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他山之石，治腠理之疾

荷蘭皇家醫學協會成立于1849年，宗旨是促進醫療及相關學科發展，實現高品質的醫療服務。應全國友協邀請，荷蘭皇家醫學協會代表團一行25人于3月15日至20日訪問北京。其間，代表團就全科醫生制度等議題與國家衛生計生委、北京市衛生計生委、北京大學醫學部和德勝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進行了深入交流。

不同于大醫院里的專科醫生，全科醫生一般在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執業，為群眾提供基本醫療衛生服務，即幫助群眾看好大多數“腠理之疾”并做好疾病預防，是群眾身邊的“醫學服務者”。從首都醫科大學1989年成立全科醫學培訓中心起，我國引入全科醫生制度已有20多年。為提高基層醫療衛生服務水平，緩解人民群眾“看病難、看病貴”問題，2012年7月，《國務院關于建立全科醫生制度的指導意見》公布。意見指出，到2020年，我國將初步建立起全科醫生制度，基本實現城鄉每萬名居民有2至3名合格的全科醫生。

荷蘭男性平均壽命為78歲，女性為83歲，嬰兒死亡率為4‰，大部分健康指標較高，優于英國和美國。荷蘭的衛生總支出占GDP的11.9%，人均衛生總支出為5038美元，其醫療衛生系統多次被歐盟衛生消費者指數評為第一。荷蘭衛生事業的成就除了基于強大的經濟基礎以外，也和荷蘭完善的全科醫生制度有直接關系。代表團團長、荷蘭皇家醫學協會副會長雷內·何曼介紹，荷蘭共有約9000名全科醫生，以私人執業形式為主，在各社區中為病人提供第一線的醫療服務。85%的求醫要求都由全科醫生處置，每年全科醫生所用的費用約占總衛生費用的4%。荷蘭的全科醫生起到了滿足基本醫療需要，以及協調醫療市場和控制衛生費用的關鍵作用。

通過荷蘭皇家醫學協會代表團與我國相關政府部門和醫療機構的交流，可以從一定程度上看到我國在建立全科醫生制度的諸多方面與國際先進國家存在的差距和努力的方向。

首先是全科醫生的定位。世界家庭醫生組織對全科醫生的定義是：為每一個尋找醫療保健的人提供綜合性醫療保健服務，必要時也安排其他衛生專業人員為其提供有關服務。在我國，全科醫生的定位還停留在社區醫院醫生層面，而國內的社區醫療機構是在金字塔的底端，數量龐大卻資源很少。由于待遇過低和不受重視等原因，導致社區醫院留不住人才，甚至引發了惡性循環：社區醫院缺乏專業人才，患者對醫療水平產生信任危機；因為少人問津不受重視，醫生不愿留守社區醫院，于是選擇改行或是跳槽到大醫院。代表團團員、阿姆斯特丹大學家庭醫學教授范登紅表示，全科醫生在荷蘭是一份讓人羨慕的職業，處于金字塔的塔尖兒上。全科醫生通常是患者就診所接觸的第一個醫療服務提供者，承擔著“守門人”的任務。大多數的全科醫生都是個體執業者，民眾可以自由選擇并注冊在一個全科醫生名下，醫保基金通常根據全科醫生名下注冊人數對其按人頭付費，而商業醫療保險公司通常按項目付費。參保人必須通過全科醫生的推薦才能接受專科醫生的治療并得到保險方的償付。

其次是醫療保障制度的完善。在我國，由于醫療保障制度的不完善，導致一方面群眾“看病難、看病貴”，另一方面醫院卻在虧損。大型公立醫院尚能通過自身的規模化市場經營來彌補部分支出，而全科醫生所在的基層社區醫院由于自身規模等方面因素，難以彌補收支差距，導致一方面全科醫生收入水平僅達到大醫院專科醫生的三分之一，另一方面基層社區醫院的收費水平甚至高于大醫院，面對同樣高昂的醫療費用，群眾寧可去大醫院排號。如此，全科醫生就成了擺設，無法發揮其為患者省錢，為大醫院減壓的作用。代表團團長、荷蘭皇家醫學協會副會長雷內·何曼介紹，荷蘭全科醫生的收入由醫保基金和商業醫療保險公司支付。醫保基金和保險公司會在每年年末根據保費的盈余情況對全科醫生進行評價。假如參保人整體健康狀況不佳，全科醫生對疾病的控制不力導致治療費用上漲，醫保基金和保險公司就不再和此全科醫生簽約，而這個全科醫生的名譽以及此后的就業都會受到影響。通過這種機制，使全科醫生制度真正實現為醫療服務省錢的目的。

最后是醫患信任的建立。全科醫生這個概念是從國外引入的，而在患者的理解中，很容易將其等同于曾經的“赤腳醫生”和現在的社區醫院醫生。而相對于各大醫院里的專科醫生，很多人也都容易將全科醫生理解成什么病都能看、都能治的醫生。而且我國科班出身的全科醫生還為數不多，國內目前僅有少數院校開展了該學科的人才培養。全科醫生普遍存在學歷低、職稱低、知識結構老化、臨床經驗不足等問題，業務水平在整體上不能獲得患者的信任，絕大多數患者還是不得不舍近求遠到大醫院就診。代表團團員、鹿特丹大學公共醫學和傳染病控制學教授馬騰斯表示，荷蘭全科醫生是由西方傳統的“家庭醫生”發展而來，每年每人都必須選擇一位全科醫生，每人每年交納固定的基本診療費用。全科醫生需要有良好的醫學教育和實踐背景，從醫學院畢業后必須經過3年的專業醫療實習。全科醫生主要負責研究患者的病史，決定是否送交轉移給醫院的醫學專家做進一步診斷，但是覆蓋的醫療范圍很廣泛，各種疾病包括心理疾病都可以請求全科醫生予以診療。長期的服務關系、豐富的實踐經驗和全面的知識背景，構成了全科醫生和患者間信任的基礎。

常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鑒荷蘭等先進國家經驗，建立全科醫生制度是解決我國當前醫療資源緊張，醫患矛盾突出的治本之策。同時，通過此次接待荷蘭皇家醫學協會代表團訪華，也讓我們看到國外專業團體對國內相關領域改革發展的智力支持和建言獻策作用。未來可以發揮民間渠道優勢，根據國內改革熱點，選擇做好國外專業團體工作，為國內經濟社會發展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