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說過,我不喜歡在“詩”之外去談詩,“詩”不需要它以外的東西去填充。相反它是一種削弱,甚至對讀者的想象空間的次次掠奪,我以為,詩不是給讀者塞入了多少,而是為他們的想象空間打開了多少,對他們閱讀此詩時撞擊了多少,讓他們獲得了多少感受……而去談如何寫詩,無疑塞給讀者堵堵圍墻。
3,在讀《金剛波羅蜜心經》時,我記住了兩句對我影響很深的話:一切圣賢,皆于無為法而有差別;一切法,如筏喻者法,不可執。在詩面前,任何詩者,都有面對她的方法,這些方法是千差萬別的,絕不固定的。于是她形成每個人詩的不同。同樣一個方法,在這首詩里用過,她像讓你過江的筏子,丟了它。面對下一首詩,可能你像一個要坐飛機的人,背著筏子干什么,她會成為你的負擔。
5,當你到達一個境界的時候,任何一個文字,都是一個生命,他帶著自身的能量進入你的組合中。創作一首詩,就像創造一個生命。我們用了多少心血,多少時光和愛意。一首詩去到人群中,她帶來回聲。
6,我喜歡烹調,在烹調的過程中,我會自然想到詩。比如在饅頭時,我會花很長的時間去揉面,揉出勁道,揉進自己的體溫,專注和耐心……由此做出的饅頭不會差到哪里去,只要后面的程序沒出差錯。我因而引出詩,很多詩語言是散的,構架與詩核是散的……像面都沒糅合在一起,就蒸出了饅頭。還端出來放在了桌面上。我告誡自己不要寫出這種詩。
7,我排斥一種慣性的寫作。面對每首詩,我都企圖給她一種與別的詩不同的敘述方式,敘述口吻,表現形式……(在我知道要寫什么的前提下),我能肯定不同的詩有不同的面貌,而寫作的過程是如何找到與之匹配的構成,我由此耗費了很多的時光。寫作的時光也是跟自己以前的寫作慣性,習氣作對的時光。
8,我有喜新厭舊的癖好,在別的地方,這種癖好沒給我帶來任何好處,而在寫作上,它甚至拯救了我。我要不停地去琢磨新的東西,它減少了我的復制性寫作。
9,我已經遠離了靈感對我的帶動,當“靈感”突然而降時,我會壓抑住自己,在本子上,文檔里,匆匆記一筆。一周后,這東西還在我內心,我會坐下來,慢慢寫。若果它只是一閃而過,無法讓我接下來沉淀出好的東西,放過這種靈感沒什么可惜。這可以減少沒必要寫的“詩”。
10,我平常不會輕易觸碰詩,多數時候,我游離于詩外而看別的書,在詩以外的地方消磨自己。我有意拉開與詩的距離,從而等待與詩的生疏感和逢迎感,我要得是宛如與情人久別經過相思的苦悶后猛然相遇的那種激情,渴解,以及內心的震顫。長期呆在詩里,她會讓你慣性,麻木,熟視無睹。距離可以保持自己對詩的靈敏力,僅對我而言。
11,熟悉我博客的朋友,可能已經覺察到我的一些習性。我寫一段會停下來,以此中斷對詩的慣性寫作,從而思考另一個段落詩歌的寫作。還在于,我要徹底忘記前面寫過什么,這些書寫過程中留給我的“法”。“太會寫了”是我的禁忌。
12,當一段落的詩寫完成后,我不會馬上發出來,我會用十天以上的時間冷卻它們,當我再次寫詩的欲望喚起后,我會拿出來,其中再也觸動不了我心的詩,我會刪除。我留下的詩遠沒我毀掉的詩多。
13,一個題材來臨,我會橫豎挖它們可能的通達地,直到再無可挖為止。這個題材在我內心裝了多少可能,我會一次倒盡,從不會想到再留給第二首詩的可能。寫好后再凝練,再減法,再把十句完成的,盡可能用一句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