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女子們如何面對“傷不起”？

號稱“百搭萬金油”的網絡熱詞“傷不起”，如今已經成大眾口頭語。有人總結說，這是人在面對災難和社會不公時，所表現出的吶喊、訴求、抱怨和無力承擔的自嘲等情緒。筆者以為“總結”正確，但略顯消極。若是“傷不起”，那我們活著還有何意義？請隨筆者走進《紅樓夢》，看看那里的三位平凡小女子，如何面對“傷不起”。

平兒：自然面對“傷不起”

若論誰的境遇最難，紅樓夢里當數平兒。看似最早落實了地位的，可她要同時面對賈璉之淫鳳姐之威，這夾縫中求生存的日子不好過。平兒有兩個“傷不起”：一、主子王熙鳳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多年相處，情同姐妹，作風霸道，最愛喝醋，與她共享一個男人，肯定“傷不起”；二、賈璉好色，做他的女人，多半也會“傷不起”。但平兒沒有把“傷不起”掛在嘴上，而是順其自然，積極周旋，做了許多事，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肯定和尊重，穩穩地占據了一個屬于她的地位。

當鳳姐為了自己的名譽逼著平兒給賈璉做妾的時候，平兒順從了。為啥？因為賈璉除了有“男人通病”之外，其他無大過，也算一表人才知情識趣聰明干練的好丈夫；因為自己只是一奴仆，若不答應鳳姐，必然是配個小廝或嫁個自由平民，結局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做了妾，往后的日子就“傷得起”了嗎？未必。看看不安分、能折騰的趙姨娘，“傷不起”；而安分的香菱，結局更加悲慘，又是“傷不起”。所以，要坐好姨娘這個位置，需要一些分寸火候的拿捏，需要一些為人處世的手段和技巧。但平兒做到了。她積極斡旋于璉鳳之間，協助鳳姐齊家理財。同時，還能超然地保持住了自己真善美的本性，簡直是奇跡。

春燕：知足方能“傷得起”

留意春燕，緣于兩次細節描寫。一次是李紈落了手帕在怡紅院，遣人來尋，春燕忙說是自己撿到的，并且已經洗了晾在那里了。雖說是極小的一件事情，卻能看出這個女孩的細心勤快來。另一次是寶玉過生日的中午，寶玉和芳官兩人吃中飯剩下不少菜。春燕來收碗筷時，寶玉便命她把剩下的吃了，雖然是剩菜，春燕也吃得高高興興，并且還留下兩個卷子說要給媽媽嘗嘗。

作為一個身份低賤的仆役，春燕“傷不起”的地方很多。比如說，她在怡紅院混了有些年頭了，卻沒有得寵；比如說，她有一個人憎狗嫌的媽——何婆。春燕反而顯得很知足，她一直穩穩當當地在怡紅院里干著，很慶幸自己能分到這個活輕人多的好地方；另一方面她聽說寶玉承諾將來要放他自己的丫鬟們出去自由婚嫁，更是對未來充滿期待。盡管寶玉的話未必可信，春燕也沒當真。對那位丟人現眼的媽，春燕不但沒有嫌棄，還在享用意外美食時記得老媽，不卑不亢、有情有義，勝過了探春之于親媽趙姨娘。

麝月：從不計較“傷不起”

在怡紅院的幾位大丫頭中，就地位而言，襲人第一，晴雯第二，第三大概就數到麝月了。麝月也有許多的“傷不起”。有襲人在，照顧帥哥賈寶玉起居的美差，就輪不到她，也就是說，麝月出人頭地的機會似乎還不如晴雯，“傷不起”；晴雯牙尖嘴利，愛耍小性兒，有時候會“欺負”麝月，“傷不起”；另外，在怡紅院里混，沒有一副好容貌是不行的，麝月可持之貌似乎一般般，“傷不起”。對于這些“傷不起”，麝月只用了一招就全部搞定，就是不計較。

麝月沒啥文化，嘴皮子卻不差。晴雯素來嘴皮子刁鉆，但只不過罵罵那些不敢還嘴的小丫頭，遇到經驗豐富的吵架高手一點也不管用；麝月卻能以嚴密的邏輯、響快的詞鋒，干脆利落地彈壓仆婦的鬧事，并且一擊就中見好就收。這說明麝月平時對于晴雯的嘲諷或“無理”要求不予計較，是實實在在的“非不能也，是不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