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摩羅什——改變中國佛教史和文化史的人

公元344年（東晉康帝建元二年），一個改變中國佛教史和中國文化史的人橫空出世了，他就是智慧無邊的鳩摩羅什。

鳩摩羅什出生在西域三十六古國之一的龜茲（今新疆庫車一帶），這個使用吐火羅語的小國是亞洲腹地小乘佛教中心，佛教極有可能最早就是從這里傳到漢地的。鳩摩羅什的父親鳩摩羅炎是天竺人，婆羅門種姓，家世顯赫，世代為相，由于沉醉于修行，年輕時就放棄國相之高位出家為僧，隨后越過蔥嶺來到龜茲。龜茲王白純非常敬仰鳩摩羅炎的高風，親去迎接，并延為國師。

白純有個20歲的妹妹叫耆婆，天資明敏，智慧高卓，她的身上有紅痣，按照相書將生貴子，各國王公貴族紛紛向她求婚，但她就是不允，見到鳩摩羅炎后一見鐘情，非此人不嫁，于是白純逼著鳩摩羅炎娶了他的妹妹。生下鳩摩羅什和其弟弗沙提婆后，耆婆決定脫離紅塵遁入空門，7歲的鳩摩羅什隨母親出家。

從小就性情率達、智慧無礙的鳩摩羅什很快能背誦眾多佛經，妙悟其中的真諦。他9歲隨母親來到罽賓（克什米爾），向聲名遠播的智者盤頭達多求法，一段時間后，這位智者對鳩摩羅什的慧根感嘆不已。國王聽說后，覺得驚奇，請來一些有智慧的修行者與鳩摩羅什辯論，沒想到都輸給了這個小孩，于是他的聲名大噪。12歲時，鳩摩羅什和母親決定返回龜茲，途中在疏勒停留了一年，向精通大乘妙義的高僧須利耶蘇摩、佛陀耶舍求法，在此期間鳩摩羅什由小乘佛法轉向大乘佛法，智慧之門日臻圓滿。少年鳩摩羅什回到龜茲后，廣說經論，四方信眾崇仰，莫之能抗。龜茲僧俗兩界本大多崇信小乘，聽鳩摩羅什開示大乘佛法后，紛紛悔恨覺悟太遲，自此大乘教義在龜茲被廣泛傳揚。20歲那年，鳩摩羅什的母親再次前往天竺國，臨行時對羅什說：“精湛的佛教教義傳之東土，要靠你了，但于自身無利，其可如何！”鳩摩羅什回答說：“大士之道，利彼忘軀。如果大法真能流傳過去，雖復身當鼎鑊，苦而無恨。”

數年后，鳩摩羅什在罽賓的恩師盤陀達多聽說自己弟子的盛名，遂來到了龜茲，在師徒二人的“智慧之戰”中，鳩摩羅什用大乘法門擊敗了盤陀達多的小乘法門，說服盤陀達多改而皈依大乘，盤陀達多禮拜鳩摩羅什為師。鳩摩羅什說服了自己大名鼎鼎的老師之后，更加受西域各國的崇敬。他的大名也傳到了中原，中原佛教的泰斗慧遠親自給他寫信，另一位聲名顯赫的高僧道安熱衷于譯經事業，他勸前秦王苻堅將鳩摩羅什迎到長安。公元379年正月，前秦掌管星相的官員上奏說，星相顯示，當時有一個大智慧的大德高僧從西域入輔中國。苻堅分析后認為：“朕聞西域有鳩摩羅什，將非此耶？”4年后，他派遣驍騎將軍呂光率軍遠征龜茲，餞別宴上，苻堅對呂光說：“帝王順應天道而治國，愛民如子，哪有貪取國土而征伐的道理？只因為懷念遠方的大德智人罷了。我聽說西域有一位鳩摩羅什大師，他深解佛法，擅長陰陽之理，是一代宗師，如果你戰勝龜茲國，要趕快護送他前來。”結果龜茲戰敗，國王被殺，41歲的鳩摩羅什被捉拿。

鳩摩羅什隨前秦軍隊在返回途中，呂光接到淝水之戰中慘遭失敗的苻堅被殺的消息，見國家已亡，于是呂光在涼州建立了涼國（史稱后涼）。鳩摩羅什到涼州的時間是公元385年，同年，姚萇即皇帝位于長安，建立了歷史上的后秦。統治涼州的呂氏家族不喜佛教，對鳩摩羅什敬而遠之，但又不放他走，鳩摩羅什于是在涼州韜光養晦達16年。公元401年，后秦國主姚興繼位，西伐涼國，涼國戰敗后上表歸降。這一年年末，57歲的鳩摩羅什終于被迎到了長安，篤信佛法的姚興非常喜悅，以國師之禮厚待鳩摩羅什。

鳩摩羅什到長安后的第二年，被姚興請到逍遙園西明閣翻譯佛典，后來姚興又在園內建草堂寺，供其居住。這場歷史上至關重要的譯經弘法運動持續了10多年，高僧僧肇、僧契、僧遷、法欽、道流、道恒、道標、僧睿等800余人被選出來參加翻譯工作。共翻譯了《中論》、《百論》、《十二門論》、《般若經》、《法華經》、《大智度論》、《維摩經》、《成實論》、《阿彌陀經》、《無量壽經》等共74部384卷。鳩摩羅什羈留涼國16年，對于中土語言、文字、民情已很熟悉，他又精通梵文、土火羅文，所以所譯經文契合旨義、妙不可言，在忠于原文和文字的表達上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較為系統全面地翻譯印度大乘佛教緣起性空的經論體系，對后世佛教產生了無以復加的影響，鳩摩羅什翻譯的經書是天臺宗、凈土宗、禪宗、華嚴宗等佛教宗派依據的主要經典。

據說鳩摩羅什的智慧令姚興折服，于是他對鳩摩羅什說：“大師，您悟性卓越，天下無雙。如果將來圓寂了，法種便斷絕了，應該把您的血脈傳下來。”于是，姚興逼迫鳩摩羅什接受10名女子。鳩摩羅什苦不堪言，但為了譯經大業，只得忍辱。每逢升座講說經義，常對弟子自嘲說：“譬如臭泥中生長蓮花，只須采擷蓮花，不必沾取臭泥啊！”便有僧人生起輕慢之心，想仿效他娶女人，鳩摩羅什于是把僧眾集合起來，走到盛滿鐵針的缽前說：“如果各位能像我一樣把這一缽針吃下去，就可像我一樣娶女人。否則大家各自安心修道，謹守戒律，莫再滋生妄想！”說完，他若無其事地把滿缽鐵針吞了下去，僧眾無不目瞪口呆，那些想效仿他的人則深懷慚愧。

公元413年，70歲的鳩摩羅什圓寂于長安逍遙園，圓寂前，他向多年來協助他譯經的僧眾說：“今于眾前，發誠實誓：若所傳無謬者，當使焚身之后，舌不焦爛。”圓寂后舉行了毗荼儀式，以火焚尸，煙銷骨碎，但是柔軟的舌頭果然沒有被燒壞，形成了舌舍利。

他的著名的“不爛之舌”一直供奉在甘肅省武威的羅什寺的佛塔里，現存羅什寺塔高32米，全以條形方磚砌成。從下起第三、五、八層均設門，頂部是葫蘆形的銅質寶瓶，塔上有唐人的“姚秦三藏鳩摩羅什舍利塔”刻字。

（摘自成都時代出版社《中國人文地脈·北方卷》 "作者：白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