心;當影子離開后又呆呆地望著遠方。
我想,這就是親情的偉大吧,不受時間、空間、其他感情的束縛,單純地為自己最親愛的人無私奉獻著。
【作者系江蘇省南通市通州區劉橋中學高三(3)班學生,指導教師:丁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