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俊杰：28年終成“鈣果之父”

在第四屆中國（山西）特色農產品交易博覽會，展示的農產品琳瑯滿目，特色鮮明的無公害農產品、綠色食品等吸引了《科學導報》記者。在山西農業大學（以下簡稱山西農大）的展區內參觀，一個形似櫻桃的小果子令記者停下了腳步。“這是什么呀？是山楂還是櫻桃？”還沒等記者開口就有人問道。“不，都不是。它是一種新型水果，它的名字叫鈣果。”一位兩鬢斑白但精氣神十足的老者不斷重復著這樣的回答。

“這不是杜老師嘛！”旁邊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異常激動，“我上學的時候您就在搞鈣果，這一晃都幾十年過去了。”這位女士口中的杜老師就是山西農大園藝學院院長杜俊杰。杜俊杰只是靦腆地笑笑就繼續和他的學生們一邊布置展臺，一邊打開袋子讓大家品嘗。記者在一旁的宣傳冊上不僅看到了鈣果，還看到了用鈣果生產的果醬、果汁以及以鈣果為原料生產的各種副產品……

記者隨后上網查詢，得到了更詳細的資料：鈣果前身是一種學名為歐李的野果，小且酸澀。長在東北的叫“酸丁”，長在內蒙古的叫“烏拉格拉”，長在山西中條山一帶的叫“牛鈴核”，而長在山西農大果樹系主任杜俊杰教授那片種質資源圃里的叫“91-88”。

11月5日，記者在山西農大見到了潛心馴化培育野生歐李28年、被稱作“鈣果之父”的杜俊杰教授。

年少記憶，種下“鈣果情結”

54歲的杜俊杰是位話語不多但思路清晰的學者。他拉開鈣果資源圃微型冷庫的門，讓記者“先聞聞鈣果的香味”，沿小路深入園中，尚有晚熟的鈣果品種紅艷艷地掛滿枝頭，他俯身摘下兩粒遞過來，讓記者“再嘗嘗鈣果的口味”。之后，他折身返回，對記者說：“有了初步的感性認識，咱們再去實驗室。”

“我的老家在運城市聞喜縣。我們村里沒有草，養牛要到附近的稷王山上去割草。”而讓杜俊杰記憶最深的是，“我跟著父親去山上割草，在草叢里發現了一種小野果，摘了幾顆帶回家，大人說它叫‘牛鈴核’。后來知道，這種果子不光山上有，地堰上也有。老家人在地里干活，口干舌燥時也吃，只是又酸又澀，潤潤口而已，但我當時沒有什么零食，能吃到總是特別開心。”后來，杜俊杰考進山西農大，大學二年級時，他接觸到的專業書上介紹一種野果，學名是“歐李”，杜俊杰向老師描述了小時候見過的“牛鈴核”后，得到證實，它正是書中所說的歐李。

當時，杜俊杰父母所在的生產隊里有20畝果園，蘋果樹和山楂樹在連成片的梯田里長了五六年都不掛果，“那時候，我就認為，學果樹專業更有意義，能給農民增加收入。”杜俊杰說。

“讀大二時，我們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因為我學的是果樹專業，父親把村里的20畝果園包下一半，合同期3年。”那3年的暑假，杜俊杰幾乎天天泡在果園里，10畝地的果樹都是他一棵一棵修剪出來的。開學后也回去看，還不忘提醒家人打藥施肥。一年下來，10畝地凈收入1000元，第二年成了5000元，第三年達到10000元。家里一下富起來，成了“萬元戶”，蓋起了小二樓。“3年合同期滿后，這片果園由別人承包，父親又把另外那10畝承包了8年。這次收成更好，我和弟弟讀大學都靠它。”這段直接伺弄果樹的經歷，讓他對這一行更加喜愛了。

1987年，杜俊杰碩士研究生畢業后，留校任教。不久，他參加科技下鄉扶貧活動，在左權縣桐峪鎮擔任科技副鎮長，指導果園生產。“在那里的地堰路邊，我又見到了歐李。歐李有很強的抗旱能力，常生長在干旱的石灰質土壤中。在對它的抗旱機理進行研究的過程中，我發現它的枝葉和果實鈣含量極高，如果人工栽培使其豐產穩產，同時改善果實口感，它可以成為一種很好的天然補鈣水果。”似乎一切還是發生在昨天，緣分將鈣果和杜俊杰緊緊地聯系在一起。

我國果樹資源豐富，但人工栽培的不過20%左右，其余大部分仍為野生。“藍莓是美國人培育馴化的，我們熟悉的沙棘是俄羅斯人培育馴化成功的。鈣果是我國特有的野生資源，國外鮮有人研究，對野生歐李進行培育馴化，為人類再推出一種水果，是我的一個理想。”杜俊杰認真而篤定。

果不其然，歐李終成鈣果

1989年，世界上第一個歐李種質資源圃在山西農大園藝站初步建成。利用這一平臺，1990年9月，杜俊杰和助手們選育出第一個歐李鮮食優良品種——“農大四號”。一年后，第二個鮮食優良品種“農大三號”誕生。1998年9月，該成果通過山西省科學技術鑒定，被認為居國際領先水平，具有巨大的應用前景。

“我們平時主要是對性狀優異的歐李品種進行不斷的人工育種和雜交選育。歐李具有抗旱和耐貧瘠的特性，田間維護相對簡單。我們的工作簡單些說就是在春暖花開的季節進行雜交授粉，平時多觀察，果實成熟季節則主要是品嘗鑒定。”這個工作量是相當大的，杜俊杰舉例說，“目前園內有200多個優系5萬株資源，那么就至少要嘗5萬個果子，而且就集中在那幾天時間。6個學生分頭嘗，有口感特別好的或特別一些的，我本人也要嘗。每年品嘗后記下的原始資料都能摞1米多高。”

“農大四號”被杜俊杰稱作“91-88”，是1991年秋天在太行山上發現的。“當時，歐李成熟季節已過，在一棵核桃樹下的雜草叢里，我們發現一株野生歐李還掛著紅紅的果子，僅此一棵，移植回來后居然成活了。”杜俊杰和研究人員們經過4年連續觀察，性狀穩定、擴繁后將它命名為“農大四號”，“之后在2003年，又在中條山發現了口感更好的‘農大三號’。”

“品種特點不同、開發用途不同，馴化方向也不同。”杜俊杰跟記者解釋道，“有些歐李適合鮮食，有些適合加工，有些適用于園林綠化或水土保持。以鮮食品種為例，人工馴化后的個頭會大一些，口感更好一些，產量也更高更穩定。”

2000年11月，山西農大的“鈣果”在第七屆西安楊凌農博會上首次展示，這也是經過人工馴化培育的歐李首次以“鈣果”身份露面。命名為“鈣果”是為了便于推廣及區別于野生“歐李”。

果熟蒂落，那片果園還在

實驗室里的所有研究，最終還是為了走出實驗室。杜俊杰的鈣果研究也不例外。

“除鮮食外，目前研發的還有以鈣果果肉為原料加工成的果汁、果脯、果醬、果酒和果醋等。此外，我們還發現‘農大鈣果’的果仁出油率高，每公斤果仁可以出0.5公斤油，且不飽和脂肪酸含量高，是一種價值很高的保健油，可廣泛用于保濕化妝品和醫藥。種仁還可以藥用。”杜俊杰開心地講道。

同時，鈣果是世界上最矮小的果樹，而根系卻十分龐大，因此在綠化美化環境、水土保持方面，它也有很好的應用前景。2007年，北京市園林局把鈣果列入了“新北京新奧運”城市綠化行動計劃，因為舉辦奧運會的8月份，全國大部分城市開花結果的植物不多，而此期間鈣果正是鮮果滿枝，可以很好地填補空白。

2001年5月，山西農大成立了開源種苗公司，專門從事農大鈣果的研發、生產和銷售。“當年10月，由央視七套拍攝制作的鈣果專題在農業頻道《致富經》欄目播出后，在全國引起了關注。咨詢電話非常多，后來這部專題片又十分罕見地重播了兩次。”2002年，杜俊杰的首批600株組培鈣果種苗在沈陽落戶。“我國是野生歐李的原產地，除山西外，黑龍江、遼寧、內蒙古、河北、陜西等地也都適宜栽種。”杜俊杰補充道。

“細節決定成敗。要做成一件事情，事前計劃、過程中控制和事后總結十分重要，其次還要肯付出，也許從此沒有了空閑，從此要遠離所有的興趣愛好……”其實今年的中秋節，因為正值鈣果收獲季節，不只是杜俊杰，連他的學生們都沒有休息。

“作為一名果樹專家，不僅要通過教學傳授專業知識，更要為果樹事業作貢獻。我也體會到，一個人只要有了正確的目標，沒有干不成的事。”杜俊杰在果樹教學和科研園地辛勤耕耘近30年，碩果滿枝、桃李滿園。面對蓬勃發展的果樹事業，他深感欣慰，更滿懷著希望和責任。盡管已經年過半百，但他仍和年輕人一樣，每天都在緊張地工作，他的心還很年輕，他的心中還有更高的目標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