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繩知事，不讓美軍建基地

如果問最近日本47個都道府縣知事中哪位最忙，了解內情的人會說，是沖繩縣知事翁長雄志。

最近，翁長與首相安倍晉三鬧翻了。日本政府計劃在沖繩縣名護市邊野古海岸填海造陸，并將美軍普天間機場遷移至此。但是，翁長和許多當地民眾一樣，要求政府將美軍基地遷移至沖繩縣外。為推翻原搬遷方案，他忙得不可開交。

“沖繩的命運要由我們來決定”

沖繩遠離日本本土，歷史上屬于琉球王國。明治維新后，日本將琉球吞并。1945年，日本戰敗，沖繩由美軍占領和直接管轄。1972年，美國將沖繩行政權交還日本，但仍保留大量軍事基地。目前，74%的駐日美軍設施集中在沖繩。

在翁長眼里，美軍基地是沖繩經濟發展的最大阻礙。去年12月，他剛就任知事，就表示反對邊野古方案。今年2月，他走訪政府部門，要求5年內停用普天間機場并將其遷出沖繩。負責此事的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今年4月與翁長會談時說，日本既要維持日美同盟，又要解決普天間機場擾民問題，將其遷至邊野古是“唯一解決方案”。翁長說，沖繩縣從來沒有主動提供過基地。既然安保是整個日本的事，美軍基地也應由整個國家來承擔。之后，安倍在首相官邸與翁長會談。安倍堅持邊野古方案，并說“今后將進行詳細認真的說明”。翁長稱，沖繩是“被刀劍和推土機強制奪走了土地”。他認為那種“不愿意的話，沖繩方面拿出替代方案來”的說法，實在不講道理。他還先后與防衛相中谷元、外相岸田文雄等交涉此事。

翁長不僅在國內談，還出國講。今年5月，他訪問美國。行前10天，3萬多民眾集會反對美軍基地搬遷。訪美期間，翁長向美國高官傳遞了沖繩民意。9月下旬，翁長前往瑞士日內瓦，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發表演講，控訴日美政府侵犯人權、強行搬遷美軍基地，稱日本政府“無法保障國民自由、平等、人權和民主”，強調“在時代的變遷中，沖繩的自主決定權一直在被踐踏”，“沖繩的命運要由我們來決定”。

“不應讓子孫過同樣的日子”

翁長為何如此強硬，敢和政府叫板？首先是他和當地人對美軍擾民“受夠了”。駐沖繩美軍每年都會發生縱火、駕車肇事、強奸等惡性案件，還帶來戰機噪音過大等環境問題，同時，美軍基地占用大片土地，影響經濟發展。翁長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不應讓子孫因為我們的不作為，還要過同樣的日子。這是生在沖繩的政治家的宿命。”而其更深的考慮，是希望在沖繩發展旅游、貿易等產業，而非充當軍事堡壘。今年4月，翁長以知事身份隨日本國際貿易促進會會長河野洋平率領的訪華團訪問中國。行前他表示：“沖繩在和平環境里才能發揮自己的軟實力，即自然、歷史、傳統、文化、萬國親善的精神，這些將使沖繩成為世界的橋梁和日本的先行者。這樣，在經濟上也能夠得到大發展，使沖繩致力于作為和平的緩沖地帶而不與其他國家發生摩擦?！?/p>

翁長是土生土長的沖繩人，其祖先是琉球國時代的首里士族。1950年，翁長出生于真和志村（現那霸市），父親是村長，他是家中第三子。在家鄉讀完中學后，翁長于1971年考上日本著名私立大學——法政大學，前往東京學習，畢業后回鄉發展。

1985年，翁長首次當選那霸市議員，1992年又當選沖繩縣議員。2000年，剛過知天命之年的翁長當選那霸市市長，連任十幾年。那霸與中國的福州交往頻繁，作為福州姐妹城市的市長，翁長于2005年被授予福州榮譽市民稱號。

很多人以為翁長會在那霸市長位置上干到退休。然而，他在2014年10月辭去市長，參選沖繩縣知事，與贊成邊野古方案的時任知事仲井真弘多較量，并于去年11月勝出。他在當選后稱：“我將毫不動搖地實施我的承諾。2013年末，前任知事認可了在邊野古填海造基地。但這次選舉讓國內外都知道沖繩民眾有不同的想法。我要把日美兩國告到聯合國去?！辈痪们暗拿裾{發現，58%的沖繩民眾認為應該取消邊野古填海造地計劃，66%的人反對普天間機場遷到邊野古。這就是翁長的底氣所在。

千方百計叫停搬遷工程

上上下下造輿論，是翁長的宣傳戰。真正的硬仗是依法叫停美軍基地工程。翁長多次向安倍當局請求中止普天間機場搬遷。但安倍為取悅美方，鞏固日美同盟，堅持此事已經和仲井真弘多達成一致。翁長為推翻搬遷計劃，費了不少周折。

今年1月26日，翁長首次提出請求，希望暫停邊野古填海工程，由第三方委員會進行檢驗，調查該工程是否存在法律層面的缺陷。有關負責人回應，工程經仲井真批準，是國家“基于相關法令做出的決定”，表示要推進該工程。

今年3月，沖繩防衛局開始為搬遷而展開海底鉆探調查。翁長要求防衛局一周內中止調查，稱防衛局沉下的混凝土塊可能損傷了珊瑚礁。后來，防衛局局長向日本農水大臣申請暫停翁長發布指示的權力。

7月29日，沖繩縣政府公開了第三方委員會的報告書，稱仲井真批準填海造地的決定“存在法律漏洞”。翁長當天接受采訪時說，這份報告書“每一條論述都很合理。從法律層面上來講，合法撤銷許可有了依據”。當時，安倍正力推新安保法案，無暇顧及沖繩，就來了個緩兵之計，決定自8月10日開始暫停工程、協商1個月。8月12日，菅義偉到沖繩談判，除了重彈老調，還透露日本政府正商討支持沖繩興建日本環球影城主題公園，希望給沖繩點甜頭來換取合作。但翁長在會談后說，美軍基地遷移與經濟扶助“根本就是兩碼事”。

9月8日，經過4輪協商，談判無果而終。日本政府表示要重新開始施工，而翁長表示“將采取所有手段阻止”，并考慮撤銷前任批準的邊野古填海造陸許可。9月14日，翁長宣布啟動撤銷許可流程。這一下，美國也著急了。若新基地不落實，美軍在沖繩可能就待不住，影響美方在西太平洋的布局。美國務院發言人柯比說，邊野古方案“對健全的日美同盟具有重要意義”。美副防長沃克也稱，該方案是“駐沖繩美軍整編不可或缺的步驟”。

對翁長啟動的撤銷程序，沖繩防衛局置之不理。翁長通知防衛局，打算就撤銷許可一事聽取意見。防衛局答復“不同意”。翁長表示，由于防衛局拒不配合，撤銷許可的時間可能提前。9月18日，菅義偉表示，應根據《行政手續法》進行更正式的征詢，而不是非正式的聽取意見。外界推測，這可能是菅義偉預見到將與沖繩縣對簿公堂而打的伏筆。

10月7日，翁長向防衛局進行意見征詢。他說，“在國家未陳述意見的情況下推進手續，這并非沖繩縣的本意，因此顧及到國家的主張。”菅義偉表示，由于進行意見征詢，撤銷許可一事將延期至10月中旬以后。雙方態度越來越“沒商量”，這一拉鋸戰將持續多久，外界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