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相識源于一曲憂傷美麗的音樂——《風居住的街道》。
其實,之前他們早已是熟悉的陌生人。每天傍晚,他總是會坐在校園的湖邊拉二胡。艷紅的夕陽一半鋪灑在瑟瑟的湖面上,一半灑落在他的身上。一半優美,一半憂傷。她總是會一身白衣白裙裊裊地穿過湖心橋到湖另一邊的琴房。路過他時,她的腳步總愛習慣性地慢下來。偶爾,兩人的眼神碰到了一起,霎時又慌亂的逃開。
當《風居住的街道》風靡世界的時候,他被學校選中參加市里年底舉辦的音樂大賽。參賽的曲目是《風居住的街道》,而他是這所音樂學院里拉二胡拉得最棒的。
一位指導老師把他帶到了琴房,向她介紹他。兩人驚愣了一下,旋即都笑了。她彈得一手好鋼琴。
黃昏的校園中,二胡的憂郁的弦聲一日一日愈加明亮,她纖細的手指下流出的浪漫的琴音一日一日愈加靈動甜蜜。弦聲與琴音,當空舞著,糾纏著,靈動與安靜,溫婉與低沉,如同兩個戀人,相互愛慕,相互傾情。
自然而然地宛若樂聲一樣的兩個人,他們相愛了。
只是,他們無論如何努力,就是表達不出原作的那種時空感,那種深深的憂傷味道。
指導老師對他們說,你們的合奏不是不優美,反而是太美,像一塊晶瑩溫潤的玉,太明凈,太美好。他們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地笑。
賽事一天天臨近,他們緊張極了。互相安慰,自我調侃,也許這種表達是一種超越,也未可知呀。
但,很多人對他們的比賽并不樂觀,包括指導老師。
然而他和她還是創造了一場奇跡。舞臺上,他的臉上重現了許久未有的憂傷,眼神里涂滿了憔悴和痛苦。她,也一改往日的靈動,安安靜靜的,像受傷的天使。臺下靜極了,大家探著身子,拉長了耳朵。
他們的合奏如清澈的溪水一樣緩緩流出,溪水輕滑過石頭,似在私語,在做一次心靈的交談。弦聲幽鳴中,琴音或沉沉,或輕微的回應,如一縷青煙,繚繞著淡淡的哀愁。此起彼伏中,一個傾訴,一個聆聽,互相映襯。情深惆悵中揉雜了人生悲切的疼痛與無奈。
臺下的掌聲經久不息,而他們卻早已淹沒在了淚水中。演奏的成功于他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沒有人知道這是他們最后一次的合作。
就在比賽的前夕,兩家人為了給他們鼓勁,相約在一起吃飯。可是,當他的母親看到她的父親時,眼里立刻蹦出一把鋒利的劍,拉著他轉身就走。母親警告他,絕不允許他和她在一起。他不依,母親便以死相逼,并拉開衣袖讓他看手腕上的傷痕,年輕時的她已經死過一次。而她的父親一樣,以斷絕父女關系相脅。原來,他的母親和她的父親竟然曾經有過一次短暫的婚姻。
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是一場憂傷,風過無痕,空空的。即使合奏出動人心魄的樂聲,也只能是江南塞北的遙望著。弦是弦,琴是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