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來越能看到人生的灰色

剛剛上映的《美國狙擊手》，則讓他的事業上升到一個傘新層面。他在該片中成功出演了2013年被殺害的前美國海軍海豹突擊隊士兵克里斯·凱爾，并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在經歷了戒毒、喪父等變故之后，庫珀看到了人生的復雜性。這賦予他對世界和自我的傘新認識，并幫他駕馭一個與此前完傘不同的壓抑、悲傷的角色。

每天出發去《美國狙擊手》的拍攝現場前，布萊德利.庫珀都要反復誦讀滿滿6頁紙的發音練習。那是他的臺詞老師為了強化角色需要的得克薩斯地方口音和語言習慣而特別為他準備的。庫珀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自如地使用這種口音，他的角色會喪失—切可信度。在如此重要的—部電影中扮演如此重要的—個角色，是布萊德利庫珀的演藝生涯中遇到的最大挑戰，不能有任何差錯。

口音學不像，電影就別拍了。得克薩斯州的地方口音也分很多種。而他要練習的這種，由于影片的人物原型曾在不同地方生活過，混合了得州西部、得州農村與得州牧場地區的不同口音，帶點兒南方人口音，一點兒西部地區的習慣，還有一點兒鄉巴佬的方言，有種獨特的不連貫性，而某些吞音又顯得韻味無窮。

庫珀的練習從得州歌手羅伯特.卡爾.基恩的歌曲《感覺又好起來了》開始。然后他會用最陜的速度，使用不同方言重復幾遍繞口令，像是在一邊漱口一邊說話。

布萊德利.庫珀的電影事業已經取得了不俗的成就，他3次被提名奧斯卡金像獎。在剛剛公布的最新一屆奧斯卡提名中，《美國狙擊手》一共獲得6項提名，其中包括他獲得的最佳男主角提名。不過，庫珀的表演總是有些信手拈來的感覺，雖然這恰好能說明他有多優秀，但也讓人覺得他從未真的為角色付出過心血。正如他的好友、導演戴維·0·拉塞爾所說，庫珀已經習慣于“不需要太認真”的戲路了。

然而，《美國狙擊手》一片無論獲得什么評價，起碼不會再有人說他表演不夠認真。這部電影由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執導，于2014年圣誕節當天上映，并在美國獲得了很好的票房。影片主題所呈現的黑暗、深刻和復雜，不可能讓人漫不經心地對待。也許那就是問題所在——這個角色太過認真嚴肅，完全超出了他能駕馭的范圍。

所有演員都有一個自己演來最輕松的角色類型。《美國狙擊手》是根據前美國海豹突擊隊中東地區特種部隊狙擊手克里斯.凱爾、斯科特.麥克尤恩和吉姆.德費利斯合著的同名暢銷小說改編。凱爾曾經四次被派往伊拉克戰場，是美國歷史上擊斃目標數目最多的狙擊手。這部影片跟輕松沒有半點兒關系。它不僅刻畫了凱爾身處伊拉克境內最危險戰區時的經歷，還要呈現出從戰場歸來的凱爾如何努力回歸家庭。

影片拍攝期間還發生了一起悲劇，凱爾——這位曾被敵方懸賞獵殺的國家英雄和傳奇軍人——于2013年2月2日被人開槍殺害，案發地點是得州的一個靶場。凱爾生前曾與人合作創建了非營利組織FITCO關懷基金會，為在戰爭中身心受到損傷的退伍軍人提供家用健身器材。他終年38歲。犯罪嫌疑人是一名叫作艾迪.瑞.羅斯的海軍陸戰隊退伍士兵，曾經數次被派往海外戰場，據說他患有創傷后精神失調綜合征，他被以謀殺罪名提起控訴。據相關報道稱，案發前凱爾出于戰友情誼，帶羅斯前往靶場。他此前也常帶人去靶場。

庫珀曾經與凱爾通過電話，但還沒有機會與他見面?！斑@個故事最絕美的地方在于他的死，在于他是如何死去的，”庫珀告訴我。“如果你從這個角度想，那么這個故事就非同—般了?！?/p>

庫珀深知，他必須百分之百相信自己扮演的這個角色。為了做到這一點，他要讓自己與角色融為—體，學習口音只是其中一項要求。“我必須相信他，”在影片上映幾周前，庫珀說，“如果我相信，你們就有可能相信。如果連我都不信，那我就一定會演砸?！?/p>

最好的演員都會面臨角色失敗的風險。不過庫珀這次冒的險太大了。這并不是指他的事業方面，他正處于前所未有的巔峰期，除了2014年12月上映的《美國狙擊手》之外，他還將在百老匯復排話劇《象人》中出演容貌奇異的象人約翰.梅瑞克。他的風險在于，他是否能憑借此片讓自己的表演突破到一個全新的層面。

他之前扮演的眾多角色，都是處于躁狂的環境中的外向瘋癲型人物，這次的角色卻幾乎是完全內斂的，有時候他在鏡頭前繃緊的下巴所呈現的張力不輸他講出的臺詞。這個角色必須通過細微、絲毫不做作的表演方式來塑造。

所以，也許他確實會演砸。

費城故事

這個月，布萊德利.庫珀剛滿40歲。但初見之下，他并不顯得有那么大歲數，他有種讓人不設防的孩子氣。他還有一雙海藍色的眼睛，讓你控制住自己不要與他對視，因為你知道，一旦望過去，你就會立刻被他的優秀深深吸引，幾乎對他一見傾心。他說話時經常在開頭或末尾加些零碎稱呼，比如“哥（ Bro）”以及“兄弟（Dudey）”，幾乎可以成為他個人的標志性特點。

身為好萊塢人士，他仍然會時?；氐阶约旱募亦l費城度過一段時光，還會與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的朋友們（他管他們叫“哥們兒”）一起廝混。他成長的那座房子就在萊德爾郊區——街的對面就是一家電影院—一那座房子現在還歸他家所有。他的父親是美林銀行的一名股票交易員，所以他是在富裕的家境中長大的。他就讀的高中是該地區最負盛名的私立學校之一，杰曼鎮學院。

他激動地提到自己第一次觀看大衛.林奇的電影《象人》時的情景，那年他12歲——窩在客廳的紅色沙發上，小小年紀的他為了約翰.梅瑞克的尊嚴與人性而感動抽泣，并從此下決心要做一名演員。他談到費城老鷹隊和摩托車時也同樣充滿熱情。（他有5臺摩托車，并且如果你不及時止住話題，他就會一直聊個沒完。）他的思路總是一刻不停歇，對那個上癮，對這個著迷，對這個好奇，對那個感興趣。他熱愛美食。他熱愛家族聚會，媽媽的意大利家族和爸爸的愛爾蘭家族湊在—起時總是熱情奔放。

他也平靜而哀傷地提到，父親查爾斯已于2011年因病過早離世，享年71歲。他講述的語調有—種沉靜美，他說父親最后的時刻是在他的擁抱中停止了呼吸，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榮幸”。他手上戴著父親的結婚戒指，父親生前，庫珀從未見他把這枚戒指摘下來過。

當被問及怎樣形容自己的母親時，他只是大笑。她是典型的費城意大利人，雖然她只是個身高5英尺的小老太太，但是站在身高6尺2的兒子旁邊，她就會覺得自己也有6尺高。她很愛出風頭，她是典型的老派人。

他那雙眼睛遺傳自父親的愛爾蘭血統。他的英俊外表有目共睹，但在他演藝事業的某個階段，某一次試鏡后他被告知，面試者覺得他“不可褻玩”，（只有好萊塢人士才會這么覺得吧……）他的外表絲毫沒有散發出肉欲的性感。不過，正如拉塞爾所說，他“看起來具有加利.庫珀式的男主角氣質”。根據拍攝角度的不同，“看起來還有點兒怪怪的”。這使他的角色，特別是在拉塞爾電影中塑造的角色——如《烏云背后的幸福線》和《美國騙局》——比單一的大塊頭肌肉男顯得更有意思。

他成名之前曾經四處旅行游歷，他也曾經陷入吸毒的人生低谷（他從2004年后就沒再復吸了），他在事業阻滯時期的不安隋緒，以及父親不敵肺癌最終離世的經歷，都讓他有了不同的人生經驗與視角。在好萊塢，這就如同你在著名的常青藤餐廳等待蛋白餐被端上來的當口，你低頭要找餐巾，結果發現你的桌子下面有一個鈾礦。

“失去我最親近的人。經歷過愛與失去……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庫珀說，“我意識到自己人生的底線在于，我所擁有的只是我自己，所以是時候停止為了符合別人的期待而生活了，也不再為物欲而生活。當你年齡增長，感謝上帝.你的身體越來越萎縮，但是你的靈魂卻開始綻放。”

“我年紀越長，就越能看到人生中的灰色，”他繼續說，“我快30歲時看事隋還是非黑即白的。不是對，就是錯，沒別的。那是一種艱難的生活方式……現在我很少隨便評判別人，真的很少。我覺得人們能夠感覺得到，如果對方不會輕易評判你，你就更容易與他親近?！?/p>

“布萊德利并不完美，”在《宿醉（Hangover）》三部曲中與他合作過的導演托德.菲利普斯說。正是這一系列影片讓庫珀迅速躥紅，并且在2013年底為他帶來1500萬美元的收入?！拔覍Σ既R德利的評價是，他一直在讓自己進步。我想是因為他的人生有過很多困境與掙扎，人們面對困難有不同的應對方法。他的方法就是促使自己進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把這些經歷深藏心底，然后作為自己前進的動力。”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走紅，有—種“我仍然不敢相信這真的發生了”的懵然?！拔矣X得，他仍然不敢全然相信自己確實成名了……這個費城來的小伙子，”西耶娜.米勒說?！笆廊搜壑械乃?，與他對自己的認知并不相同?！?/p>

“他的事業有過起伏，”她繼續說?！八_實經歷過一些滄桑，這毫無疑問，但是他依然能夠保持孩子—樣的天真。他身上有一種非常純凈的氣質?！?/p>

庫珀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大明星的光環籠罩。在時代廣場附近參加《象人》的排練期間，他搭乘地鐵出行。他戴上棒球帽與墨鏡，帽檐壓得很低，雙肩背包里放著為了減肥而準備的南瓜湯，看起來像個要去參加試鏡的無名小卒，也像個從學生時代就讀普魯斯特的快遞小哥。

他在杰曼鎮學院和喬治城大學就讀期間，都沒怎么參與戲劇表演活動。他于1997年從喬治城大學畢業，獲得英文文學榮譽學位。他也沒有與生俱來的自信。他在高中參加籃球隊，并且非常善于利用自己所謂的“大屁股”阻擋住對手的進攻。但是他從未有信心去做那個持球投籃得分的人?！拔姨o張了?！彼f。直到上大學后，情況才有所改善。

抱著玩一把的心態，他決定申請紐約的演員工作室戲劇學校。面試時，他帶去了自己的搭檔，一位沒有任何表演經驗的喬治城大學教授。他們的表演考試爛到一塌糊涂。但是，當時擔任校長，并親自面試了每一位考生的詹姆斯.利普敦卻被庫珀的表現吸引住了。

“他的表現并不盡如人意，不過我察覺到他身上的某種特質，”利普敦說，“一種清晰可辨的……與自己溝通的能力?！贝送?，還有敢于嘗試的勇氣?！白鲅輪T最吸引你的是什么？我的答案只有一個詞：冒險。”

庫珀為了完成碩士論文，在一周內表演了4場話劇《象人》的片段，有一次，他的媽媽把利普敦叫到一邊。

“你覺得怎么樣？他將來能行嗎？”她問道。

“他會前途無量的，”利普敦當時這樣回答，“對其他的學生，我從來沒有做過這種預測?！?/p>

從戲劇學校畢業后，庫珀沒費什么力氣就接到不少工作。他在I·J·艾布拉姆斯的電視劇《雙面女間諜》中出演了一個常設角色，又在小眾經典《哈拉夏令營》中扮演了一名同性戀夏令營輔導員，還在2005年的影片《婚禮傲客》里出演配角，表現相當搶鏡。不過，快到30歲的時候，他的生活出現了偏差。他開始放縱自己，沉溺于酒精和毒品。他的朋友們常常發現他下午兩點才起床，也常常忘記遛狗。外出就餐時，他開口閉口只談自己的事。2004年8月他戒毒成功，從那以后一直沒有再喝酒嗑藥；為《美國狙擊手》需要進行身體增肌時，他也拒絕使用任何興奮劑類藥物。“我是通過自然方式達成的，因為我已經10年沒碰任何毒品，也沒有任何愿望再碰，”他告訴我，“我有過現實層面的考慮。我能通過自然的方式在3個月內完成增肌目標嗎？我能增加40磅肌肉嗎？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做到。幸運的是，感謝上帝，我的身體很快就進入了狀態?！?/p>

2006年，他與茱莉亞.羅伯茨和保羅.拉德一起出演了百老匯話劇《三日雨》。那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并且也是他職業生涯的關鍵點?！叭绻@次表演不成功，那么我就不該吃表演這碗飯?！彼嬖V自己。他的計劃是回到學校，讀一個英文文學博士學位，然后當語文老師。

羅伯茨是那次演出的焦點，那個戲也并未收獲特別好的評價。不過庫珀的戲分相當重，其中還包括一段10分鐘的獨白。那讓他有了繼續進步的動力。不過幾年之后，缺乏成就感的不安隋緒就又來困擾他了。

“我一直知道，我的愿望是在現場和導演一起拍電影，”他說，“我總是感覺那才是我該做的事隋。在內心深處我感覺，如果我還有這個念想，我在這個行業中就還是有盼頭的?！?/p>

他再次回到了劇場，這次是在馬薩諸塞州的威廉姆敦，出演—部叫作《替補演員》的話劇。在威廉姆敦的演出日程臨近結束時，他和其他未來合作的演員收到了托德.菲利普斯的一封電子郵件。8年前他們曾經討論過一個叫作《宿醉》的電影拍攝計劃。但是隨后庫珀就沒再得到任何音信，直到他收到這封郵件。

“現在就開工吧，伙計們”

他在片中扮演費爾，放蕩不羈，玩世不恭，漫不經心，但本質上是個好人。這個角色讓他的事業飛黃騰達起來。在演員的本職工作之外，庫珀還有機會參與了影片的剪輯。如果他覺得某一場戲拖慢了敘事節奏，無論他本人在其中有多么出色的表演，他都會建議刪掉。“這就是為什么他能夠成為一名出色的電影人。”菲利普斯說，庫珀也告訴我，他職業生涯的下—個目標是當導演。

在拍攝《美國狙擊手》期間，伊斯特伍德對他也有同樣的看法。“他很喜歡參與，”伊斯特伍德說，“他喜歡了解正在進行的任何工作。他喜歡整個過程。我從他身上看到了豐富的好奇心。很大程度上與我自己年輕時很相似?！?/p>

“他一定會很優秀，但是（作為導演）他也一定是個很難對付的角色，”西耶娜.米勒一邊說，一邊坦誠地笑起來，“他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人?！?/p>

《宿醉》之后，好的角色以及與優秀演員合作的機會紛至沓來。他陸續與羅伯特德.尼羅合作了《永無止境》、與杰里米.艾恩斯合作了《妙筆生花》、與瑞安.高瑟林合作了《松林外》。然后，2011年，鬼才導演大衛·0·拉塞爾帶著《烏云背后的幸福線》走進了庫珀的銀幕人生。他很喜歡庫珀之前的表演，但是感覺他“尚未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角色”。拉塞爾回憶起兩人在紐約格林威治飯店見面的情景。他們談到了帕特索利塔諾這個角色。拉塞爾還記得，他們也談及“他所經歷過的事隋，或者說他生活中那些充滿戒備抑或非常不開心的日子”?！爱斘覀冇懻撈鹞覍λ挠∠?，他也向我呈現出他本人的不同層面，”拉塞爾說，“他的回應坦率而真實。他還有很多人生經驗及情感尚未被呈現在大銀幕上?！?/p>

他決定由庫珀扮演索利塔諾，這個角色性格親切又時常困惑，有著互不調和的雙重性格，他渴望被愛，卻總到錯誤的地方去尋找愛。到目前為止，那是他所有角色中層次最豐富的一個。

“他們真的冒了風險，很大風險?！睅扃暾f。這部影片讓他在2013年首次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提名。

隨后，他再次與拉塞爾合作拍攝了《美國騙局》，并獲得了2014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配角提名。在片中，他扮演了一位聯邦調查局探員里奇.迪馬索—一一個昨天剛把上司痛揍一頓，今天就戴起卷發棒的神經兮兮的人物。

他準確地抓住了這個角色的藝術定位，帶點兒喜劇色彩，又有些嚇人，還有一點兒劍走偏鋒。

悲劇性轉折

編劇杰森霍爾拿著《美國狙擊手》的劇本找到庫珀時，庫珀一下就喜歡上了。

華納兄弟公司最初放棄了這一項目。不過，由于庫珀的加入，華納兄弟制片廠最終還是與庫珀自己的制片公司“22與印第安納影業（22lndianaPictures，用他父親在費城北部舊居的地址命名）”聯手買下了電影的版權。

克里斯.凱爾本人在出售電影改編權時得知庫珀將會在影片中扮演自己，覺得特別興奮。

不過他也開玩笑地提出了如下警告：“我要把他綁在我的卡車后面，拖著他游街，好好給他來個下馬威。”

此后不久，凱爾遇害，永遠沒有機會與庫珀見面了，他同樣永遠無法知道的是，他最屬意的導演人選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最終真的執導了此片。

2014年1月，庫珀與伊斯特伍德飛赴得州，前往達拉斯附近的中洛錫安郡與凱爾的遺孀塔雅、他的雙親韋恩和黛比，還有他的弟弟杰夫與弟媳艾米見面。塔雅很大方，愿意向庫珀提供一切有關克里斯的物品及資料，讓影片盡量真實準確。韋恩也很友善，但同時也保有戒心。

伊斯特伍德回憶說：“他有點兒沉默寡言。我不確定他是否有點兒不知所措，他心里可能在說‘這幫從好萊塢來的渾蛋都是誰啊’?！?/p>

他們前去拜訪的時機也不能再糟糕了，因為那時剛好是克里斯遇害一周年。“他的兒子被害一年后，兩個從好萊塢來的家伙找上門來說，‘嘿，我們要拍—部關于你兒子的電影’，”庫珀回憶道，“什么亂七八糟的？這有多荒誕？”

韋恩.凱爾曾經是西南貝爾公司的—名電訊經理，得州人向來以不說廢話而聞名，而他就是那種典型的從不說廢話的人。

他坐在兒媳家的餐桌邊，對面就是庫珀和伊斯特伍德?！拔议_門見山直接說吧，我不愿意他們拿我兒子的故事拍電影，”韋恩告訴這兩位滿懷期待的客人，“我真的不希望在我兒子本人沒法直接控制的情況下，讓別人去拍關于他的電影。”

伊斯特伍德的盛名讓韋恩.凱爾放心了一些。不過，按照他的說法，“布萊德利是個帥小伙，一個都市小子。他是個極為出色的演員，但是我們真的不太了解他”。

他同樣也對庫珀直言不諱地說，如果“你做了任伺有損我兒子形象的事，我一定讓你下地獄”。

“我知道我涉足的是一片需要尊重的圣地，能夠到那座房子里見到這些人，對我和克林特來說都是寶貴的禮物，”庫珀說，“我們并沒有敗興而歸?！?/p>

庫珀的坦誠也沒有讓韋恩.凱爾失望，他告訴韋恩：“我也是從小一直在農場和牲畜旁邊長大的。我也能聞牛屎味兒。”

遠大期待

影片開拍時，庫珀已經不需要再重復那6頁紙的練習了。在前期準備的三個月中，他把教自己發音的老師臨時從康涅狄格請到洛杉磯居住，這樣他就能夠和他當面進行一對一的臺詞訓練。每天兩次，每次兩小時，只有周六日除外。

臺詞課是在早上以及傍晚進行，此外庫珀每天還要進行兩次身體訓練，每次兩小時，為了在外形上更接近凱爾本人，他需要增加40磅肌肉。原本，庫珀有—年的時間用來增肌，但是伊斯特伍德希望能提前到3月開拍，趕在外景地摩洛哥的天氣還沒有太熱之前。

庫珀訓練時聽的音樂正是凱爾遠赴伊拉克時，在任務間歇進行運動時聽的那些曲目。凱爾的任務有時需要長達8小時趴在那里一動不動，連撒尿都要尿在褲子里，為了長期監視并干掉那些殺害美國士兵的武裝分子及其他可疑同謀，他沒有任何休息的機會。作為狙擊手，凱爾一共擊斃了160名武裝分子。

庫珀的體重從185碚增加到了225磅。他開始每天攝入5000卡路里熱量。到最后，他已經能夠完成415磅的硬舉，重復5組，每組8次。

前海豹突擊隊成員瑞克.華萊士和凱文.拉克斯（他曾經兩次與凱爾共赴戰場）也訓練他使用凱爾曾經使用過的武器，包括持槍與射擊。凱爾在伊拉克時曾經從2100碼外擊中目標，這是庫珀無法企及的，但經過訓練，他已經能夠在600碼外擊中目標。對于他的優秀表現，拉克斯按照海豹突擊隊員慣有的方式給予了回應：也就是什么都沒說。 在拍攝期間，庫珀也讓自己一直處于角色狀態中。他和自己的女友、22歲的英國模特及演員蘇琪.沃特豪斯講話時也用角色的口吻。某天晚上，他和米勒及伊斯特伍德出去吃飯，點餐時他也按照角色的做派說道：“你們這兒有紅肉嗎？”

他和制片人哈維.韋恩斯坦就另—部影片爭執時，都不忘用得州口音：“哈維，我得實話告訴你，哥們兒，我絕不可能這么干，沒門兒?！?/p>

不過在電影未上映時，這—切努力都仍然不能保證他會為人們帶來一次偉大的表演。大家的期望值太高了，在那時候看來，或許布萊德利.庫珀這次真的會演砸。

沒有搞砸

去年11月，在華納兄弟制片廠的5號放映室里，我觀看了完成度達到95%的《美國狙擊手》樣片。除了那些與影片制作直接相關的人士之外，我是當時第一個看到這部電影的人。所以，我的評價并沒有受到影評人的影響，其實應該說是沒有受到任何人影響。

在觀看過程中，有些時候我因為戰爭的暴力、噪音和熱度而局促不安。有些時候，我產生過生理上的恐懼。有些時候，我看過手表。但也有一個時刻，讓我這種非常不容易動情的人也熱淚盈眶了。

每當庫珀出現在銀幕上，我都能感覺到眼前他的表現有多么驚人，不僅是這一年最好的表演，甚至是這些年來最好的，那是一種在當晚觀影的每一個時刻都深深攫住你靈魂的演出。

現在，電影上映后得到的反應證明，他終于還是沒演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