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去世多年的父親劉伯承,年近八旬的劉太行最難以忘懷的,是他給自己和弟弟妹妹講故事,一家人一起讀書、寫毛筆字的情形。“父親特別疼愛我們,私下里也很和藹可親。但是如果誰不認真讀書,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教訓(xùn)我們。”
劉太行出生在炮火連天的太行山區(qū),剛一歲時就遠離父母,被送到延安保育院。新中國成立后,他才回到了父母身邊。從小的疏離,讓他一度無法和父親親近。但劉伯承偏偏對他很嚴厲,久別重逢后給這個兒子的“見面禮”竟是厚厚一摞書。“認真讀,把里面的文章背下來。”父親的話讓劉太行蒙了。
礙于父親的威嚴,劉太行沒有當面反對。但私下里,他并未按父親的要求背書。等到劉伯承檢查時,他根本不會背,自然就會挨訓(xùn)。“語文課本上提到的書,也要全部背誦。《社戲》《故鄉(xiāng)》《鴻門宴》是多么好的文章!”父親一邊說一邊開始背誦起來。從劉太行正在學(xué)習的語文課本,到全是文言文的《史記》,劉伯承都背得滾瓜爛熟。
硬著頭皮讀書、背書,放棄了很多和小伙伴玩樂的時光,劉太行有時難免會責怪父親太過嚴厲,會用他的方式反抗。但小學(xué)六年級的一天,當他看見父親讓母親穿好針線,為他和弟弟縫補因為翻得太勤而破舊的書時,突然明白了父親說的“尚能生存,就一定要好好讀書”的深意。早在戰(zhàn)爭中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劉伯承,另一只眼睛的視力也越來越模糊,但是他會拿起針線,仔細地縫補被孩子們讀破了的書。
如果孩子們完成了自己和學(xué)校布置的學(xué)習任務(wù),劉伯承就會給他們講故事。他讀了很多書,大到古今中外的名著,小到優(yōu)秀學(xué)生寫的作文,劉伯承覺得有意思的,都會給孩子們講。劉太行說:“直到我結(jié)婚做父親了,我還是很喜歡找父親講故事,因為他的口才非常好。而無論是誰,請教他問題時,他都非常認真、很耐心,從來不發(fā)脾氣。”
只要孩子們在家,劉伯承就會早上5點起床,然后叫醒子女,和他們一起背書、寫字。“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是劉伯承尊崇的學(xué)習之道。做學(xué)問,就要給自己樹立高標準、嚴要求。讀書沒有什么捷徑可走,重復(fù)、牢記后方能學(xué)以致用。
母親汪榮華給劉太行講了父親的一個故事:1912年春,劉伯承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重慶陸軍將弁學(xué)堂錄取。1927年11月,南昌起義失敗后,35歲的他受中共中央委派,從上海前往蘇聯(lián),進入莫斯科高級步兵學(xué)校和伏龍芝軍事學(xué)院學(xué)習深造。剛踏上莫斯科的土地,劉伯承就被告知自己的俄文名叫“阿法納西耶夫”。名字很長,不好記,一直到進校報到時,劉伯承都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
上第一節(jié)課時,劉伯承還在底下默念“阿法納西耶夫”。一抬頭發(fā)現(xiàn)周圍人都看著他哄笑起來,原來上面已經(jīng)點到“阿法納西耶夫”了,他卻沒聽出來。從那以后,劉伯承堅定了要學(xué)好俄語的信念。他花了比別人多得多的精力,最終以全班最好的成績畢業(yè),時隔多年,他依然能說一口地道的俄語。當然,劉太行也親眼所見,父親一輩子都在學(xué)習俄語。
受父親的影響,劉太行和弟弟、妹妹們的孩子,從小就背誦《古文觀止》《孫子兵法》等古漢語文學(xué),父親曾要求他們背的語文課文,他們同樣也要求孩子們背誦。除了讓孩子們飽讀詩書,一有空就練習毛筆字的劉伯承,也引導(dǎo)孩子們練就了一手好書法。
劉太行說,父母早年就有明確分工,母親負責孩子們的衣食住行,讀書、習文由父親負責。劉伯承很少給孩子們講為人處世的道理,因為他知道,這些道理,書里都會有。在他的言傳身教下,4個孩子都品學(xué)兼優(yōu),全部考上了名牌大學(xué)。而他們從父親那里繼承下來的最寶貴財富,無疑也是讀書。讀書讓他們?nèi)汲蔀閲覘澚褐牛x書也讓他們懂得人生最不能放棄的不是物質(zhì)、地位,而是學(xué)習和讀書!