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冬的時候,是收割完水稻后脫粒的日子。高高的稻垛快把場院占滿了,脫粒機日夜不停地轉著,要在規定的時間內脫完粒。知青們辛苦極了,也和機器一樣日夜不停地加班加點。
稻垛里有很多的老鼠,一拆稻垛就會跑出來。有一次,一個女知青正在往脫粒機里送稻把,一只老鼠突然躥了出來鉆進了她的棉褲腿里,還一直往上鉆,當時我們聽到的是慘叫聲,只見她使勁跺腳拍腿,一下拍到了老鼠身上,老鼠一扭身又鉆出來跑了,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放聲哭了起來。
男生們就不同了,他們一點也不怕老鼠,一見有老鼠跑出來,便大呼小叫地追趕并用稻把或手中的工具拍打,抓住了老鼠后,把老鼠粘到電線桿子那根斜著的拉線上,拉線是鐵的,老鼠的鼻子往上一挨便牢牢地粘住了,不一會就凍得梆硬,一條拉線上粘了好幾十只老鼠,最高的是男生們架著人梯粘上去的。風一吹,一串老鼠一晃一晃。當時大家都不覺得殘忍,還覺得挺好玩。
有一天連軸轉,就是一下連著干24小時。我在揚場機前鏟稻谷,到了后半夜,我困得不行,干著干著就迷糊了,身子一晃,一下子倒在了飛轉的皮帶上。說時遲那時快,那個和我一起干活的農工一把將我拽了起來,可衣服后擺爛了一大塊,如果沒有那人拽我,我的小命不知會怎樣。雖然已是天寒地凍,我還是嚇出了一身汗,睡意全沒了。我悄悄向那農工道謝,他好像沒聽見,就像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他是個勞改刑滿就業人員,據說是特務,曾是階級敵人,我們都不敢和他多說話。至今我忘不了那人的樣子,高高的個子,很黑很瘦,冬天里脖子上總掛著一副棉手悶子。如果還健在,也是六七十歲的人了。
還有一天連軸轉后收工回連隊,大家都困得東倒西歪。半路上,后面一個女生走著走著滑下了路坡,我們以為她會爬上來跟上接著走,就沒有等她,可沒想到她爬到一半竟趴下睡開了,幸虧有幾個男生收工時走得比大家晚,途中發現她睡得正香,這才把她喊醒一起回到了連隊。一下子傳開了,大家笑得肚子疼。
我們這些知青也是苦中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