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夫妻守孤島：用堅韌詮釋赤誠大愛

“信號彈”事件讓他為邊防憂心，說服兒女偕老伴去守島

2007年4月，64歲的顧洪昌在家庭會議上宣布了一項決定：他要和老伴去駐守黑同島，希望孩子們理解！老爺子這一決定大出家人的意料。其實，做出這個決定，顧洪昌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顧洪昌1944年出生于黑龍江畔一個叫興隆村的小村莊，從小，他對黑龍江就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1980年，36歲的顧洪昌離開從事10年的農(nóng)業(yè)機械隊伍，調(diào)到船隊，開始與水結(jié)緣，與船為伴。24年里，他和老伴于秀琴在黑龍江上運木材、跑外貿(mào)，最東去過哈巴羅夫斯克，最北到過漠河，足跡遍布黑龍江兩岸。最好的青春、最美的記憶，他和老伴都留給了黑龍江。

2006年，退休后的顧洪昌把船轉(zhuǎn)讓了出去，孝順的孩子們在城里買了房，想讓父母在城里安享晚年，然而，顧洪昌和老伴怎么也閑不住，便買了條小漁船在黑龍江邊打魚。正是一次打魚的經(jīng)歷，讓老兩口產(chǎn)生了守島的想法。

那是2007年春節(jié)后的一天，顧洪昌和老伴正在黑同島附近打魚。突然，他們看到對岸俄羅斯邊防哨所向天空發(fā)射信號彈。顧洪昌和老伴警覺地放下手中的活兒，他想這可是邊境線，俄羅斯在離我們這么近的地方放信號彈的目的是什么呢？

顧洪昌雖然不懂國防軍事，但他覺得這是個應(yīng)該警惕的事兒。于是，他和老伴商量，趕快回去向邊防和公安反映一下情況。顧洪昌和老伴掉轉(zhuǎn)船頭，來到了邊防站，向部隊領(lǐng)導(dǎo)詳細匯報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部隊馬上派人進行調(diào)查，原來是虛驚一場。不過，邊防站指導(dǎo)員卻對顧洪昌豎起了大拇指，說他像一位警覺的偵察員，這是漁民少有的一種品質(zhì)。

信號彈事件過后，顧洪昌心里老犯嘀咕：黑同島距中俄邊境僅1000多米，雖然相鄰的同仁村有邊防站，但和黑同島還是有一定的距離，而且界標就在俄羅斯岸邊，漁民在這一帶作業(yè)一旦有個啥事兒，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這怎么能行？想到這里，一個念頭在他腦海里閃現(xiàn)出來：“干脆我去守島，護著邊，打著魚，一舉兩得。”

于秀琴聽了老伴的想法，嚇了一跳，但看他神情嚴肅，不像是鬧著玩的，便提醒說：“老顧啊，島上沒有電，又沒有房子，你想過嗎？”顧洪昌呵呵笑著說：“毛主席說過，辦法總比困難多，有困難，克服就是了！”看到老伴決心已定，于秀琴沒有遲疑地說：“好，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2007年6月初，全家人開船送老兩口上島。由于小島外圍水淺，兒女們用船尾拖掛的小舢板一趟趟地為父母運送生活用品。島上沒有住的地兒，顧洪昌和兒女們用泥巴糊了個草棚，并用帶來的磚塊壘了個簡易灶臺。兒女們回家以后，顧洪昌和老伴燒了壺水，才坐下來喘口氣。天漸漸暗了下來，他們?nèi)剂料灎T，忙碌了一天，老兩口有些累了。顧洪昌對老伴說：“你累了就先睡吧，我在島上轉(zhuǎn)悠一圈，察看一下情況。”于秀琴說：“要去，咱倆一起去，反正我也睡不著。”

顧洪昌牽著老伴的手走出窩棚。江風(fēng)吹拂，四周一片寂靜，偶爾能聽到不遠處江水咕咚咕咚的聲音，遠處的航標燈發(fā)出幽藍色的微弱光亮。顧洪昌突然覺得，這座不起眼的小島像是一艘航空母艦，在執(zhí)行著某項特殊任務(wù)。想到自己守島的目的，顧洪昌的內(nèi)心迸發(fā)出一股豪邁之氣。

日子雖苦卻不乏浪漫，大雪困守半月依然不改初衷

自從在島上安營扎寨后，顧洪昌和老伴過起了半隱居式的生活。每天早上，顧洪昌第一件事就是起床圍著小島巡視一周，撿拾那些人為或因大風(fēng)、漲潮等漂上岸邊的垃圾。

老伴外出巡視，于秀琴留在家里做飯。燒飯用的柴火是兒女們用船送來的。盡管島上林木茂盛，老兩口覺得那是公家的東西，絕不能動。他們志愿上島的目的，一是為祖國守疆，二是保守島上的林木、沙石資源不被盜伐、盜采。

巡視完后，顧洪昌回到窩棚和老伴開始吃早餐。吃完飯，他們駕著小舢板沿江邊打魚。

在島上住的第二年夏天，江水暴漲，小島被淹沒了三分之二，老兩口賴以休息和吃飯的窩棚泡在了水里。顧洪昌和老伴把炊具、被褥搶先運到了小舢板上，晚上沒地方住，老兩口在舢板上依偎著坐了一夜。

怕父母孤單，孩子們送來一條大黃狗，老兩口巡島時，大黃狗在他們身邊歡蹦亂跳，給寂靜的小島增添了不少生氣。最重要的是，晚上老兩口睡覺時，大黃狗還能為他們站崗放哨。

島上沒有電，顧洪昌帶來的手機沒電了，只能帶到島外去充。有時即便手機有電，島上也沒有信號，這讓老兩口與外界的聯(lián)系成了問題。此外，島上沒有適合種菜的土壤，隔段時間顧洪昌就要到附近的村鎮(zhèn)置辦些蔬菜和生活用品。

2014年元旦前后，接連下了幾場雪，一場比一場大，黑龍江遭遇了50年沒有過的奇寒。大雪封島，出不去又進不來。老兩口被困島上十幾天，蔬菜吃完了，糧食吃完了，連取暖用的煤炭、木柴也即將告罄。面對這樣的困境，顧洪昌和老伴沒有慌亂，他們堅信孩子、鄉(xiāng)親以及政府會想辦法救他們的。

在島上困了近半個月，顧洪昌和老伴終于等來了救兵：兩個兒子找來大馬力農(nóng)用車，在鄉(xiāng)親們的幫助下，用了好幾天，才推開一條雪道，接回老兩口。見到父母，兒女們嚇壞了，勸他們到此為止，70歲的人了，受那個罪干啥？！

顧洪昌和老伴卻沒覺得苦，他對孩子們說：“我和你媽守著邊防，我們的身后就是祖國;守著鄉(xiāng)土，我們的后盾就是家鄉(xiāng)的人民。退休后還能為家鄉(xiāng)和人民發(fā)光發(fā)熱，我們覺得很幸福，心里甜著呢！”

夫妻同心保護國土資源不受侵害，“溫馨小屋”成為邊防戰(zhàn)士心中的燈塔

“只要我和老伴在島上，就不讓一粒沙流走，不讓一棵樹被伐！”這是顧洪昌跟農(nóng)場領(lǐng)導(dǎo)、邊防戰(zhàn)士、朋友、子女們常說的一句話。

那是2007年夏，顧洪昌隱約聽到機器的轟鳴聲，頓時警覺起來，穿衣下床就要出去。于秀琴怕老伴一個人遇到危險，也穿好衣服跟了出去。顧洪昌駕船循著聲音劃了過去，借著月光，他遠遠地望見一個采沙船在作業(yè)，便大聲喊話制止。于秀琴心生一計，拿出手機，裝作報警的樣子，大聲地喊道：“農(nóng)場派出所吧？這里有人在盜沙。對，大概有三四個人，開著一只柴油船！”

盜采沙石的不法之徒聽到被發(fā)現(xiàn)并報警，心生恐慌，灰溜溜地開船逃走了。第二天，顧洪昌及時向農(nóng)場公安、邊防匯報了情況，成功阻止了一起不法盜采行為。

2009年冬天，顧洪昌和老伴帶著大黃狗巡邏小島時，發(fā)現(xiàn)1臺鏟車、3輛農(nóng)用車在推沙石，他上前詢問，原來是周邊的百姓為了蓋房子儲備沙石。那幾個百姓也認識顧洪昌，他們又是攀親戚，又是掏錢。于秀琴在一旁都有些不忍了，顧洪昌卻不為所動，始終就是一句話：“啥事都能談，就這事不行！你們走不走？不走我報警！”最終，顧洪昌一粒沙子也沒有讓鄉(xiāng)親們拉走。

2014年春節(jié)期間，顧洪昌在家里過年，外甥葛金輝用抱怨的口吻說：“姨夫，我一個朋友上次去你那邊采沙，他提我的名字，你也不通融，公家的事情，那么認真干嗎？！”聽了外甥的話，顧洪昌黑著臉說：“啥事都可以通融，就這事兒不行！”于秀琴在一邊打著圓場說：“你姨夫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島上的東西都是國家的，他會讓人動嗎？”

一晃，顧洪昌和老伴守島8年多了，他們和當?shù)伛v軍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情。2007年冬天，邊防某部連長王鵬帶領(lǐng)戰(zhàn)士巡邏到黑同島，第一次見到了睡在窩棚里的顧洪昌夫婦，非常詫異。當他們聽了顧洪昌和老伴志愿守島的經(jīng)過后，非常感動。

看著臉凍得通紅、帽子上掛滿冰霜的戰(zhàn)士，顧洪昌和老伴心里酸酸的，趕忙把戰(zhàn)士們拽進屋，端來熱水，和他們聊起了家常。休息一會兒，戰(zhàn)士們欲告辭離去，被顧洪昌老兩口硬生生地留下。他們拿出貯存的新鮮蔬菜，為戰(zhàn)士們做了幾道拿手菜。由于冬季外出買菜不方便，老兩口吃了一個星期的土豆、白菜和冬捕的魚，兒女們來看望時才知道，父母早就沒有新鮮蔬菜了。

王鵬和戰(zhàn)士們所轄的邊境線長24公里，按照要求，冬季每個月至少要全線巡邏一次。因為有了顧洪昌老兩口這個溫暖的小屋，漫長的巡邏不再漫長，寒冷的冬天不再寒冷。

冬去春來，每年的6月禁捕期，邊防連隊都會在黑同島上駐點，支起帳篷和顧洪昌夫婦做鄰居。駐防的戰(zhàn)士每次一個班，一個星期輪換一次，食物供給、醫(yī)療救助不及時是常有的事。此時，顧洪昌和老伴就會及時給戰(zhàn)士們搭起“小灶”，改善伙食。

2012年，剛?cè)胛椴痪玫男聭?zhàn)士石峰，夜晚突發(fā)高燒。此時大雨傾盆，一片漆黑，邊防巡邏艇不能出航。戰(zhàn)士們向顧洪昌和老伴求助，于秀琴拿出藥匣子翻騰起來，終于找到幾片退燒藥。石峰吃了退燒藥后，于秀琴又給他進行物理降溫。經(jīng)過大半夜的精心照顧，高燒終于退了，戰(zhàn)士們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2014年，石峰退役了，逢年過節(jié)，他都會給顧洪昌和老兩口打來問候電話。駐防的戰(zhàn)士換了一撥又一撥，顧洪昌老兩口的小屋成了他們心中最溫暖的燈塔。

如今，顧洪昌和老伴在島上的條件有了根本性的改善。上級主管部門不但為老兩口建了彩鋼房，還為其安裝了太陽能、電視網(wǎng)絡(luò)地面接收器等設(shè)施。這樣一來，老兩口的照明用電基本不用愁了。2015年，上級還把老兩口駐守的這座小島作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向外界開放。

守島多年，顧洪昌和老伴始終恩愛有加，過著自食其力、勤勞節(jié)儉的漁夫生活。老兩口能吃能喝能睡覺，平時連感冒發(fā)燒都很少有。更讓他們欣慰的是，他們身后還有個幸福、和諧的大家庭。顧洪昌有3個女兒、兩個兒子，連孫子都娶了媳婦。這個大家庭互敬互愛，在全國婦聯(lián)舉辦的“最美家庭”評比中順利入選。

顧洪昌和老伴已年逾古稀。兒女們表示，父母將來干不動了，他們會接棒繼續(xù)駐守小島，將父母的愛國精神發(fā)揚光大。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