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家在河北,喜面食。所以,自從我們從老家辦完婚事返回,每天中午下班回來,我都提著一袋饅頭。我第一次去她家時,也是吃饅頭,他們卻叫它包子。我說,它頂了包子的名,包子叫什么?答曰:“素餡的叫菜包子,葷餡的叫肉包子。”當時,我驚訝他們的稱呼,他們驚訝我的驚呼。
平日,我總去超市買菜,很少去市場。理由是,去市場買菜的,多半是老頭老太太或者家庭主婦,夾在他們中間有些不自在。她卻不同,白天我去上班,她便獨自去市場買菜。第一次從市場回來,“大驚小怪”地告訴我:市場里黃瓜多少錢一斤,比超市里便宜多少;西紅柿多少錢一斤,比超市里便宜多少……而且質量一樣。后來她在小區門口的流動攤上買過一回,回來更加興奮地告訴我,這里的菜比市場里的還要便宜,而且很新鮮。最后警告我,少去超市,讓她知道一次抽我一次。我見她頤指氣使的樣子,心里恨得牙癢癢。
我沒有看過她在一堆蔬菜前左挑右選時的樣子,只印象深刻地記得,她在一堆打折促銷的衣服前,快速地對比,迅速地判斷,表情認真而專注,通常總能淘到既得體又便宜的一件。當時看著她特別認真的樣子,我覺得一個有樸素生活心的人、一個真正融于生活的人,特別可愛。
推開客廳的門,看著眼前一片狼藉,我不知道該從哪里著手開始收拾,看著北邊房間堆砌的占了約二分之一空間的紙箱,我有種一把火點燃它們的沖動。這些紙箱曾包裹著電飯煲、電餅鐺、茶具、毯子、洗頭膏、洗衣液、衛生紙等物品,沿著祖國的鐵路、陸路,從祖國的四面八方一路向北,飛到單位,在值班室的阿姨對它們登記造冊后,被我以手抱肩扛的姿勢拿回家。而她,像收到生日禮物一樣興奮,手里捏著一把剪刀,“唰唰”幾下,解剖開來。那段日子,她在網上以每日五六件的數量下單,結果我每天都是滿載而歸。值班室的阿姨每天都喊我取包裹,同事們取笑說:“小日子過起來了。”其實,她買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我們生活的必需品。但面對她如此瘋狂的舉動,我還是忍不住喊肉疼,她白了我一眼,說了句“小氣鬼,喝涼水”,轉過身去,繼續淘。
結婚一月,我承認,她的某些觀念和行為,正悄然影響和改變著我之前構建起的生活;我承認,她的介入,正在一點一點地瓦解我的反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